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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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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内刚是傍晚,文家别墅此时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厅里摆满了当天下午空运过来的鲜切花。
陈彦站在二楼,靠着栏杆俯视着整个宴会现场。他极力平静的神色里透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自得。过了今天,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文家少爷,名表豪车奢侈品,大把大把的钞票,这是曾经贫穷落魄的他不敢想象的。
他又想起了自己在文氏集团工作时偶然接触过的文瑾熠,骄傲、张扬又无忧无虑,永远被众人捧着,是发光的小太阳。就连一贯严肃的父亲和大哥,也会在文瑾熠的撒娇笑闹中露出舒心宠溺的微笑。
而陈彦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刚刚从底层公司爬到总公司的一个普通员工。暴躁易怒、动辄打人的母亲和懦弱寡言、日日酗酒的父亲构成了他原生家庭的底色,从一团淤泥中成长出来的陈彦,不可避免的自卑怯懦,却又有着对财富的渴望和自身能力无法企及的野心。但他一直这样复杂又欲盖弥彰地活着,和现实纠缠周旋,拼命往上爬。直到见到了文瑾熠,陈彦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像这样活着。
纯粹地活着,张扬又肆意地活着,做事几乎可以不计后果、永远都有人跟在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地活着。
一股名为羡慕的情绪在心里油然而生。当时的陈彦不知道的是,这一股无意之间扎根在心底的情绪,会在不知不觉间盘旋生长成为厚重的妒意和恶意。
陈彦深呼了一口气,现在这些,全都会是他的。他望向和他卧室正对的那个卧室,那是整个二楼最大的一间套房,面积仅次于主卧,景观和采光也是一级棒。在他刚回来的时候,不知轻重地想要搬去文瑾熠的卧室,家里人的脸色一下子都变得僵硬了,他识趣地岔开话题,却也明白了,如果他不做些什么,他是争不过文瑾熠的。
文瑾熠凭着他那张漂亮的小脸,笑一笑,撒撒娇,就有无数人为他前赴后继。呵,凭什么,他陈彦才是这个家里真正的小少爷。他迟早会全部取代文瑾熠,就从这间卧室开始吧。
陈彦仰头将杯里剩下的香槟一饮而尽,然后挂上天真善良的笑脸朝文家父母走过去。
宴会很快开始,现场的小型乐队奏起了轻扬的西洋乐曲,文父文母拿着酒杯,将陈彦引荐给重要的人物,现场一派其乐融融。
宴会进行到后半段,文父上台,清了清嗓子,向所有人正式地介绍了陈彦,“阿彦是我们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他,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们的亲生孩子回到了我和夫人身边......”
简短的几分钟讲话,只字未提文瑾熠。有心人通过文家这段时间的动作,也明白了文瑾熠和这位小少爷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心里有了考量。
陈彦却是脸色阴沉了一瞬。不提文瑾熠生母偷换孩子,不提文瑾熠不是文家的亲生孩子,是还想将文瑾熠留在身边让他和文瑾熠称兄道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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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瑾熠再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有小鸟落在窗外的树上,叽叽喳喳的叫声伴着风掠过树叶的沙沙声一同传进房内。
不过他现在可没有闲情去欣赏。身体里面某个器官快要爆炸的感觉让文瑾熠连声叫沈旌,“沈旌、沈旌!别睡了!帮帮我,我要去厕所。”
受医生嘱托,昨晚沈旌隔几个小时就得确认一下文瑾熠的状态,好不容易睡一会。
文瑾熠觉得有些对不起他,但是关于膀胱的问题真的刻不容缓啊喂!!
好在沈旌觉浅,立刻站起来,绷着一张脸朝文瑾熠道:“医生说你现在不可以下床,只能在床上解决。”说着从厕所里拿出了一个塑料容器。
文瑾熠死死地盯着尿壶,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下意识拿出了在家里面自己拒绝讨厌的东西的态度,抵触道“我不”
沈旌面色镇定,耳朵隐隐发红,“文先生,没有别的办法了。”
文瑾熠刚想接着说什么,又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家里面,别人也没有义务迁就他。那他的家人们,以后也会变成“别人”吗?
他默不作声地接过了尿壶,让沈旌回避一下自己解决。沈旌原本还想帮他,但是感受到文瑾熠骤然低落下去的情绪,又识趣地退出了病房。
沈旌在病房外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反思,是不是自己对文瑾熠的态度过于冷淡才让他的情绪不好,还是因为使用辅助器材触碰到他的自尊心了,或者是因为其他原因让他心情不好了。
无论是因为什么,他都会更加仔细地照顾文瑾熠的。沈旌暗下决心,不仅是因为医生叮嘱他要多注意病人的情绪,更因为文瑾熠给他开出的两倍薪资——太大方了,这就是他的金主爸爸。
等到文瑾熠解决好,叫了一声沈旌,让他进来处理好。
他安安静静地窝在床上,麻醉的药物作用早就过了,身上总是隐隐地疼,尤其是被固定住的左腿。不过没有什么大问题,医生说好好休养就可以和以前一样生活,就是不要做太剧烈的运动,文瑾熠这才放下心来。
稳稳当当地睡了一整晚,文瑾熠自觉自己的情绪已经缓过来不少,他把之前的情绪归结为自己受伤脆弱时的胡思乱想。
这样想着,文瑾熠摸过手机,给文母发了视频通话。他眼睁睁地看着视频通话界面的“正在为您接通”,过了一会变成了“暂时无法接通,建议稍后尝试...”,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忐忑。
就在这时,视频通话接通了,视频界面出现了文母那张柔美的脸。文瑾熠没反应过来,两人都没说话。过了好几秒,文瑾熠开口干巴巴地叫了声,“妈妈”,他头一次面对偏爱自己的妈妈有这种哑口无言的时候,但是从小受到的教育和家里的规矩又不允许他让长辈主动找话题,所以他又说,“妈妈,最近过得好吗?”
文母几不可闻地应了声。有点冷漠,文瑾熠想,但为什么呢?是不是妈妈还在因为他跑国外来不和家里联系生气呀,还是因为和朋友们出去胡闹受伤了让妈妈生气......
沈旌早就避出去了。文瑾熠这下子也不觉得尴尬,只是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右手支在身边,稳稳地举着手机,左手藏在被子底下,揪着底下的床单,出了一手心的汗。
算了,不管怎么样,文瑾熠想,一边开口,“对不起妈妈,我错了。”一边悄咪咪地举高手机,露出更多的病床部分,想要扮可怜引妈妈同情。
果然,文母的眼睛在屏幕上多看了几遍,“你的伤怎么样了?”
“医生说没大碍,只要好好休养就行。妈妈,你别生我气了,我一放假就订机票飞回去好不好?我也不进公司了,我当时就是气上头了胡乱说的......”
文瑾熠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母打断,“嗯,按照你的安排来就行......哎,小刘,小心点搬——”画面的背景是两个佣人在搬一对青花矾红描金的古董伊万里大将军瓶。那一对落地花瓶价值不菲,是文父从苏富比拍卖行拍下的最喜爱的物件,除了家里有什么重大的宴会、节日,是不会搬出来的。
“妈妈,家里最近举办什么宴会了吗?”文母没想到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的文瑾熠会这么敏锐,直觉让她不想对文瑾熠透露些什么,她敷衍了两句,“是举办了一个。”
文瑾熠很有眼色地没问下去。其实按照之前他的性格,在家里人面前没有什么话是文瑾熠不敢说的,但是他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是很有底气能刨根问底问母亲到底举办了什么宴会,也就识趣地闭上了嘴巴。
这对曾经最亲密的母子,在一方刻意忽视回避,一方怯懦止步下,竟然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之中。
两人相对无言,过了会,文母开口道,“我累了,我去休息一会。”见自己曾经最宠爱的小儿子乖巧地点头,不似之前那般任性,文母心下满意了不少,挂掉了电话。
而文瑾熠挂掉电话后却陷入更加深重的不安中,于是他接连给父亲、大哥、二姐打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都是:家里没事、好好养伤。让文瑾熠意外的是,平时寡言的大哥还和他多聊了几句家常,这让文瑾熠稍微放下了心。
但他还是觉得很反常,思来想去一番后,文瑾熠决定请一个私家侦探去一探究竟。
其实文瑾熠真正交心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只是玩得好的狐朋狗友。这点他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程鹏飞和范易那一群人,要么是指望着他付钱请客,要么是因为他背后的文家来讨好他。只为他一个人来的,不能说是有很多,只能说是一个没有。虽然他之前确实把程鹏飞和范易这俩当成朋友来看的。
所以,程鹏飞和范易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转变态度,难不成是家里面授意的?
文瑾熠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不仅是因为他这边的信息比较少,更因为文瑾熠从小到大就没遇见过这种事情。
小少爷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在家里面的保驾护航下,可以说是被溺爱到了一定程度,豪门间的辛秘也是甚少在他面前提起,免得污了他的耳朵。任他脑袋想破天也想不到,家里面会出这么大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