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未眠》珞珈偏安

3、第 3 章

　　许瀚前辈病了，扁桃体严重发炎，还有转化为肺炎的危险，需要静养。主任把顾寻叫过去，问他能不能胜任为期一周的代班DJ工作。顾寻想，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才刚刚跟李易分手，工作上就有了进展。

　　真好。

　　只可笑整整5年的耳鬓厮磨，等价的只是一个星期的代班主持。

　　要在以前，顾寻会告诉自己，不要小看一周的时间不长，每一个进展都可能是通往全新转折的契机。

　　而现在，顾寻什么也没有去想。

　　夕阳西下，前辈和同辈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办公室回去了。斜阳透过落地窗户投射近来，撒了一地的金黄，顾寻小心的走到那片金黄之中，迎着残日的光线，闭上眼睛，扬起脸庞。感觉到那些抚在自己脸上的温度，只觉得身上渐渐暖和起来，闭着眼睛，他露出了孩子一般的笑容……

　　今晚的节目，一定能做好。

　　因为再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深夜守候在收音机前的心情。

　　深夜十一点差五分，顾寻拿着材料和CD坐进了直播间。十一点插入整点广告。十一点零五分，音乐滑钮推上，红灯亮起，南城的夜空响起了一个清亮柔和的声音：
　　“各位‘与你有约’节目的听众们，你们好，我是今晚的代班DJ —— 顾寻……”

　　第一个打进电话的却是一个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除了紧张，还显得欲言又止：“我想送一首歌给我妈妈……今天我惹她生气了……她哭了……说她，说她为了把我拉扯大一直忍受着寂寞……她还说，说她快受不了了，快崩溃了……要死了……主持人哥哥，我，我……寂寞真的那么可怕吗？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小孩子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委屈的呜呜抽泣起来。

　　把情绪失控的小男孩的电话切回导播间让同事加以安慰，顾寻挑选出一张CD放进机器里待用，重新推上主持人话筒音量：“刚刚的这位小朋友想将一首歌送给他的母亲，并为自己今天犯的错向母亲道歉。希望这位小朋友的母亲现在正在收音机前收听我们的节目。如果您听到刚刚儿子的电话，相信心里会很欣慰，毕竟母亲们是不会因为孩子的一时顽皮任性而真的一直生气的；相反，她们往往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变得更加坚强。在这里，我也要向所有为了孩子付出所有，牺牲自己的母亲们，表达最真挚的敬意……此外，我还想跟这位打电话进来的小朋友说一句，寂寞的确很可怕，就像动画片里的大魔王一样可怕，因为它可以杀人，但你可以保护你的妈妈，像一个小勇士一样，这样你妈妈就不用怕它了，明白了吗？好了，擦干眼泪，让我们一起来听你为妈妈送出的这《星夜》……”

　　一进车里就急忙打开收音机，那个磨人的会议硬是开到快零点，王建安还惦记着自己的诅咒会不会应验，盼望着今晚能在广播里再听到那个声音。

　　广播的声音出来了，正在放一首英文老歌。紧张的看看手表，已经十一点五十九分，这是今晚的最后一首歌，一般DJ 是不会再出来说话了。

　　王建安有些失望，无奈的发动车子，向南郊的别墅方向开去。

　　歌曲将尽，还有半分钟就又是新的一天了。王建安觉得，如果没能在每一天结束时郑重的道别，新的一天便成了前一日的尾巴，沾染上了旧的痕迹，不再全新，人也提不起劲儿去再次冲锋了。

　　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个念头的任性幼稚。却听见音乐停止，一个声音响起：“今天晚上听了许多大家的故事，也被问到了很多问题，我想我能回答的只是，如果单是因为独自一人，那不是寂寞，只是孤独；如果单是因为无所事事，那也不是寂寞，只是无聊；一个人会寂寞，是因为他心里充满了一个人，某些事。他想大声呐喊，却无从开口；他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心里的空洞，任多少杯热水，热牛奶，热咖啡，威士忌下肚也填不满…… 今天很快就要结束了，很高兴能陪伴大家到这里，接下来，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充实快乐的，新的一天。各位，晚安……”

　　楞了很久，王建安才回过神来，是那个声音，是那个声音！

　　王建安高兴的顿觉全身轻盈许多，不由的在驾驶座上动了几下。

　　但为什么会说那样的一段话？明明只是单纯的点歌节目，“沉稳声音”就几乎不怎么在节目发表自己的意见。

　　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