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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

  •   这事的开头并不复杂。

      只是沈清梨帮苏还从白骏那里要了一张签名照——

      一张他工作室专门印制的标准照,照片背面他手写了一句:“希望你一直有自己的想象。”

      她本来没打算和对方多聊,只发了个谢谢。

      白骏回得也冷静:“我们下次合作的时候说。”

      沈清梨没细想,把照片顺利交给了苏还。苏还那天情绪很好,说那个女生收到照片时眼圈都红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这种愿望有人会放在心上”。

      沈清梨只是说:“能做到的事,就不算打扰。”

      这事原本应该就这样结束。

      可三天后,事情忽然变了。

      那位女生在微博发了一条动态。

      内容很简单:

      【今天生日。两年前我最难熬的时候看了《逍遥神谭》,是我情绪重新稳定的转折点。最感动的是,我最喜欢的角色匹配的偶娃娃被保留下来还参加了同名剧的展览,而且我居然真的收到了喜欢角色的签名照……谢谢那位制偶人老师,谢谢让它活下来的人。】

      配图是签名照、还有一张之前网上流传的偶娃的截图。截图并未署名,但被粉丝认出是沈清梨的作品。

      评论开始并不多,直到有人发了一条对比图,把那只偶娃、沈清梨的短片截图,前些时间在展览里出现的新偶娃,以及不久前国家门球选手宣传片中,时逾白转身扑救的一帧并列起来。

      热评第一是:

      “不懂就问,展览里新的偶娃是以这位门球选手为原型的吗?”

      很快,另一个话题上了小热搜——
      【#《逍遥神谭》展览新偶娃原型选手疑曝光#】

      那条原始微博转发过千。有人在讨论残障运动员的形象,也有人开始翻沈清梨过往偶娃作品与其他公众人物的相似度。

      她没有绑定身份,也没有署名原型,甚至视频里从未出现任何与时逾白相关的明确信息。

      可这世界太擅长补完。

      ……

      沈清梨是苏还转发后才看到那条微博的。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没点开评论,也没有第一时间去联系任何人。

      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工作间的落地窗前,猫又溜达到了她家,趴在她脚边,狗还在厨房喝水。

      窗外是傍晚。风掀动窗纱,光线从西侧斜斜照进来,像有什么话正慢慢被说出来。

      她把手机扣在桌上,站起身。

      沈清梨知道自己得去告诉他。

      但她也知道,自己没有准备好——因为这一次不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而是别人替他们写了一段他们还没来得及命名的关系。

      她晚上八点去找他。

      没提前发消息,也没敲门。

      她只是站在楼下,仰头望向时逾白家,厨房那扇总开着的窗,看见里面亮着微黄的灯。

      她知道他在。

      李子坐在门口,尾巴绕成一圈,像正在等待谁开口。

      时逾白开门的时候穿着深灰色家居长袖,头发没吹干,滴了几点水在楼梯扶手上。他没问她来干什么,只轻轻把门打开。

      沈清梨进屋后,他去厨房倒水,跟着她回来的李子跑来蹭她的腿。

      “我今天看了眼热搜。”她说。

      他把水杯递给她:“嗯。”

      “我不是想解释。只是想你知道这件事。”

      “我早知道了。”

      沈清梨抬头看时逾白。

      “江直下午转发了我一张截图,问我有没有‘危机感’。”

      “你有吗?”

      他低头喝了口水,没立刻回答。

      “其实我一直知道那只偶娃是我。”

      “你知道?”

      “从你给它缝上那道额纹开始我就知道。”他轻声说,“只是你不说,我也不说,我就当它是‘你眼里的我’。”

      她垂下眼。

      他坐在沙发边缘,手指轻轻点着水杯杯沿:“但今天不一样了。今天是别人在说。”

      “是。”沈清梨点头,“而且他们猜得很快。”

      “我现在不确定我该反感什么。”

      “你反感‘被看见’?”

      “不是。”他抬起头,眼神慢而清亮,“我反感大众用猜测命名我。”

      沈清梨没有说话。

      灯光从天花板垂下来,照在他发顶,他的白发有些散,像被风吹起的光。

      “你想不被看见,”她轻声问,“还是……不被猜中?”

      他闭了闭眼:“我想被你看见,但不是被你解释给别人听。”

      “我不会说出去。”

      “可现在已经有人知道了。”

      她靠近了一步:“那我们就守好‘知道的人’。”

      他看着她:“你是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们不回声?”

      她点头:“我们不回声。我们不是他们喊出来的关系。”

      他没说话。

      只是抬手,像想摸她的头发,但最后落在她肩上。

      “你今天是不是很难过?”沈清梨问。

      时逾白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一句:“我只是觉得,我们还没来得及给这段关系起名字,它就已经有了一种外形。”

      她靠近,低声说:“那我们慢慢起。”

      “等它长成我们要的样子。”

      时逾白轻轻笑了。

      ……

      次日,早上八点半,训练馆还没开灯。

      时逾白提前到了。他喜欢在正式训练前独自热身十五分钟,球场还空着的时候,声音最干净。

      他戴上眼罩,脚步轻轻地在地胶上移动,听每一次步伐落地与回响之间的节奏差异。

      球落下,他滚动、预判、起身,一气呵成。

      他的听觉比任何人都要敏锐,哪怕是队友喝水时水壶与地板轻轻接触的“咚”一声,他也能判断出是哪一位。

      但今天,他明显察觉场地比平时安静了一些。

      不是噪声变少,而是——大家在等他发声。

      热身十五分钟结束,灯开了。教练走进来,把记录本夹在腋下,声音不高地朝他走来。

      “状态不错。”

      “谢谢。”

      “你今天跑线角度有点保守。”

      “我在找地标。”

      教练点了点头,又站了一会儿。

      “你看到新闻了吗?”

      时逾白没说话。

      “网上那事,我没打算问。但现在说一声,是因为有几家品牌方在找我。”

      “想让我拍吗?”

      “不是。他们只是问,你是不是真的是那个偶娃的原型。”

      所有人都需要流量,大家似乎很喜欢热度。

      “我说了我不会回应。”

      “我知道。也不会强你。”

      时逾白没动,只转身走到器械区,开始做投球练习。

      他以为教练会就此结束,但对方站在一旁,又补了一句:“你知道吗,我们有个小队员这两天训练特别拼。他说,‘我不想练到一半就被别人记住长得像偶娃娃,我想以后让人记住我是那个拦过时逾白一球的人。’”

      时逾白听着,没有转头,继续将球掷向目标线。

      教练拍拍他肩膀:“别人说你什么不重要,你要看你替谁点过一盏灯。”

      训练开始之后,他依然专注,但感知变得更敏感。

      他察觉几个队员在某个小休息段聚在饮水区附近,声音压得低低的。

      “你们说……真的是他吗?”

      “别说你不觉得像,那只偶娃……就那个下巴和耳骨弧度,我听人看过的都说状态看着就像。”

      “可人家又没认……”

      “不认就是保护。你以为谁都想红?”

      “他现在不红?”

      “他现在是我们队最稳的。你上场时敢不敢背对他?你能拦住人投的球吗?”

      “那倒不敢。”

      “还做不到,还得练。”

      “那不就完了。”

      笑声传来,轻轻的,像从球网上掠过的风。

      时逾白站在场边,眼罩还没摘,但他能感觉得到——这些话,没有恶意,甚至有点像是某种朴素的敬意。

      他说不清那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自己肩膀那块刚刚因失误撞到的酸痛,忽然没那么重了。

      休息间隙,他摘下眼罩,走到饮水台。

      几个年轻队员立刻散开,有点局促。

      他喝了口水,没看任何人,只说了一句:“刚才你说‘不想被记住像偶娃娃’,这句话我记住了。”

      那位年轻男孩脸一下子红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时逾白看着他,“你只是想成为你自己。”

      对方点头,动作用力。

      他笑了笑,又喝了一口水,转身回到球场。

      ……

      晚上训练馆空了。

      地面被拖过,风口低响,灯光只开了一半,照在蓝色胶垫地面上,像水面上悬着一层灰光。

      时逾白没有叫人,他只是申请延时使用训练馆,说要单独复盘。

      他不习惯别人围观自己的动作。他知道自己每一个侧扑、转身、推掌、回中线的动作都有些“反复的偏差”——是他的方式,不是标准的动作表。

      他喜欢自己一个人时,慢下来,去找那个平时比赛里来不及确认的微角度—— 那种只靠触觉、声音和膝盖对地的弧度感才能感知到的细微错位。

      球在地上轻滚,他耳朵贴着地板,一瞬间听出那球的声音比预判晚了0.3秒。

      他没有急着补动作,而是放慢爬行,找回脚下与地板之间的惯性触点。

      教练曾说他有种“不现实的精确欲望”——他听到的不只是球的位置,还有球在对方手里最后一秒被旋出的角度。

      但只有他知道,那不是精确欲,是他不愿意再错一次。

      他还记得第一次失误后,观众席上传来的那一声倒吸气。

      不是责怪,而是某种惊讶。

      那种声音他一辈子不会忘——他甚至能回忆出那个声音带着什么牌子的香水味,因为那个人坐在最前排。

      他轻轻把球推开,拉回,再推开,再拉回。

      每一次都是他在告诉自己:“你还在这里。”

      他脱下眼罩,在灯光最暗的一角坐下来。地板还带着微潮气,训练服下摆已经粘在后腰上。

      李子的叫声忽然从楼上传来,这是幻听。

      他知道,窗外是别的猫。

      时逾白闭上眼,轻轻呼了一口气,他想这个世界还是有些频率,只属于他自己。只要还有这间训练馆,还有这块空地,还有能听见球的声音的耳朵,他就不是别人嘴里那个“沉默的偶娃娃原型”。

      他是他自己。

      哪怕只剩一人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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