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之前》革木

3、第 3 章

　　观朣眨了眨眼睛，心里知道陈祝说的就是自己刚才在电视台见到的前男友谈由。她看着窗外炸成一朵一朵的浓积云，不知道为什么陈祝会问出这句话，却还是回答了他。

　　“不爱了。”

　　观朣粲然一笑，尽力做到轻松而自然，然而陈祝在听到这句话后沉下眉眼，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观朣被陈祝送回家，一路上她都在找机会问为什么陈祝会出现在电视台，并且两天都遇到他，这让她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陈祝也是被邀请的嘉宾。

　　奈何陈祝一路都在问她工作上的事情，让她错过了问出口的时机。

　　回到家后，观朣躺在床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于是抱着退节目的决心给编辑发了消息。

　　［见月大大……］观朣刚输入称呼，又觉不对，［见月姐姐，实在抱歉，我有点事情可能参加不了节目了，实在是抱歉。］

　　［我想着先和你商量……］观朣这句话刚打了一半，编辑那边便秒回。

　　［什么事，说来听听。］

　　观朣删除刚才的话，心情有些郁闷，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编辑说，思来想去还是先删除了刚才的话重新编辑，［私事。］

　　［可以的，那就解约吧。］

　　看到解约两个字，观朣激动地坐了起来，［见月姐姐，我不是才和你商量呢呀。］

　　［说，到底什么事儿！］

　　观朣心里纠结起来，这要如何说，难道说她在电视台遇到了前男友，知道前男友也参加这个节目，不想在节目上碰面。观朣把手机扔到一边，向后倒去，然后用被子把自己像个毛毛虫一样裹起来。

　　“为什么偏偏他也参加这个节目啊！”观朣躲在被子里怒吼，双腿像海豚尾鳍一样上下摆动。

　　凌夏开门进来时，听到观朣从被子里传出来的闷声，走到床边，脱下鞋伸出脚踹了踹观朣。观朣脑袋往出一探，又把自己摊开，坐了起来。她从凌夏手中接过雪糕，满面愁容地舔了一口。

　　凌夏没有发现观朣的异样，一脸八卦地坐到观朣身边，凑近她的脸色眯眯地问：“老实交代，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刚才穿着夹板拖鞋的凌夏一手提着装满雪糕的袋子，一手捏着雪糕棒，刚从超市出来，便看到观朣从一辆沃尔沃上跳下来。男人送观朣到小区门口，直到观朣进了小区门，男人还站在原地目送。

　　“呀，你吃了没？我刚在外面吃过了，忘记给你发消息了。”观朣咬了一口雪糕，被冰得龇牙咧嘴的，另一只手按着发疼的脑袋。

　　凌夏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显得有些不满，朝着观朣靠近一点，催促道：“哎呀，别打岔，刚才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

　　“陈祝，我师兄。”

　　说罢，观朣站起来把雪糕棍扔进垃圾桶里，一脸愁容地走到窗边看着窗外无人的街道。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该怎么跟编辑说，又不能去找谈由，命令他不要参加。

　　“啊，那就是你师兄啊，观朣，你怎么做到的！”

　　“什么？”观朣都快要哭出来了，像摊烂泥一样趴在窗子上，哪还顾得上搭理凌夏，回应也越来越敷衍。

　　“你怎么做到天天面对人间极品不动心的，要放在其他人，你不早扑上去了。”凌夏越说越激动，语调也越来越高，“你要是跟他在一起，还愁漫画被连砍十本吗！说真的，你要不别参加那个节目了，直接把你师兄收入囊中，然后以他为原型创作，这不什么都有了。”

　　听凌夏说起这个，观朣俄然惊醒，她光想到谈由了，却忘记了师兄也出现在了电视台，而他也极有可能像凌夏说的那样，是节目组邀请的男嘉宾这回事儿。

　　她想，如果陈祝真的是节目组邀请的嘉宾，两人在节目里相见，她可以做到心无波澜地录完节目吗！观朣脑海浮现出她和陈祝在节目见面的画面，瞳孔逐渐失神。

　　凌夏瞄了一眼不知到哪里神游的观朣，在她眼前招了招手，“嘿，想什么呢？”

　　“我们，不可能。”观朣心不在焉地回答，为自己刚才无端的想象感到烦躁。

　　现在重要的是解决谈由的事情，她是绝不可能和谈由参加同一档节目的。至于陈祝，遇上了那就遇上了吧。

　　“为什么？他是你师兄，感情基础总归是有的啊。”

　　观朣想起两年前的事情，默了默，含糊又干脆地解释：“他喜欢马龙，我喜欢许昕。”

　　说完观朣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却又不能再说什么，有些事情本就不是用语言能解释清楚的，即使那人是自己的亲密好友，也无法轻易地说出口。比起那些不存在的理由，或许这荒谬的解释会更能让人接受。

　　但是凌夏大概和正常人不一样，之前别人也问过她这个问题，她都以这个回答搪塞过去，而别人皆是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反观现在的一脸赞同的凌夏，观朣不禁在心中感叹：果然，凌夏不是一般人。

　　“那昨天你不是还对他避之不及吗，怎么今天是他送你回来的。”凌夏的手背过去伸进衣服内，然后又从胳膊掏出内衣带子，接着从短袖下摆抽出内衣甩在一边，整个人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看到凌夏这么闲适自得的样子，观朣才反应过来，回家之后还没有换睡衣，怪不得总是感觉束手束脚十分不适，她当着凌夏的面一边脱衣服，一边换睡衣。

　　“快别提了，我在电视台遇到谈由了，偏偏就这么巧，我、谈由、师兄在一趟电梯里。那会儿又低血糖，师兄帮了我，然后一起吃了饭，就这样了。”观朣脱口而出，突然想起什么，她激动地看向凌夏，求救道：“那家伙也拿着节目的海报，说不定也是被邀请的嘉宾，你说我该怎么办，我刚向编辑请辞，编辑问我理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凌夏听到这里，滚到正在换睡裤的观朣身旁，龇牙道：“就如实说呗，前任还能比前途中重要啦？”

　　观朣有些吞吞吐吐的，“不是这个意思啦，我只是有些难以启齿。”

　　“这有什么啦，你编辑不是女生吗，女生才能理解女生的境遇，你的编辑肯定会帮你的。”凌夏耸耸肩，三言两语就解决了观朣的纠结。

　　虽然对凌夏的说法感到怀疑，但观朣还是这样做了。

　　［见月姐姐，我今天在电视台遇到我前男友了，看样子他也是嘉宾，我不想再和他见面了，所以不想参加这个节目了。］观朣发送这条消息，突然想到现在前期工作已经做好了，只剩开拍，自己又是编辑推荐的人，现在自己单方面的选择退出，或许会对编辑有影响，心中歉意源源不断地攀升。

　　于是又在编辑栏输入［如果对您造成困扰，那就解约吧，实在很抱歉。］

　　观朣正想点击发送，那边却回复［只是这样？］

　　［放心，他不会出现在节目中。］那边又补充。

　　看到这句话，观朣有片刻的微怔，倒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庆幸不用解约了。她在心里赞叹：有个大腿抱真是好啊！

　　观朣突然反应过来，删掉编辑栏的那行字，重新输入［见月姐姐，我有个师兄，叫陈祝，我在电视台遇到他了。你人脉这么广，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他是不是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啊？］

　　［你希望他是节目组邀请的嘉宾吗？］

　　观朣不理解编辑话中的意思，这和她有什么关系，难道她说不希望，节目组就会听她的！

　　她思忖片刻，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输入［没事，我就问问。］

　　坐在车内的陈祝，看到观朣发来的最后这句话，他涩然一笑，放下手机，向窗外瞄了一眼，这才启动车子离开。

　　观朣坐在沙发上，四下张望，小屋整体的装潢是莫兰迪色，视觉上给人一种很舒服很温柔的感觉。她看着隐藏在角落的摄影，总是忍不住想要跟他们说话，在问了几个问题后，她的跟拍导演终于忍不住提醒：“观小姐，请不要和我们对话，这样很多镜头是没办法用的。”

　　表达歉意后，观朣重新坐了下来。

　　外面小雨淅沥，空气潮湿闷热，活像个蒸笼。

　　观朣一直很讨厌下雨天，每次下雨她的心都很不安，这大概是每次下雨天都会发生点什么事儿的缘故吧。

　　刚这样想着，她的手机提示音响起来，是编辑发来的。

　　“啊？”扫了一眼消息的观朣短暂地惊呼一声，意识到自己声音可能有些大，她不好意思地扫了一眼跟拍导演，看他没有反应，她这才背过身。

　　［什么意思？］她那大拇指在此刻显得如此灵巧，飞快地敲下几个字发了过去。

　　［字面意思。］

　　［所以我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此行目的只为近距离观察别人，绝不可深陷其中？］

　　［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只能看不能摸，保持清醒远离男人，不能谈，选一个自行理解。］

　　［为什么？不能谈你让我来参加恋综干嘛，我直接在我家那98寸大电视上看得了。］

　　［给你有一次沉浸式体验的机会，也为了让你少走弯路，尽快学会如何营造CP感。］

　　［我不管，我想谈恋爱。］

　　哪有来恋综不谈恋爱的，那这节目存在的意义何在，观朣实在不能理解，于是仗着编辑对自己的放纵，耍起赖来。

　　说完这句话那边一直没有回复，观朣也冷静下来，反刍自己刚才的行为，发现自己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听之前一起画漫画的同期说，她被砍了七本，她的编辑直接发来了解约合同。

　　而自己不仅没有解约，编辑还为了她能进步，替自己安排了节目近距离学习，她的编辑这样好，她居然得寸进尺起来。

　　就在观朣犹豫要不要服个软的时候，编辑发了消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