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学院假千金》第五回

4、第 4 章

　　葛今颜当然明白林善阅的意思，但手册里，新湖高中美食推荐值为五星。

　　她好奇得去一趟。

　　“何必亲自去？”林善阅叼着棒棒糖漫不经心，“想吃可以让外部生去买回来啊。”

　　葛今颜凉凉回她：“如果第二天传出学生会利用特权使唤外部生的丑闻，你就该写检讨了。”

　　林善阅满不在意地嗤笑一声。

　　葛今颜乘坐去往新湖高中的公交，明晃晃的午后阳光，透过公交车玻璃窗在她膝头跳跃，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听说越简朴的市井烟火，往往会催生智慧的烹饪方法，和最打动人心的味道。

　　新湖区越来越近，街边绿植逐渐潦草，突破束缚，呈现野蛮生长姿态。
　　低矮老旧的房子或远或近乱序排布着，间隙露出的田埂，有的荒芜有的繁茂，宛如双生的希望与绝望。

　　以新湖高中为圆心，有一圈稍显老旧的商业街，商业街后便是错落密集的居民区。

　　路上随处可见的高中生，给人一种周末放假的错觉。

　　手挽手的女孩子嬉笑聊天从葛今颜身旁走过，笑声恣意，满溢蓬勃。

　　葛今颜从来没有在景兰见过这样不顾形象的笑颜。

　　这种自由烂漫感染了葛今颜，紧绷的神经缓缓放松，扬起唇角。

　　迎面路过的黄毛男误以为葛今颜对自己有意思，飘飘然拦住她，索要联系方式。

　　葛今颜一头雾水，立刻后退拉开距离拒绝。

　　黄毛男认定她面子薄，她退他进，不依不饶，“别害羞嘛，我请你去喝杯奶茶，一起玩玩聊聊天……”

　　葛今颜烦不甚烦，躲避间，不经意瞟到一辆立着熟悉标徽的豪车。

　　黑色的车身十分低调，若在主城区车流驶过，只有看清金色标徽的人会稍稍侧目。

　　而新湖这个地方，主道上电瓶车比汽车还多，再加上和一众普通汽车格格不入的气质，那车实在瞩目。

　　起先葛今颜怀疑眼花了，在黄毛男忍不住伸手拽她时，她一个激灵想起，今天是纪西泽给他爸扫墓的日子。

　　扫墓……新湖……最大的墓地……

　　是了，她单记得姑父不是昱城人，但忘了姑姑把骨灰带回昱城，葬在新湖墓区。

　　所以那辆车里坐着的，是葛舒和纪西泽。

　　像是在印证葛今颜的想法。
　　立着瞩目标徽的豪车在路边停靠，漆黑不见人影的车窗缓缓落下，一双熟悉的凤眼冷冷扫来。

　　视线像是变成实质，一股寒气如藤蔓般自脚底缠绕而上。
　　葛今颜顾不得许多，迅速打开黄毛探来的手，压低帽檐，转身就跑。

　　那边保镖迅速下车，朝葛今颜追去。

　　葛今颜心中气恼，如果不是黄毛一直杵在面前，分散了注意力，正常情况，她是能在第一时间辨认躲开的。

　　狠狠骂了黄毛几句，但再怎么骂也于事无补。

　　两人的对视，明明白白敲定了她的身份，已经被纪西泽抓包，没有糊弄的余地，即将面临的结果显而易见。

　　被保镖抓住扭送回家后，等着她的，会是葛霆严厉的处罚和管束，所谓的自由到此为止。

　　葛今颜脸色发白，忽然心底一横，她要甩掉保镖，挥霍完最后的下午再死。

　　她开始越发冷静，不断更换逃跑路线，走弯不走直，边跑边勘察周边情况，寻找掩体。

　　体力飞速流逝，她跑进集聚的居民区，狭窄的巷子四通八达，连接着一幢幢低矮的筒子楼。

　　趁着保镖的视角盲区，她敏捷拐进一栋居民楼，攀爬了两个楼层，确认没有听见紧随的脚步声，猫起身子，压抑着呼吸，贴墙从窗户偷望楼下动向。

　　保镖果然跑过头，丢了她的踪迹。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刻，准备通过这个间隙，利用人思想的惯性，往反方向跑。

　　但没等葛今颜下到楼下，保镖十分聪明回到丢失视线的盲区，分析行动轨迹，进行排查。

　　葛今颜暗道不妙，这种老式居民楼楼层少，一条楼梯直上直下，排查到这栋楼是迟早的事，她将无路可逃。

　　她看向身后破败潮湿的楼道，霉斑在发黄的墙壁绽开，像诡异抽象的画，狭窄的走道两边堆垒着散发怪味的垃圾和日常用品。

　　脚步声顺着楼梯传来，葛今颜心神一紧，开始盘算以自己的身手打败这些保镖的胜算有多少。

　　胜算低得出奇……

　　她压轻脚步又向上爬了一层，目光在楼道巡视，试图找到趁手的武器拉高胜算。

　　水盆、纸板、垃圾……

　　四周极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宛如在她耳边踏响，大脑飞速运转，估算着保镖与她的距离。

　　两层楼……一层……半层……
　　即将抵达她所在的楼层。

　　葛今颜目光不断在楼梯和身后的楼道飞梭。
　　如果继续上楼，到了顶层无异于瓮中捉鳖。
　　如果向楼道后跑，说不定能找到掩体，或许有一丝机会。

　　快速疾走时耳朵敏锐捕捉到不远处的动静。

　　出现了扭转局势的生机！
　　葛今颜立刻意识到，呼吸急促起来，她拔腿跑向那道门。

　　电光火石间，保镖抵达楼层，朝葛今颜的方向望去。

　　门悄无声息合拢。

　　手里的垃圾，似乎不是扔的时候。

　　顾知衡拎着垃圾震惊又茫然，看着忽然窜进家里的陌生人，几乎看也没看他一眼，飞快对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回身把他的门关上。

　　是个年轻女孩，一身运动装棒球帽，帽子下披散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姣好鼻尖，和花瓣一样的唇瓣。

　　她呼吸急促，紧贴着门姿态防备。

　　顾知衡放下垃圾袋，没有出声打搅这位浑身紧绷的不速之客，轻手轻脚地回到屋子内。

　　葛今颜紧贴门板听了许久，确认门外没了动静，松了一口气。

　　喉间后知后觉感到灼烧，正口干舌燥，一杯水恰如其分递到眼前。

　　杯壁瓷白，荡漾着浅浅波纹，握着杯耳的手，指节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她警惕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猝不及防撞进山水墨韵般柔和的眉眼，眼睫纤密浓长，眼褶尾处微扬，闪着月雾般的眸光，毫无侵略性，有种恰到好处的淡然温柔。

　　心跳毫无征兆地漏了一拍。

　　一双十分漂亮的凤眼，没纪西泽那么阴冷，没葛霆那么锋利。

　　脂玉雕琢般白净的面容，在灰蒙蒙的屋子里熠熠生辉，与背后灰暗狭窄的屋子格格不入，毫不相称。

　　这种割裂感，让人疑心是幻视，失真得厉害。

　　葛今颜定定看了几眼，接过水杯，“多谢。”

　　仰头喝完水，视线落到他身后小到一览无余的房子，有些惊讶。

　　陈设了无，家具老旧，居然还用着老式的方箱电视。

　　灰白色的墙壁上，留有浅浅残留的霉痕，和遮掩不住的怪异涂鸦，看不出，屋主人还有这样叛逆的灵魂。

　　巴掌点地方，小餐桌一角放着碗筷，另一角整齐叠着纸笔，充当书桌用途。

　　极其匪夷所思的居住环境，但很整洁，看得出主人有用心打理。

　　葛今颜走到窗边向下望去，楼下的保镖在四处张望。

　　顾知衡顺着她的目光，也捕捉到西装革履的陌生身影，视线游移到少女身上。

　　光洁细腻的肌肤，透着疏离感的瞳孔，瀑布般浓密的黑发，泛着水锻般粼粼光泽。

　　这样的人身份必然不普通吧。

　　“如你所见，我逃课被发现了，”葛今颜对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睛，仪态优雅地询问，“但或许，能邀请我在你家做客吗？”

　　商量的语气堪称亲和有礼，眼神不容拒绝。

　　顾知衡无奈。

　　无论他如何回答，她已经站在自家地板上了。
　　还是没来及换拖鞋的那种……

　　明明是被强迫待客，心中偏偏生出一种怠慢了她的感觉。

　　顾知衡请她在沙发坐下，思索片刻，没有拿摆在门口的女士拖鞋。
　　找出一双款式陈旧，透明塑封的全新女士拖鞋，蹲在女生身前放下。

　　“多谢。”
　　女生神色自若，没有丝毫不自然，显然对旁人的照顾习以为常。

　　“你的叫什么？”她语气平静，音色清冷，像极了发号施令的大小姐。

　　“顾知衡。”

　　她淡淡重复了一遍他的名字，没有告诉他自己名字的意思。

　　顾知衡也不问。

　　两人一坐一蹲，距离极近。

　　葛今颜微垂着眼，盯着少年的发旋，神色有丝古怪。

　　他们是不相识的陌生人，她却生不出防备心，喝了不在视线中的水，并与他独处一室。

　　说不出原因的，男生身上有股极淡的熟悉，让她毫无缘由地感到亲近自然，抓不住头绪。

　　是因为漂亮的脸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吗？

　　这样一想，未免有一丝好笑，身边不乏长相俊美的男生，她也并不是视觉动物。

　　包括这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丑房子，同样令她感到安全。
　　因为一览无余，因为尽在掌控。

　　出神间，隐约闻到一股浅淡的气味，很独特的梅子香，带一点木质的深邃，清新熨烫。

　　葛今颜忍不住凑近，仔细嗅闻。

　　贸然的靠近，令顾知衡条件反射地后仰。

　　视线抬升，正对上一双不明意味的眼睛。

　　喉间滚动，“你……需要做客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