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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025李迟舒生贺番外 ...

  •   *一则上一世的大学日常

      -

      大三那年的春节,我是偶然和李迟舒一起过的。

      其实也不算很偶然。

      那会儿我俩还没在一起呢,也就是个半熟不熟,下课路上偶遇时会一起吃饭的关系。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偶遇”,都是我掐着点从教室朝他那边教学楼跑出去,再装作云淡风轻从他后面走过去,最后故作惊讶地回头问:“你也要去食堂吃饭?”——这么制造的。

      那会儿我不知道自己对李迟舒是个什么感情,只觉得这人挺有意思。聊天时候跟兔子似的,戳一下回应一下,看着全程低头吃饭,其实好像很提防我,我上半句话没说完,他就眼珠子悄悄转着怎么回答我下半句,仿佛有台精密的计算机器在他脑子里跟随我说的话“哒哒哒”地紧张运作,努力围绕我说出的每一个字做出一个完美答案。

      ……多看两眼还挺可爱。

      像个有情绪的智能机器人儿。

      有情绪的机器人是很稀有的,这么有意思的李迟舒同样。

      后来偶遇的次数多了,有一回我专业课老师拖堂,本以为晚了二十分钟再下课就遇不到他,没成想我抱着试试的想法往他专业课教室那边走时,看到李迟舒一个人靠在教学楼大门后方的角落里看书,估计是为了不挡着其他从大门出去吃饭的人才站那么偏,差点让我看不到。

      我停下转书的动作,以免这位年级第一看到我觉得我总是太吊儿郎当,又顺便理了理衣角,趁他不注意凑到他跟前:“李迟舒?”

      李迟舒显然吓一跳。

      不过他吓一跳的样子也别有风趣,我离他太近,看到他长长的乌浓的睫毛颤了颤,接着他猛地抬头,身体下意识识别出了我的声音,大脑却没跟上反应,怔怔看了我两秒,才把眼神往我后边探:“你怎么……就到了?”

      我一听就忍不住乐:“你在等我。”

      李迟舒意识到自己说漏嘴,顾左右而言他地合上书,安静又缓慢地扭过头,打开他那个从高中起就洗得有些泛白的书包,把书轻轻放进去,借此躲避跟我的对视:“刚才好像下雨了,我本来打算等雨停再走。”

      “哦……”我抬头往外看了看一片干爽的地面和万里无云的蓝天,又看了看离他这边只有二十米的我的教学楼,毫不留情戳穿他,“可能咱们学校的天干湿分离吧,我那边不下雨。”

      李迟舒:“……”

      借着他扭头放书的角度,我瞧见他的耳背很快红了起来。

      其实说这话时我没想过自己的目的,好像只是为了逗他玩,看看兔子被逼急眼了是什么样子。

      那几年我面对李迟舒总会这样毫无目的地做一些出格的举动,说一些意味不明的话,借着玩笑的语气用有些强硬的姿态明里暗里逼迫他迈出我们心照不宣的某一步。

      可具体是哪一步,又不敢细想。

      李迟舒不动声色地掠过了我的调侃,再抬起头时又伪装出一副镇定的好颜色,平静温和地问我:“你吃饭了吗?”

      “没呢。”我很懂得见好就收,毕竟兔子如果真的被逼急眼,咬到的人可是我自己,“一起去?”

      李迟舒点头,先我一步朝门外迈步:“走吧。”

      “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追上去和他并肩,又开始说那些暧昧不清的混账话,“怕我追你啊?”

      李迟舒这次侧过脸看了我一眼,再看向前方,好像垂眼思索了几秒才点头回答我:“有一点。”

      当时的我不明白这句话到底何意,直到多年后醉酒的他堵在我房间门外,一遍一遍用指腹摩擦那张存了三百万的银行卡,红着眼睛递给我,问我愿不愿意和他试一试时,我才恍惚回想起这个正午,他意味不明的“有一点”究竟指什么。

      这样一个万事只求周全的人,如果没有足够的底气,不敢让我牵他的手。

      可即便如此,当我嬉皮笑脸问能不能追他时,他的胆怯也只是“有一点”罢了。

      多了不用,因为实在喜欢沈抱山。

      我那时看不清自己的心,更摸不透他的底色。

      早知道以后会和他在一起,又会那么快地失去他,眼下就该低头认真去吻他。

      由于我们是最后一批下课的学生,又迟到那么久,到食堂时可以选择的饭菜已经所剩无几,而李迟舒也显然对橱窗里的那几道菜难得表现出犹豫。

      他不挑食,但不太能吃辣,而中午剩下的几道恰好都是口味比较火爆的川菜。

      建大的食堂跟我们高中那会儿的规格差不多,都是一楼的便宜,二三楼由外商承包,菜品丰富,价格也相对贵一点,几乎与节俭持家的李迟舒无缘。

      我灵机一动,告诉他之前楼上食堂搞活动,我在那儿囤了电子券,今天去吃饭可以半价,两个人点三个菜算下来和一楼正常价格差不多。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片刻,似乎在确定这世上真有那么巧的事还是我只是在撒谎,不过好在我帅得比较真诚可靠,勉强打消了他的疑虑。

      吃饭时我难免问起他的寒假打算,李迟舒一边用纸巾擦拭已经被服务员整理过的桌面,一边说:“应该还是在去年那里。”

      他的家庭条件不太好,我隐约知道一些。

      大一的时候跟他不熟,大二吃饭的次数多了,从他每次的只言片语我大概能拼凑出一个不算完整的李迟舒:父母双亡,举目无亲,从初中开始就习惯一个人生活,在哪里过年也无所谓,首先要保证自己赚够生活和读书的钱再考虑休息的事。

      还有一件,他的生日在大年初一。

      去年除夕,他在一家火锅店打工。据他说那家连锁店在节假日给的是三倍薪资,而且愿意招收兼职大学生。零点的时候一群女孩子在店里庆祝生日,他坐在角落里,趁休息的间隙听她们说生日快乐,就当是悄悄借了别人的祝福。

      我听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今年夏天,去食堂吃饭的路上我说起蒋驰的生日,突发奇想问起他的时候,他就这么三两句话讲完了他二十岁的一天。

      我那时说不上是什么感受,只是大脑有些空白,觉得这么稀有的李迟舒过生日不该是那样的。

      快吃完饭的时候我脑子一抽,问他:“今年除夕你有空吗?”

      话说出口我就开始后悔,明明一分钟前他才说了今年还要去店里兼职,后脚我就问这种问题,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人家讲话。

      “我应该在火锅店。”李迟舒愣了愣,“怎么了?”

      “啊,那个……”我难得地出现了舌头打结话烫嘴的情况,情急之下一骨碌瞎说道,“我除夕那天要去你们那边参加一个竞赛,你要是有空晚上一起吃饭。”

      李迟舒沉默了一瞬:“什么竞赛,大年三十办?”

      “……”

      平时跟蒋驰混多了,不着边际的话张口就来,我是真想给自己来一嘴巴子。

      我能怎么说?

      总不能说包饺子比赛。

      李迟舒也真是的,非要问。

      就看不出来我只是想跟他吃饭?

      气死我了。

      我咳嗽一声,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头夹菜:“那……你是没时间……”

      话没说完,我余光瞧见李迟舒正从兜里掏手机出来在他那个老式实体键盘上哒哒哒地打字。

      看他敲键盘那速度,跟我刚才脑子里CPU转得不相上下。

      没等一会儿,他停下手抬头,对我说:“我跟人换班了,你的竞赛几点结束?”

      我咬了咬牙,尽量把嘴角压下去。

      切。

      小样。

      这台阶还不得你亲自给我下?

      “很快。”我挑了一筷子米饭,吃进嘴感觉甜滋滋的,“到时候来找你。”

      吃完饭李迟舒非要把一半饭钱转给我,我拗不过,好在我在外包食堂真的办了消费卡,吃饭直接扣卡里的钱,李迟舒不知道具体价格,我估摸着给他报了个数,看到微信界面弹出转账消息时我调侃他:“咱们认识那么久,你第一次主动给我发消息就是转钱。”

      李迟舒像是不信,凑过来看,我就一条一条给他往前翻。

      [12月3日]

      【今天有课没?】

      【有。】

      【下午也一起吃饭?】

      【好】

      [12月4日]

      【下午一起吃饭?】

      【好】

      [12月5日]

      【今天有聚餐,来吗?】

      【算了】

      【那我给你带点好吃的?】

      【太麻烦你】

      【不会,想吃什么?】

      【还是算了吧】

      【那我看着给你带点,七点食堂见?】

      【好,谢谢】

      [12月8日]

      【下午没课?】

      【没有】

      【一起吃饭?】

      【好】

      李迟舒自己忍不住看笑了,指着这一段问:“为什么六、七号没有聊天?”

      我黑脸:“因为那两天是周末啊李迟舒。”

      李迟舒恍然大悟:“哦……”

      他“哦”完,发现我撇嘴瞪着他,一下子老老实实不敢笑了,一本正经道:“以后周末,你要是有空——”

      我接话道:“也一起吃饭?”

      “嗯。”他点头,又重复补充了一遍,“你有空……愿意的话。”

      好像很不想额外叨扰我似的。

      我不屑一哼,嘀嘀咕咕故作抱怨:“除了吃饭你就没别的时候想找我。”

      他低头收拾本就收拾好的书包,一言不发。

      我突然喊:“李迟舒?”

      他抬头:“嗯?”

      “你是蜗牛还是鸵鸟?”

      “什么?”

      “没什么。”

      我才说完,又看见他在低头敲手机。

      “什么手机这么好玩?”我凑过去,“给我看看。”

      李迟舒来不得躲,被我看到手机页面。

      竟然是在翻日历。

      翻今天距离除夕还有多久。

      他有些尴尬,把手机息屏放回兜里。

      “数清楚多少天了吗?”我问。

      “啊?”李迟舒虽然尴尬,但真的很像一个设定了“沈抱山有问必答”程序的机器人,心里还没过意过去,嘴已经先回答我,“四十一天。”

      说完又低头整理他那旧书包不吭声。

      “四十一天。”我把手放在专业课书上点着叹气,“那接下来我要倒数着四十一天过日子咯。”

      李迟舒整理着书包,笑了一下。

      -

      除夕那天城里挺冷清,我给家里的做饭阿姨都包了六万八千八的红包,送完就出门找李迟舒去了。

      当然,我不是每个除夕都能这么一身轻松到处乱跑,今年恰好爹妈出国出差回不来,带着蒋驰这个常年版留守儿童去提了我爸作为新年礼物给我买的新车,先采购了一堆烟花,又去定了个蛋糕——巧的是这款蛋糕叫莫比乌斯圣典,意味着一切的结束即是新的开始。

      很适合李迟舒新的一岁,也适合我后来新的一生。

      可惜当时的我根本没去注意名字,只看着蛋糕好看,就给李迟舒定了,吃蛋糕时从才发现上面的白巧克力外涂层是《最后的晚餐》。

      不适合我跟李迟舒。

      开车去火锅店的路上意外发现一家新开的奶茶店,听说是什么网红品牌,门口排了一大长溜的人。

      我撺掇蒋驰:“尝尝?”

      蒋驰像见了鬼一样望着我:“你什么时候喜欢喝奶茶了?”

      “我不喜欢喝。”我把手搭在方向盘,“人家李迟舒不能喜欢?”

      大抵是因为小时候吃过的糖和蛋糕比其他小朋友都少,李迟舒格外偏好甜食。

      奶茶之类的东西我想他一定是喜欢的,只是平时舍不得花钱,既然有时间又碰上了,那我买给他尝尝也是人之常情。

      反正张飞要是活到现在,肯定也会给关羽买奶茶的。

      蒋驰嘀嘀咕咕陪我开门下车:“追老婆都不见你这么勤快。”

      我给他一脚:“我哪有老婆。”

      蒋驰:“天边。”

      “滚。”我又给他一脚,“当老子是夸父呢。”

      奶茶买了两杯,一杯给蒋驰,一杯给李迟舒,走的时候店员由于太忙一下子给了三四根吸管,蒋驰也懒得看,把多余的揣兜里。

      我俩赶到火锅店的时候李迟舒正端端正正坐在门口的等号位上,不知道坐了多久。

      我把奶茶递给他:“给你买的,好喝的。”

      蒋驰在旁边吐槽:“巨甜。”

      我没有反驳他,而是朝李迟舒点点头:“比我还甜。”

      蒋驰在后面吐了一声。

      李迟舒笑了笑,接过奶茶:“谢谢。”

      冬天的夜黑得早,我们先去吃晚饭,路上我看着李迟舒有一下没一下嘬吸管的样儿,心里痒痒。

      我把身子歪向李迟舒,小声问:“好喝吗?”

      李迟舒刚要点头,蒋驰在旁边搭话:“都说了很甜,还问。”

      “……”我扫了蒋驰一眼,决定当没听到,继续往李迟舒那边凑,“早知道我也买一杯了。”

      李迟舒停下喝奶茶的动作,问我:“你要喝吗?”

      蒋驰的声音又在旁边响起来:“你不是不喜欢喝?”

      我一把扭过头去,吹胡子瞪眼反驳:“现在想喝不行?”

      蒋驰很慷慨,在李迟舒把自己的奶茶递给我之前先他一步:“那你喝我的。”

      “……”我捏了捏拳头,一把夺过李迟舒递到一半悬在面前的奶茶,“我就想喝他的。”

      蒋驰从兜里掏新吸管:“那你用这个吸管。”

      “………………”

      我当着他俩的面,低头含住李迟舒用过的吸管,同时朝蒋驰扬了扬下巴,其实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耀武扬威什么。

      然后我感觉蒋驰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再然后……

      奶茶好甜。

      怎么比李迟舒还甜?

      那李迟舒到底是不是甜的呢……

      我含着一口奶茶这样想。

      蒋驰拿吸管戳了戳我:“我说你……”

      他又看看李迟舒:“你们俩……”

      在意识到他即将脱口什么级别的危险言论时,我一口咽下奶茶并塞回李迟舒手上,问道:“你和傅照岚最近怎么样?”

      蒋驰一下子哑巴了。

      正巧这时候他手机响了,点开一看,是傅照岚打过来的。

      我突然转过身捂住李迟舒的耳朵:“第三次世界大战开战了。”

      下一秒,蒋驰烟火味十足地隔着电话跟傅照岚问候起祖宗十八代来。

      这一问候就问候到到晚上。

      我和李迟舒吃饭,傅照岚在打电话过来挨骂;我们吃完饭,傅照岚第二次打电话过来挨骂,挨完再次被挂;我们去露天花园,傅照岚依旧在坚持往蒋驰手机打电话,一边打一边挨骂。

      零点的时候我和李迟舒站在天台,蒋驰骂骂咧咧接电话,再骂骂咧咧下楼帮我放烟花。

      回想起来,白天买烟花时我做了很多方案和设想,比如哪两种款式要同一时间放,另一种款式又要接着放,又或者怎么摆阵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李迟舒这样的单薄小孩,一场近在咫尺的烟花盛宴对他而言是无比珍贵的,我想有机会能让他最大限度地好好体验一把。

      嗯,单薄。

      除了单薄我找不到更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我了解到的李迟舒了。

      身体,性格,人生。

      薄薄的一片,连拥抱之前都要三思,把握好力度,否则很容易让他出现裂纹。

      可烟花点燃起那一刻我什么都忘了。

      拥抱忘了,烟花忘了,矩阵忘了,什么时候说什么话也忘了。

      我转头望着李迟舒,只注意到他的头发过分的长了,几乎留到颈后。

      他似乎比较喜欢留这样微长的头发,细细的,很柔软,被风吹起时带着很寻常的洗发露的香气,风停下来我看到有一缕发丝挂在他的睫毛上。

      我很想伸手帮他把头发顺到耳后,但又怕遮住他看烟花的眼睛。

      后面好多年我都还记住那样一双眼睛,想再为他放一场烟花。

      蛋糕拿出来时烟花已经放完,我点燃星形蜡烛,让他许愿。

      他想了半天,告诉我他的愿望——想永远留住这场烟花雨。

      “喂,”我喊他,“李迟舒,你好奇怪。”

      他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我吗?”

      我点头,站在烟花落幕的夜空下笑着看他,语气带着点责怪:“你不想留我,只想留烟花。”

      李迟舒在月光下笑得很好看。

      我原谅他。

      1月30日,晴(?)

      一天都在沈抱山身边,没注意是什么天气。

      爸爸妈妈,新年快乐。

      二十一岁了。

      今天很开心。和很多朋友一起过生日。

      还有沈抱山。

      许愿时骗了他,对他说要留烟花。

      不知道老天看在我那么多年没许过愿的份上能不能让我重新许一个。

      不留烟花雨。

      留这场除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2025李迟舒生贺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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