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逛晚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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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与清漪逃到了花缘街的尽头，此处人少，两人缩在犄角旮旯里躲着，光线昏暗，只听得见彼此急促的呼吸声。
“你手怎么样？”清漪低声问，声音中含着担忧。
裴英抬手活动了一下，没有大碍，却感觉手臂凉飕飕的，伸手摸了摸，才发现袖子被挠了几道长口子，风从破口处灌进来。裴英不由得心疼道：“啊袖子怎么破了。”
清漪叹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触到了裴英的手臂，于是托住裴英的手臂动了动，见没有异状方放下了心：“先是担心花灯，后又心疼衣服，缺心眼么你。”清漪摇着头松开了裴英的手臂，“衣服不要紧，姚掌柜不会怪你的。“
“只能让姚掌柜补补了，说起来……”裴英似有所想，伸手往袖子里摸索了一番，没过一会儿抓出两个锦囊，分了一个给清漪，胡乱塞在清漪怀里：“我特意给我俩留了两个，揣了这么久的锦囊，还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呢。”
“等出去再看。”清漪按住裴英，伸出头往外看，远处的街上已恢复了平静，似乎刚才那场骚乱根本没有发生过，此时雪也停了，天地一片静谧。
“有人追来么？”裴英在清漪身侧，悄声问道。
清漪迟疑了片刻，立马缩回了身子，煞有介事地回到：“有。”还往裴英身边凑了凑，作出要躲的样子，“远处还有几个，等人走干净了我们再出去。”
“那还真是锲而不舍。”裴英拉着清漪又往里走了几步，环境更加昏暗了，仅能瞧见人隐隐的轮廓。跑了太久，裴英腿有些发软，背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坐在了地上：“没力气了，坐会儿。”
清漪也坐在了裴英身侧，扯着裴英的披风将她裹好。趁着在黑暗中，身边人看不到，眼神毫不顾忌地落在她身上。
“锦囊里面是什么？”
“都让你出去自己看了。”
“可我现在就想知道。”
“……是云影坊和片羽阁两家的打折券，还有两颗金豆子。”
裴英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将锦囊捏得紧紧的：“金豆子！你们两家……未免太大方了。好吧，我现在觉得被追这一路也不冤。“想到刚才将锦囊分了一个给清漪，裴英顿觉肉疼，叹了口气。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清漪将锦囊递了过来：“小财迷，不和你抢了。”
裴英嬉笑着伸手去接，黑暗中先摸到了清漪发凉的指尖，然后才是光滑的锦囊袋子。
“你手好凉，外面人走了么？”
清漪再次伸出头去，这次回的是：“都散了。”于是两人便起身从暗处走了出来，为防再被人认出，出来前先一步摘掉了脸上的面纱与面具。
“先去给你找件披风。”裴英往云影坊的反方向张望着，看到一家成衣铺，指给清漪看，“那里。”两人便往铺子走去，清漪挑了一件青竹色的外袍，披上身时顿觉暖和了不少。
“时辰不早了，我送你回去，你想怎么回？”
裴英看着挂满了灯笼的街道，有些舍不得离开，私心里也想留住这一刻，顾不得脚累说道：“不如走回去，不过我得先去云影坊把衣服换了。”
“也是。”清漪脑内算盘了一下路线，说道，“那可能有点远。“
“我不怕远。“
“那就行。”
从前在平乐县也会过冬至节，但毕竟是小县，规模自然比不上西林城，新鲜玩意也不如这里多。此时两人正穿过花灯艺人的长廊，两边搭着粗粗的竹架子，各色漂亮的花灯悬挂其下，流光溢彩，工艺精巧，花样繁复，看得人眼睛都花了，竹架之间搭了许多条条长长的轻纱，垂落下来，伴着丝竹声，将节日的热闹气氛送上了顶点。裴英随意问了一盏漂亮花灯的价钱，叹了口气，转头对清漪说：“亏了，之前在河边买的好贵，还没这好看。”
“你喜欢哪些，我送你。”
裴英摇摇头，说道：“不用，我喜欢的我自己买，更何况……”裴英停了话音，看了眼左右，秉持财不外露的原则，凑近清漪说道，“更何况本姑娘刚发了笔横财呢。”是在说金豆子的事了。
裴英逛了几个摊位，最后挑了两盏灯，一盏是铃兰花灯，灯设在铃兰的花芯之中，裴英拿着枝条，一串嫩黄色的花朵便从梢头垂落，十分漂亮。另一盏是只雀儿灯，颜色十分艳丽，飞翔的姿态栩栩如生。裴英拿着两盏灯走到清漪面前，得意道：“怎么样，我眼光不错吧。”
清漪评价道：“两盏都很漂亮，铃兰这盏设计更巧。”
“我也这么想，所以这盏留给我自己的。雀儿灯呢送给新碧姐，她喜欢吹口哨，天天站在树下逗鸟。”
还以为裴英拿了两盏是要送自己一盏，听见没有自己的，清漪不禁心里酸酸的，说出来的话便带了些酸味：“出来玩还想着你新碧姐呢。”
裴英似没听出话中的阴阳怪气，点头道：“那是，新碧姐一向对我很好。”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人泄气。
裴英将对面人的小表情都看在眼里，说道：“好啦，我也有东西要请你的。”裴英指着远处的馄饨铺子，说道，“看你在船上就有些饿了，正好一起去吃点馄饨。”香气飘来，勾动人的馋虫。
“算你有良心。”清漪伸手接过了裴英手里的雀儿灯，“走吧。”
馄饨铺生意很好，刚好剩了一张桌子，够坐下两个人。两人将灯搁在一旁，两碗馄饨也很快被端了上来，馄饨皮薄如宣纸，包着的肉馅饱满结实，清晰可见，汤里放了虾皮与紫菜，味道很鲜。
“你不是第一次来西林城，是不是？”桌上，裴英突然发问。
清漪吃得好好的突然被这话一呛，嘴里咬下一整个馄饨馅，冷不丁被肉馅里的汤汁结结实实地烫了一口。清漪搁下勺子，勺子碰到碗沿，发出清脆一声“叮”，顾不上嘴麻，清漪思忖着迟疑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裴英回想起刚才清漪拽着自己躲避后面的人的追赶，在街巷中熟练地穿行，还有此刻走去云影坊，两人来时坐船在水路绕了许多个弯，清漪却直接能找到回去的路。虽然作为老板平时免不了要出去谈生意，外出的机会多，对城中的布局自然要熟悉一些，但清漪实在是过分熟悉了，不由得令人生疑。
裴英说出了这些蛛丝马迹后，清漪便十分痛快地坦白道：“是，我不是头一回来，之前在这里待过一段时间。”
“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
“师傅对你颇为关心，这让我很好奇你，只好扯了这么个谎，找个接近你的机会，多观察观察你。说起来……你之前答应带我逛西林城，还没履约呢。”
“……你骗了我，我失了约，咱俩扯平了。”
清漪不置可否，继续低下头吃馄饨去了。两人吃完馄饨，裴英付了钱，自觉地拿起铃兰花灯，留着雀儿灯等清漪拿。
“这下不冷了吧？”
清漪点点头，一碗暖乎乎地馄饨下肚，身子自然暖了起来。清漪拿起雀儿灯，两人一边逛一边往云影坊走去。
到了云影坊，裴英进去换衣服，留清漪在外面等。裴英进到里间，脱下知雪衣服的那刻，心中突然升起一份落寞，虽然短暂地成为了知雪，但这终究会落幕，自己还会变成裴英。裴英将衣服端端正正地叠放好，给姚掌柜留了张道歉的纸条，便走了出来。此时清漪等在门口，身上披着一外袍，一手各提着一盏花灯，仰头看着头顶在风中晃悠的红灯笼，脸上落下一片暖红的光。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清漪转过脸，说道：“你来了，那我们走吧。”
突然做裴英就挺好的，裴英小跑几步，走在了清漪身侧。
从云影坊走到慕府门前，两人足足花了三刻钟，裴英都自觉慢得有些过分。清漪停下脚步，看着面前黛瓦白墙的慕府，说道：“到了，你进去吧。”
裴英从清漪手里接过雀儿灯和路上买的桂花糕，说道：“今日多谢你了，快回去吧。”
“你先回去，我看着你进去。”
裴英张了张嘴，没出声，又将话咽了回去，摆摆手转身走了。裴英边走边忍不住地想，这人此时定然在背后看着自己，一想到这，裴英一时间心跳有些乱，连带着步子都走得有些怪异的别扭。裴英不禁在心里谴责自己，好没出息。不知道清漪会不会察觉自己走得不自在，想回头看一眼，但又觉得太过刻意，硬生生忍着没回头，走到小门边，开门，钻进去，关门。关门时，裴英装作漫不经心地往远处看了一眼，清漪还在远处站着，长身玉立，披了满身月光的清辉，见裴英看过来，清漪摆了摆手，示意裴英快些回去，逆着月光，裴英看不见清漪脸上的表情，可莫名地裴英就觉得他在笑，莫名地笃定。裴英“咚”地关上门，自己都被关门的动静吓了一跳。要命，平日便知小老板皮相不差，但今日俊朗得似乎有些过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逛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