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边是几点》素年

1、第 1 章

　　　　一切结束的时候已经近凌晨两点半了，顾恺在黑暗中打开床头灯，熟练的打开银质的烟盒，抖出一根烟点上。

　　这是顾二少爷每次□□后的习惯。在吞云吐雾间，顾恺发现拿烟的右手竟然在微微发抖。

　　真是见鬼了。如果让胡云曳知道的话，真不知会如何被他嘲笑。也许是昨天睡眠不足吧，一夜七次郎顾恺自嘲。

　　身边本已昏昏欲睡的人被顾恺的动静吵醒，揉着惺忪的眼睛问：“现在几点了。”

　　“两点半多吧，怎么醒了？”顾恺吸了吸鼻子，开始怀疑是不是冷气开太大了。

　　韩杰翻个身，右手撑住头，看着顾恺：“唉，你说我的相机是不是不好用了，最近拍的照片都不怎么像样，没少被教授念。”

　　顾恺几乎可以猜出下面的话了，忍不住有点轻微的头痛起来。虽然一直被身边的狐朋狗友说情商低下，但顾二少到底还不是个傻子。在几乎罄竹难书的荒唐情史中，韩杰并不是最贪心的情人，但却绝对是要求最频繁的一个。

　　顾恺还刚二十出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挥金如土的时候，曾经一送就是一辆豪车的光景也就在眼前。可如今刚刚接手老父亲留下的企业，和大自己十三岁的亲哥哥顾赟学着做生意，才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钱来之不易。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顾恺活了二十六年才真真人模狗样了起来，开始懂得节俭二字怎么写。 “上次那个不是才配好几个月？”顾恺是真的觉得扫兴了起来，抱着靠枕吞云吐雾。

　　可惜韩杰两个多月来伸手惯了，倒是也没听出顾恺的不高兴，继续自顾自的往下说：“你大少爷是不知道，上次买的镜头焦段广，方便倒是方便，可惜成像质量不敢恭维，而且一分价钱一分货，上回我可是替你省着钱买的，性价比是高点，可到底比不上高端货……”

　　顾恺听韩杰话里的意思，倒是觉得得自己小气了，心里更是增了一层不快。也没了继续听下去的念头，草草打断了他的话头：“知道了，等明天一早给你开张三万的支票就是了，别不知足了，人家没钱的照样学摄影，你是自己不会划船还嫌水塘子小了。”一边说还一边伸腿半真半假的对着韩杰的腿肚子就是一下。

　　顾恺和韩杰在一起厮混不过两个月出头，两人倒真是没什么共同语言。顾大少在意的事情不过是些声色犬马，而韩杰除了摄影之外几乎放不出几个正经屁来。两人在一起本就是各取所需罢了。别看韩杰才大二，却在床上把顾恺侍弄的服服帖帖，人也长得清爽阳光。倒难得的和顾恺混了许久。

　　这时候顾恺睡意上了头，正想舒舒服服睡一觉，韩杰却爬下床找起了散落一地的衣裤。顾恺撑起眼皮：“怎么，不睡了？”

　　韩杰一边穿内裤一边对他局促一笑：“明天一早要去拍日出，这酒店荒郊野外的，赶过去要点时候，你快把票子开了，下次见您这尊佛不知道又要等到什么时候。”

　　韩杰这个人做起事说起话来直接的很，好端端的一桩事，被他说的活脱脱像是钱色交易。

　　顾恺这个人本来就风流惯了，本是不把小钱当回事，可韩杰偏偏不懂他的脾性，不懂得顺着他的毛掳，仿佛是处处与之作对，活活整出了顾恺的狠脾气。

　　“你倒真是忙，两头都不耽误啊。”顾恺话里带刺，脸色也沉了下来。

　　韩杰这才发现这金主是不高兴了，在一起这些个日子倒真是没见过顾恺发脾气，难免惊慌了起来，急忙掉转了话头：“今天你不方便就算了，反正来日方长。”

　　顾恺听见韩杰关门的声音，心里想，来日方长个鬼，这人是个聪明脸孔笨肚肠，今后还是不见为妙。

　　在黑暗里翻个身，打算继续睡自己的大头觉，可偏偏被韩杰这么一搅和，睡意去了一大半。顾大少爷生来就是少爷命，从小到大都在蜜罐里长大，被身边的人宠惯了，早已觉得理所当然，又何尝受过半夜三更被人撇下的鸟气。

　　在黑暗里坐起身，开了手机，一看倒是有好几通未接来电。有两个是哥哥顾赟打来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四十几。顾恺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来疯，却偏偏害怕这个哥哥。想来是因为与大哥的岁数本来就差的比较大，在加上小时候父母做生意时常东奔西走，少有时间管教自己，大哥倒是亦兄亦父的存在了。想到明天难免要被大哥念叨，顾恺的头皮经不住一阵发麻。也不是不想立马回电话，奈何顾赟自从上了三十五岁，就成了夜生活绝缘体，说的做的都是养生那一套，每天都早睡早起，中午还要小憩一会，而且极厌恶在睡觉的时候被人打扰。顾恺也是有了经验，深知要是这会儿打过去，只会变本加厉被念，还不如明天一早去公司的时候直接陪个不是。

　　另一个电话是胡云曳打来的。胡某人是顾恺的初中同学，后来又成了高中同学，最后还成了大学同学，不同的只是一个是医学部，一个是靠着关系打点进去的。顾恺本不是个长性子的人，什么事情都兴之所至而为之，身边的人事都如同过眼云烟般，除了父母兄弟外，其余的狐朋狗友换了一拨又一拨。算起来，与胡云曳的交情倒是有十三四年了。顾恺之前一直都没有细想过，今天想来，倒凭空生出了不可思议的感觉。要说两人性格合得来，倒也谈不上，顾恺整天惦记着花天酒地，只图个自己舒爽，也没有什么兴趣爱好，胡云曳虽然有时也跟顾恺玩乐，却是极有分寸的人，和顾赟也处的极好，朋友自然也多，虽然说不上八面玲珑，也是自有他的聪明。

　　顾恺裸着上身坐在床头，自顾自想了一会，直把睡意都想没了。干脆进了浴室一边喝红酒一边泡起了澡。酒店设计的很贴心，除了美酒之外还有很好的音响设备。顾恺坐在大的离谱的浴缸里，开了挂在另一头的液晶电视。屏幕里正在播着娱乐节目，主持人正在介绍一群脸上涂满石膏厚粉底的新晋男艺人，看起来像个偶像团体。有几个明显已经不年轻了，却还对着镜头不停装嫩，言行举止透着娘味。

　　顾恺看得兴致缺缺，却又懒在温水里连抬个手换台的劲力都没有。半梦半醒又看了一会，倒是觉得其中有一个人特别面熟。他交往过的人本来就杂，但和明星倒是不多。顾恺仔细想了想倒是记起前年的时候和BK娱乐的一个练习生有过一段，只是那时候这人还没正式和公司签约，没想到当下倒是算出道了，连专辑也出了。他回忆着和练习生之间的种种，可惜能记起来的实在不多，唯一有印象的是那人特别爱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还有个梨涡，分手的时候那孩子还一直问自己为什么，哭的像滩烂泥。顾恺不是不知道娱乐圈的潜规则，想那孩子为了出道自是没少费力气，心下倒是别扭了起来。加上今天和韩杰一闹，直觉得酒池肉林也没了往昔的趣味。

　　哆哆嗦嗦的从浴缸里爬了出来，回到床上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