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秣陵》摩尔辛香

3、突如其来的婚旨（一）

　　“秣陵姐姐！”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飞奔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苦着脸的宫娥。
　　“回暖公主，您慢点啊，您有个什么闪失我们可怎么向景主子交代啊。”宫娥们一边唤着她们活泼好动的主子，一边在心中哀号，为什么他们就摊上这么一个奇怪的主子呢？更加命苦的是，如今又加上一个性格更加怪异的秣陵小郡主。
　　看来他们还真是要把自己的脑袋列入易碎品的范围了。奇怪的是，原来的秣陵郡主明明只是个端庄的少女，怎么会突然有真么大的变化？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碧才看不出这些宫女心中的小九九，她的心中只惦记着昨日萧大人所说的和亲之事，想要早点告诉回暖那个小丫头。
　　“小暖，我们去风雨楼说吧。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顾不得回暖惊讶的眼神，林碧拉起回暖的手便向前跑去。风雨楼是回暖的住处，应该会比较僻静。
　　“那个，你听说了么？北国派来使臣想要向坞月和亲，据说是要给他们的皇帝讨个皇后。”秣陵煞有介事的说道，她不太了解北国，只希望那个北国的皇帝千万别是个胡子一大把的老头才好。
　　“秣陵姐姐，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才过来找你的。”回暖也是一脸的焦急，难道她已经被指婚了？
　　“可是…”林碧想说什么，却被回暖打断。
　　“秣陵姐姐，刚刚皇后娘娘才来传过话，说是让你去朝仪殿问安。今天早晨，使臣好像已经向父皇请奏所是要聘姐姐为北国皇后，十日内举行仪式。以修得两国之好。”
　　“额…”林碧一时间愣了神，怎么会是她？还指了名字只要她？额，搞不懂。一方面，回暖算是逃脱了和亲的厄运，但是面临危机的却是自己了。这是天要亡她么？
　　“姐姐，如果你真的嫁去了北国，那太子哥哥岂不是…”一边，回暖完全没意识到林碧的存在，自顾自的幻想起来。整个坞月国都知道太子喜欢小郡主，啧啧，真不知道这一次又有什么好戏看了。
　　“算了。那我先去见见皇后娘娘吧，本来就该去像姨母问安的。”林碧心中一轻，她想起了昨夜男子对她说的话。
　　十天内她就要走了，回去了。到时候，看谁还能将她给嫁了。想到这，林碧不由开始舍不得这里的点点滴滴来。鹤儿、回暖、东江，他们都是她在这个时空里认识的朋友，突然要走，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小暖。”林碧突然一把抱住回暖。回暖公主却以为林碧是因为即将远嫁心中不舍。心中也很难过。
　　“姐姐，让回暖陪你去觐见皇后娘娘吧。到时候再见机行事，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回暖打定主意。
　　“没事的，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林碧苦笑，和亲关系到两国未来的关系，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改变？这样的话又将会置坞月国颜面何在？恐怕到时北国必以此为借口发兵攻打坞月，她就是举国上下的罪人了。
　　想到这，林碧下定了决心。等到了北国她再消失，那么坞月便没了一丝一毫的错。而她，也可以顺利回到未来了。

　　朝仪殿。
　　“秣陵，你来了。”珠帘后，皇后娘娘威严中不乏和蔼的声音。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林碧的嘴角挂着一抹笑，她对这个皇后还是很有好感的。她虽贵为皇后，却是真正的母仪天下，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无尽的尊贵和优雅。更何况，她还是自己的亲姑母，东江的母亲。关系当然更加不一般。
　　“起来吧。”皇后李氏慈爱的看着眼前这个她从宠大的郡主，心中感慨万千。她和秣陵的母亲安青曾是闺阁之间的好友。后来。自己做了皇后，弟弟也因战功被擢升为郡王，还娶了安青为郡王妃。自己和安青的关系更进一步。安青早逝，只留下这么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儿，着实让她不得不疼爱有加。自己也曾一度想要将秣陵嫁给东江为太子妃。然而世事难料，在这个当儿却不得不看着她远嫁北国.，独自忍受亲人分别之苦…
　　“陵儿，想必少儿这丫头已经和你提起过和亲之事，本宫这次正是为此事找你前来。”皇后斟酌着开口，虽然有千般疼惜，却并不表现出来。“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碧垂眸思考，皇后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么？还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再想办法劝解？无论是哪种意见，已经充分表现出皇后对自己的尊重，那么她也断不可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
　　“秣陵愿意，为两国之间的和平作出贡献是秣陵义不容辞的事情。请皇后娘娘成全。”林碧跪下，展颜一笑，这样做是最好的了。
　　“傻孩子。”皇后掀起垂帘，想要起身将秣陵扶起。一个人影已走进大殿，动作轻柔的搀起秣陵。
　　“母后，这事万万不可。还请母后和父皇三思啊。”
　　东江？他怎么来了？抑制不住心中的疑惑，秣陵还是低头向自己的太子表哥行了礼。“秣陵见过太子殿下。”
　　“陵儿，你不会嫁到北国去的，”东江低头向秣陵一笑，眼神温柔的像春水，似要将人融化。“母后，北国狼子野心早已彰显，岂又会因为一个秣陵打消侵略的计划？”
　　“胡闹！两国关系好不容易得到缓解，岂容你因一己私利破坏了去？”皇后看着东江。眼前的他，虽还年少，却已有了帝王的霸气。做为母亲，虽是疾言厉色，但他的心事，自己还不是了如指掌？她怎么会不知道东江对秣陵的心意。纵使秣陵还被蒙在鼓里，她也不能冒着两国关系破裂的危险取消婚约。只是苦了两个孩子，他们的姻缘到此也应该结束了…
　　“母后…”东江还想说什么，却被皇后一把打断。
　　“身为太子，你应该明白以社稷为重。此事已定，不会有任何改变。”皇后在心中微叹，她知道现在要做的，“本宫乏了，秣陵郡主你就陪东江聊聊天吧。晚上皇上在乾清宫赐宴，你就留下吧。”

　　“陵儿…”东江看着近咫尺吹之间的秣陵，看着她乌云堆成的发髻，秋水般的眼，樱花似的嘴唇。但是他说不出话来。他说不出他对她满腹翻滚着的，浓烈的情感。
　　今天一早便知道了和亲的消息。急匆匆地赶去觐见父皇，然而父皇却怒斥他不以大局为重。
　　坞月国力衰微，即使是和亲，也只能拖一天是一天。这些他都明白，他只是看不过明知道北国早晚有一天要大举进犯，现在却必须要牺牲一个无辜的女孩子。而对象还是他所心心念念的女子。
　　如今，秣陵就站在他眼前。这将是他唯一的机会。
　　“东江哥哥，你怎么了？”林碧看着东江深深的望着她，不由得有一点不好意思。她看不出东江此刻心中的波涛汹涌，所以伸手轻轻的挥了挥。“你在想什么？”
　　手猛的被捉住，东江用尽全力的攥着林碧的皓腕，像是永远都不会放开。林碧咻地瞪大双眼，东江想要干什么？
　　“陵儿…你…愿意嫁到北国去么？”东江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轻的仿佛呓语。
　　“额…”林碧呆住了。她认识的东江一直是温柔和煦的，她从未看过如此悲伤的他。他的双眼里有浓浓的悲伤，而她却无法帮助他。“对，我愿意。”
　　林碧垂下眼。她是不是被东江的悲伤感染了呢？为什么她感到她的心突然像是被撕咬一般疼痛？她对东江，不是只有兄妹之情么？
　　“为什么？”手猛的收紧，东江凝视着秣陵微蹙起的眉。她说她愿意？她居然愿意？
　　深呼一口气，林碧努力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这个世界是不属于她的，况且东江爱的说不定只是从前的秣陵。那么，她就更应该离开了。
　　想到这里，林碧牵起一抹笑容，她开口道：“太子殿下，秣陵身为坞月人，为国报效岂有不允之理？况且秣陵与太子之间无非是兄妹之情，希望太子不要过于悲伤了。有缘的话，我们还会见到的。”
　　“为国报效？兄妹之情？哈哈哈哈…”东江怒极反笑起来，他一把将林碧扯进自己的怀里，“你不过一介女子，谁教你报效国家，这不是你的责任。是我，是我没能力治理好国家，连你都保护不好…陵儿…”
　　“太子，这不是你的错。和亲是…是陵儿的责任…”林碧拼命挣脱着，天哪，她快要窒息了。“东江哥哥…你…你轻点…陵儿好难受…”
　　“对不起…让我再抱抱你吧…”东江低低的开口，他放松了力气却仍然固执的将秣陵禁锢在自己的怀中，仿佛下一秒，她就会消失。
　　“陵儿…要是换做一年以前的你，我看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可是你变了，变得像风…轻盈而充满生命的活力。所以，即使下一秒就会飘走，我也想牢牢地把你留在身边…用一生一世来疼爱…”东江的语气虽轻，却在怀中的心里敲下重重地一击。林碧的心猛的跳起来，他说他喜欢的是现在的她！“陵儿…我们…注定要错过么…”
　　“是的。”林碧的心脏抽搐起来，她不想伤害她。可是现在已经迟了。那么，她只有狠下心，斩断他们姗姗来迟的爱情。否则到时连累的很有可能是千万名无辜的生命。
　　林碧突然觉得恨。她恨上天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她独自抛弃在在这个遥远的时空，她恨自己好不容易找到了心爱的人却不得不离别。她恨北国，为什么国力富强就要侵犯别国。
　　“陵儿，既然你意已决…那么…我尊重你。”用尽全力说出这句话，东江颓然放开怀里的人儿，他多么想拥着她，看遍每日的晨曦朝露、黄昏夕阳。可惜这只是个梦，一个永远不会实现的梦。现在梦醒了，他会变回他太子的身份，他要以自己的行动振兴这个已经迫近暮色的国家。不再让悲剧重演！
　　缓缓松手，东江恢复了往日里的自信，“秣陵郡主，我代表整个坞月国，感谢你为国家所做出的牺牲。我想，无论如何，祝你幸福。”
　　林碧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那个永不会回头的背景。她突然觉得，东江也许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即使是原谅，也是带着永远化不开的哀愁的无奈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