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翻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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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英语姚掌柜走在去云影坊的路上吃着糕点。
“你若是愿意说就说，我随便一听，不放在心上。”
裴英便将桃子的故事说了出来，称作“我的一个朋友”，并省掉了清漪参与的部分。
姚掌柜默默听完，评价道：“你确实过线了，那是人家的家事，你管的太宽了，虽然初衷不坏。”
裴英觉得嘴里的桂花糕甜得过分，有点发苦：“嗯，我知道。”
“我想这点你是能明白的，你坐在河边这么久，想不明白的是你的朋友为何要粉饰太平，是不是？”
裴英点点头。
姚掌柜叹了口气，说道：“裴姑娘你还小，这世上的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的。女子需得从一而终，和离的女人是会被邻里瞧不起的。你可能觉得不理不睬就行了，但那些恶语如狗皮膏药一般牢牢黏在人身上，任由它们黏着，恶心自己，把它们踹开一阵，它们又会很快黏回来，黏得更紧，变得更臭。或者往好处想，你的朋友只是割舍不下她丈夫，依然愿意相信他的道歉罢了，都有可能。”
“那我什么都不做么……”
“说到底，自己做的决定，自己负责，我劝你不要插手太多。到了。”姚掌柜说道。两人一路走一路吃，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云影纺。
“你之后慢慢想吧，先看衣服。”姚掌柜抓着裴英的手将她带进里间，里间中央放着一个盖了帷布的木架子，颇为神秘，姚掌柜笑着掀开衣裙上盖着的帷布。帷布滑落，裙衫骤然出现在眼前，裴英看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脑中繁杂的思绪顿时被扫得一干二净。
“好看么？”
裴英一个劲地点头，上手摸了摸，手下的布料温软光滑，半天没找回自己的声音。
半晌后，裴英为难道：“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想什么呢，这衣服可不会送你！”姚掌柜护崽似的将衣服护在身后。
“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觉得这衣服太贵重了，我配不上。”
“这衣服是我做的，我说你配的上，你便配得上。穿上试试。”在姚掌柜的催促下，裴英走到屏风后换了衣服。
换好衣服后，裴英从屏风后绕出来，姚掌柜看了眼前一亮，绕着裴英走了一圈又一圈，频频点头，说道：“好，果然你穿上更能显出衣服的好处来。我说你要不考虑考虑，把这衣服买下，多衬你啊。”
“那也得我买得下才行呐。”裴英捏着衣料叹了口气。
姚掌柜全然没注意裴英说什么，只定定地看着裙衫，嘴里喃喃道衣襟处加点刺绣，裙摆改改弧度……
耐心等了片刻，裴英问道：“姚掌柜看完了么？”
姚掌柜点点头，裴英便将衣服换了下来，递回去，问道：“游侠的衣服呢？”
“裁缝还在做，等到快完工了再带你看。”
“那我先回去了，出来大半天了。”
姚掌柜将裴英送到外面，热心地替裴英付了船钱，让裴英坐船回了慕府。
回府路上，裴英迟疑着，被抛之脑后的问题重新又浮现，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桃子，裴英不由得叹气。裴英磨磨蹭蹭走到慕云院子外面，想先在门口看看情况，却见书舒的婢女向卉靠在院门边嗑着瓜子，脚边已堆起了一小堆瓜子皮。向卉一见裴英，赶紧把没嗑的瓜子塞进怀里，迎上来，问道：“桃子早回来了，你怎么才回来。”一边说一边抓着裴英的手臂往里走。
“你是在等我么？”
“是啊，等你好久了，小姐找你，快走吧。”
裴英被抓着往书舒的屋子去了，路过厨房与桃子的卧房时，裴英留心看了几眼，都没看到桃子的身影，只好作罢。向卉将裴英径直带进了屋里，说道：“小姐，裴英带来了。”
书舒坐在书桌前，听闻裴英来了，立马放下了手里的信，招招手，示意裴英走过来。
“表哥之前的信，是你负责的是不是？”
裴英嘴硬回道：“不是。”
“还骗我，我都知道了。”书舒瞪着裴英，裴英在书舒的逼视之下败下阵来，承认道：“好吧，是奴婢。”
“哼。”书舒起身，将裴英摁在身旁的座位上，说道：“你是怎么做的，快说。”
裴英看着桌上的信封发了愣，都是慕云的信，不知书舒是要干嘛。裴英抬头看着书舒，一脸迷惑。
“你也知道，我这两日帮表哥的忙，做得……不太好，你告诉我你怎么做的，我学一下。”
趾高气昂的表小姐竟也会有吃瘪的时刻，裴英悄悄打量起书舒的表情。只见书舒的脸微微发红，大概极少有这样需要低头的时刻，颇不自在。
“表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今天去表哥书房，看到你写的东西了，字迹不是沐泽的。你就说帮不帮我这个忙吧。”
“表小姐发话，奴婢自然帮忙，这纸笔可否借用一下。”
“随便用。”书舒凑近了裴英，摆出一幅认真听的样子。
裴英不由得发笑，耐心给书舒讲解需要注意的地方，说到中途，裴英的喉咙有些嘴干，声音有些发哑。
“向卉，倒杯茶来。”
片刻后，向卉便端着茶来了，递到裴英面前：“水不烫，正好。”
茶色暗绿，裴英喝了一口，茶味醇厚，厚而不涩，不同自己平常喝的绿茶的鲜嫩，多了陈香。
“好特别的味道。”裴英忍不住评价了一句。
书舒自得地笑起来，说道：“当然了，这是我家乡的茶，南方的茶可没有这样的滋味。”
裴英又喝了一口。
“这府里也就姨母和表哥喝过我煮的茶，今日便宜你了，权当答谢吧。”
“奴婢看少爷平时多喝绿茶，陈茶也爱喝么？”
“没有，昨日给表哥煮的是绿茶，没用到……等等，我是不是用了煮陈茶的法子煮绿茶。”书舒愣愣地说道，才反应过来自己干的傻事。书舒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完了，肯定很难喝。”
裴英忍着没笑出来，以慕云的涵养，肯定是喝完还能硬着头皮夸一句的。
向卉在一旁劝道：“小姐明日再煮一壶，让少爷刮目相看。”
书舒重重叹了一口气，点点头道：“说得是，本姑娘明日再大放异彩，你接着说罢。“
裴英便接着给书舒讲解，心里多了几分对书舒的亲近。这位表小姐，似乎没有初见时那般讨厌。
从书舒屋里出来，天色已暗下来，该用饭了，一想到用饭，裴英便不得不思考一个急迫的问题，如何面对桃子。慢慢地踱步到厨房，新碧与桃子正在用饭，新碧见裴英来了，招呼裴英坐下，问道：“听说表小姐找你，没为难你吧。”
“没有。”裴英悄悄看向桃子，只见桃子默默扒着饭。
“留了你的饭，趁热吃。表小姐说了什么？”
新碧似乎对表小姐尤其关心，裴英默默思忖着，只说了自己被表小姐叫过去讲处理信件一事，其余细节并未多提。
“就这些么？”
裴英点点头。新碧便没再接着问，转而问道：“下午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桃子老早就到了。”
这问得裴英不知该怎么回了，裴英看向桃子，桃子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裴英正打算开口，桃子突然说道：“我看天色有点阴，怕院里的柿干被雨淋，就先赶回来了。阿英可能在外面多逛了会儿。”
裴英点了点头，说道：“路上遇到姚老板，多聊了几句，她还问起你呢。”
新碧笑道：“是有些时日没见她了，改日看看她去。”
裴英与新碧一人一句的聊着，桃子始终没参与。最后，桃子放下碗筷，起身欲离开，突然停住对裴英说了一句：“明日上霜，说好来帮我，别忘了。”
裴英看着桃子望过来的眼神，有些鼻酸，点了点头说道：“我记着呢。”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裴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书舒学得很快，成效卓著，这日之后，慕云再没因为书信的事来找过裴英。
第二日裴英帮着桃子给柿干上了霜，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昨日发生的事，就当揭过了。虽然两人都当揭过了，但这件事究竟过没过去，只有桃子最心知肚明。在此之后，裴英偶尔还会看到桃子身上出现的伤痕，但也只是叹口气，多替她做点活罢了。
天气一日比一日更凉，慕府上下都添了炉子，裴英算账时再也不觉得手凉了。只是随着换季，慕云的咳嗽得愈发厉害，裴英坐在库房里都能听到慕云从屋内不断传来低低的咳嗽声，慕夫人与书舒操心得不得了，接连请了几个大夫看诊，大夫们诊断说，慕云身体底子本不佳，赶上今年冬季来得尤其快，慕云身体适应不了，引发了咳疾，这病急不得，只能慢慢喝药调理。所幸书舒整日在慕云身侧照料，料理得用心，慕云的情况终于不再恶化，慢慢好转起来。
随着最后一批秋叶掉落，冬至节将至。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翻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