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の音》孪生年糕

15、卷十四 妙手堂的掌堂

　　『安罗，我把他带回来了……』
　　『谢谢你……卡纳……我渴望见到他……可他因我而受伤，会讨厌我的……』
　　『不会的……他……喜欢你……说梦里见到的你很善良……』
　　『是吗……他是因为我救了他才会这么说的吧……』
　　『……也许吧……』
　　『……你说……若是我去见他……你说他会不会如婆新所说，从此以后依赖我呢……』
　　『……应该不会……』
　　『……说得也是，毕竟是因为我……才害了他……』
　　『嗯，若是你靠近他，婆新会生气的……』
　　『说的是……谢谢你，卡纳，你替我为居分贝做了这么多事情……』
　　『没关系，我……也很喜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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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易部落最初起源于游牧，由马背上的篷车渐渐变成了随处定居的帐篷。随着人口增多，在气候和草皮的缺乏的条件下，才渐渐结束了原有的畜牧生活，而延伸出行商贸易的生存方式。无需太多自然资源本钱，风险大，但利润丰厚。
　　同时游易部落也因为贸易本身带有的开放性和流通性，无论是知识教育，还是工业技术，都首屈一指。尤其是海上通商开启后，游易部落更是如虎添翼，造船业繁荣，海上通商也日渐顺畅。使得相邻各国皆不敢轻视。
　　五年前，南方强国西圣庭王朝大举兴兵，王室率领下的铁骑短短几年，灭飞星，夺海睛，并雀国，与西北方的括马，以及游易部落促成三分天下。
　　游易世代与戈壁为伍，与沙漠相亲，对当地气候，地利水脉熟如手足。且恶劣环境条件下生存的游易族人极其坚韧团结，即便有不少小肖奸商，沙盗，海贼，但若有外族欺入，必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面对以骁勇并善与马战的草原民族——括马，与自然世代对抗的游易民族，西圣庭扩张的脚步也停滞不前了。
　　游易部落都城天都，是足以让骄傲的城。内城是新城，王公官员的宫殿官衙，皇亲国戚的府邸庭院。外城则是商铺店家，平民院落。
　　而外城两翼，以内弯弧形围着大小不等，层次不一的帐篷群。靠近外侧的区域为王城的护城军军营，其余的帐篷皆是游易族人住宿之用。
　　即便有了定居的房屋，可游易部落祖先们对自由的追逐和喜爱却经由血脉流传下来，游易族人依旧保持着对居住帐篷的喜爱。
　　即便是达官贵人也会时不时舍弃庭院，而住在外城的帐篷里。入夜时，和人们一起伴着星空，围着篝火，弹着五弦琴载歌载舞。
　　这方面来说，居分贝还是能理解的。
　　就如同古代欧洲的游吟诗人，或者吉卜赛人，但凡崇尚自由，居无定所的人们，在歌舞上都显示出超乎常人的天赋。因为他们的身体里埋藏着更多的热情需要发泄，而音乐是即快乐又优美，甚至疯狂的方式。
　　居分贝身上的伤依旧没有痊愈，肋骨在姿势不对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而脚依旧不能沾地。以他的经验，最起码还得安安分分地养两个月，才可能自理。
　　心想总不能让两个姑娘家扶她，于是一瘸一拐地跟在卡纳身后。卡纳没想到居分贝自个从车上跳下来，还跟在他身后。发现后心里又气又急，赶紧叫仆人过来接应，将居分贝扶到榻上。
　　“你骨头没长好，还是老实些，尤其是跳下马车这样的事情，否则会留下后患！”卡纳虽然心里气这少年总不让人省心，可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神色，并叫人去请妙手堂的主堂来。当莫琳和莫伊进来时，也被卡纳严厉地训斥几句。
　　居分贝看见两位少女低头掉眼泪，于心不忍，赶紧圆场。卡纳看着少年嘻哈打岔，最终无奈地叹口气，说道：“小果不分尊卑，善待下仆，但你二人要懂轻重，怎可拿主人的身体做儿戏，若不是小果身负伤病，又何须尔等伺候，再有下回，你们尽早离开，免得害人误己！”
　　两个少女听了，纷纷摇头，再三承诺尽心照顾居分贝，这才算罢。
　　“你很棒……”
　　“……我很棒……”卡纳转过脸正对上少年的微笑。
　　“是啊，刚才你说话的气势让我吓了一跳，很有震撼力呢。我原以为你什么事情都能平淡过去，看来我的眼光退化了……谢谢你……”
　　卡纳愣了一下，支吾着安抚少年后，退出帐外……
　　『从今以后，你就是安罗的替身，这是不可告知他人的秘密……』
　　只是替身……
　　可是，他却说我很棒……
　　卡纳低着头，想起刚才的事情，轻轻笑了又笑，待回过神来，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不仅仅是个影子，在阳光下，也能看见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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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手堂的主堂，人称妙手文姑的，居然是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年轻美貌的女子，虽然对医者来说，似乎年纪越老，就意味着经验和技术更丰富高超一些。但似乎卡纳对这位妙手文姑很是信任。两个少女早他一步就将妙手文姑的八卦打听得一清二初，并说给他听。在这个世代，即使是观念开放的游易部落，罕见的“职业女性”也是在众人关注的严格监督下顽强生存的。
　　妙手文姑的身上完全没有现代钢筋水泥造就下“职业女性”的强悍临人的夺人气势，说话语气温柔，和蔼，看起来犹如母亲般呵护，但措辞和行动的严谨麻利却是让人肃然起敬。
　　想必面对这样的美女医生，再加上道德伦理，病人们看病时都毫无意外地扭捏，不肯配合。所以居分贝的超强配合反倒让人大吃一惊。
　　“你太瘦了……”妙手文姑说道，“难道卡纳大人没有让你吃饱吗？”说着，还责备似地看了卡纳一眼。
　　“不，不是，这已经长肉了，之前减重减得太狠，现在想补起来，有点难……”居分贝看着低头自己的胸膛，很容易联想到骷髅……不由汗颜……
　　“小果啊不吃荤，连饼都和女人吃得差不多……”卡纳伺机告状，看得居分贝直瘪嘴。
　　“我不是不吃荤，我是不吃家养的，野生的倒也吃两口！”居分贝反驳道。
　　“从锅里捞出来不都一个模样，哪里还分什么家养和野生的……”站在一旁的莫伊道。
　　居分贝默然了，而妙手文姑看着少年的沉静良久，才道：“是心病吧……”
　　“嗯……小时候也什么都吃，后来每次看见，耳边总是有声音不断在喊……不要杀我……求求你……我一直很乖……然后会一次次发噩梦……有些年了，都改不掉……”
　　少年的低语声让所有人愣在一旁，最后两句虽是笑着说的，可帐中莫名地蔓延着淡淡的哀伤……
　　只剩下妙手文姑挪动脚步的声音……她轻轻将少年扶起，背对着自己，双手顺着脊柱挨个骨节地检查……
　　忽然莫伊叫道：“公子，你后腰上的图案……”
　　“噢，你说这个纹身啊……”居分贝说道。
　　“好漂亮的图案呢……”莫伊走进些道。
　　“带螺旋的是高音谱号和带点的低音谱号，中间的是把剑，很酷吧！”居分贝得意道。
　　妙手文姑也停下检查肋骨的手，看了纹身一眼说道：“是伤口！”
　　“伤？你受伤了？”卡纳担心地看着。
　　“真不愧是名医，只看一眼就发现了！”居分贝坐在榻上，扭头看了看自己的后腰处，他以为遮盖得很好……
　　细弱的腰身后，那个奇怪的纹身遮掩下，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看起来好深……很痛吧……”莫伊仔细看去，果然，在宝剑下正是一道三寸来长的伤痕，而在它的周围的两排小点状的痕迹隐藏在其余的图案下。
　　“做手术留下的痕迹，没关系，不是已经缝起来了吗？而且有麻药，也不是很疼……”居分贝笑着道。
　　“手术，那是什么？还有麻药？！你说的是破体法吗？！”妙手文姑的医者本能全开，开始仔细观察那道伤疤。
　　“应该是你说的那个吧，若是内脏破裂或者是长瘤，总是要用刀割开皮肤，缝合内脏或者去除病变的内脏，然后再将皮肤缝起来。”
　　“可是你还活着，而且伤口愈合的如此好，要知道，破体法是被称作邪恶的杀人禁术！”
　　“啊？为什么，我们那里都是这么做的，开刀是正常的做法！”居分贝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
　　“因为几乎没有人能存活至三个月……”卡纳多少也对这种禁术有所耳闻。
　　“只是皮外伤倒也罢了，稍微深些的伤口，或如你说的去除恶肌的，几乎都活不长久……”妙手文姑道。
　　“然后病者亲人就将责任归结到医者施术身上是吧……啊，这也无可厚非，毕竟看人在身体上割来缝去，没几个人能接受的……”要不禁止做手术的病人观看手术过程呢，居分贝心道，“不过，死的人这么多，应该是没做好消炎防感染的准备吧……”
　　“什么？”
　　“若你买了件漂亮的衣服，但是洗过一次后就起了褶皱，再也无法见人，你要如何呢？把它扔掉吗？”
　　“用灌了水的铜壶，就能将褶皱压平。”莫琳回道。
　　“同样，用刀割开人体，然后缝合，也必须消除遗留下的褶皱，人的身体和衣服不同，它会发炎，会流脓，会腐烂……如果不想办法制止这种病变的发生，破体术大概会永远被禁止下去。”
　　“被禁又有什么关系，用刀子在身上割来割去，还用针缝，想想都可怕……”莫伊小声道。
　　莫伊的话让医者妙手文姑听了自然心中不舒服，卡纳也冷下脸训斥她没规矩。居分贝却抢先说话了。
　　“我说傻丫头，若是你手上的梨有个地方烂了，你该怎么办？”
　　“把烂的地方挖去不就好了……”这还需问吗？莫伊回道。
　　“若是你没有适合的刀子，就必须削去梨的一半，因为梨通常是从心里烂的……总有一天，遇上因为腿上的小伤口而必须将整个腿截断的时候，就会想为何没有一个更好办法让人能双脚走路……那时，你一定会后悔的……”
　　“公子，你说的对，莫伊知道了！”
　　文姑看着少年道：“我为医者，也受教了……”
　　“唉？我可不懂什么医不医的，只不过小时候身体弱，有幸多进了几次医院，额，医馆……”居分贝被美女赞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是看见医者应有的德行……”文姑像是悟到什么似的说道。
　　“噢，你自己看得好就好……”居分贝附和道，想想自己也够卖力了，装模作样说了这么多。人一生离不开吃喝拉撒，生老病死。既然有幸遇上一名医，一定要搞好外交关系。他一没钱，二没地位，在这个落后的年代，很容易一命呜呼的。
　　“小果，可否让我再仔细看看你的伤口……”文姑请求道。
　　“是美女就没问题！”居分贝嘴甜道。
　　“公子又卖嘴乖了……”
　　“你这道伤口是因何病患而致？”文姑用手指摸摸，随口问道。
　　“这个啊……”居分贝将眼睛别向一边，挠了挠眼角，道，“是勇者的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