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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红玉国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一) ...


  •   先帝年制三十年,昆山红玉国发生了最为惨烈的暴动。被奴役的昆山奴大规模有计划的被集结起来对抗官府,遭到了官府的镇压,两方对弈时官府才发现这些昆山奴武器精良,竟是有备而来。一打就是一个来月,双方死伤无数,红玉国的父母官巡检大使快马加鞭向朝廷求救,还没等到救兵来到,巡检大使便被冲进官府的昆山奴们活活打死。此事传到了朝廷,一片混乱。

      有人上书,干脆直接派兵灭了那些昆山奴,迎得一片叫好声。却也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便是当时的太子太傅司徒月松大人。司徒太傅上书请命,主动请缨前往昆山红玉国。

      为此皇帝苦苦思考了三天三夜,迫于无奈,决定派遣司徒太傅前往昆山红玉国。

      那一年司徒拓十九岁,虽然有一半的红玉人血统,却第一次踏上自己的另一个故乡。一路上他都板着脸,盯着自家的老爹。司徒太傅被他盯得发毛,忍不住问道:“臭小子,你干什么恶狠狠的盯着我。”

      司徒拓咬着牙齿道:“我听说红玉国已经一团糟了,那些昆山奴儿见了朝廷官员就是往死的整。你是成心带着我去送死吧,臭老爹。你是一品大员,太子太傅。你却自己上书要去做那巡检大使,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所谓巡检大使,即是治理红玉国的父母官,不过才三品而已。一品大员甘愿做那三品父母官,你是怎么想的呀。”说完气呼呼瞪着自家老爹。

      司徒太傅倒也不介意,丹凤眼微微眯起,摸着光滑的下巴,薄唇轻抿,笑道:“你生得怕不是这股子气吧,小子,你是不是不愿离开京都,不愿离开太子身边。说来奇怪,我今日怎么没有见到太子,按理说他应该前来送行。”

      一句话戳在了司徒拓的痛处上。脑子里又闪过宋祺的嘴唇,软软的贴在他的唇上,一个冷战,司徒拓脸色变得铁青。

      其实,宋祺吻他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另一幕画面。那一幕画面在他心中隐藏了很多年,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司徒拓没有见过他的母亲,懂事的时候起只见过母亲的牌为。作为昆山奴,进不了家族族谱,死后也只是在一间偏房供着一个普通的牌位。司徒拓对此有些生气,他虽然没有见过母亲,没有深刻的感情,但是人死了怎么可以连一抔黄土也没有,清明时节连个烧香祭拜的坟冢也没有呢。

      而且,母亲死后,司徒太傅忙于政事,再未续弦。没有娘亲疼,所以司徒拓从小就很是寂寞,有时候晚上电闪雷鸣,他却寻不到父亲的影子,多半的时间都是去宫里处理要事去了。

      通常司徒太傅都是被传召入宫,有一次,皇上心血来潮偷偷出宫来找司徒太傅。

      也就那么一次,司徒拓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为何自己老爹不会续弦,只因为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人。那天晚上,半夜无趣,他偷偷跑去了自己老爹的房间,没有人。他心里纳闷,这么晚了,父亲和皇上会去哪里。他突然想起了书房,那里有一间卧房,父亲经常会办公到深夜,然后在那里留宿。

      其实,司徒拓只是随便走走,并不想发现这个秘密的。可是等他发现时,他说不出话,挪不动脚。他只能捂着嘴透过窗缝看着床上云雨的两人。

      那时候他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那翻云覆雨图强烈的印在了脑子里。他悄悄地跑了,将这个秘密藏在了心里。其实他并不觉得恶心厌恶,只是很长时间都纠结一个问题,那便是为什么他的老爹要被压在身下。他甚至咬牙恶毒的想,老不休的皇上,你今日压着我爹,他日我便要压着你的儿子泄恨。

      没想到,真的被他说中了。

      后来再一次见到宋祺,当宋祺将他推倒在床上亲吻抚摸他时,这个念头猛地一下迸出脑海,他一个翻身压住了宋祺,伸出舌头猛舔,让身下的宋祺颤栗不止,最终赢得了人上人的地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这时,他还刚刚离开京都,陪着父亲去哪遥远陌生的地方,一路上还在纠结宋祺莫名其妙的一吻,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这样,司徒拓随着司徒太傅到了昆山红玉国,成了一名闲散人员。半昆不能为官,司徒拓终日无所事事,某日他的老爹给了他一块令牌,一看,原来是衙门铺头总管的带兵符。他拿着带兵符顿时精神抖擞,旋即目光又黯淡下来道:“半昆是不能参与衙门事务的。”

      他一脸苦瓜相,他老爹倒是悠闲自得,修长的手指拿着小杯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杯中的茶叶,不屑道:“天高皇帝远,这里你老子说了算。给你你就拿着,谁要是敢为难你,你老爹可不是吃素的。”瞬间,司徒拓下巴掉在地上,瞪着眼睛看着自家的老爹,心里暗想:我一直以为你是吃素的,感情是我走眼了。

      于是,闲散半昆司徒拓成了巡监大使手下的一名捕头长,一上任还是个带长的,你说牛逼不牛逼。之前的抑郁一扫而光,司徒拓兴奋地想,终于不用陪着脸皮读书,终于可以挎着刀大摇大摆走在大街上了。

      遇到严休景的时候,司徒拓刚刚从捕头长升为侍卫长,手下十几个捕头长,,每个捕头长手下又都有几十个捕头,出门人前人后,倍儿有面子。某天,他奉命追查赵老板酒楼的偷窃贼,查了好几天,有人提供线索,说看见那个小贼跑进了南边树林里面的山神庙里面。司徒拓没精打采唤了一声:“兄弟们,跟我上……”

      其实赵老板的酒楼不就是丢了两只烧鸡,至于报案吗?司徒拓很不爽,却没有法子,人家报官,你就得为民除害。可是,到底谁是祸害呢?

      手下王捕头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番话,司徒拓恍然大悟,“因为那个小偷是个昆山奴,就是赵老板自己家的,那小奴隶长得可标志了,那个老骚货舍不得,指不定弄回去怎么玩死小奴隶呢。”

      司徒拓听着,心头沉重,脚步移动困难起来。

      一行人来到了山神庙,时间已经是傍晚,天边的云彩孤单苍凉。几十个挎着大刀的老爷们闯进去,只看见一个面貌异常清秀的瘦弱少年,怀中正抱着一个干巴瘦的小孩。两个人身边放了两只油纸包裹的烧鸡。

      少年不过十四五岁,小孩不过七八岁。

      闯进了一屋子人,少年只是抬眼瞟了一眼,好似跟自己无关。他打开油纸包,掰了一个鸡大腿,撕了肉往怀里的小孩嘴里塞。

      小孩脸色青灰,紧闭着双眼,半张着嘴,不一会便被塞了一嘴。少年只是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往小孩嘴里填鸡肉,塞不进去了就用手指捅一捅。

      司徒拓实在看不下去,走上去喝道:“这孩子根本不想吃,他已经睡了,你不能等他醒了再喂他吗?”

      一声大喝唤起了少年的注意,他抬起头,望着司徒拓。司徒拓一瞬间有些恍惚,那双看向他的红色眼眸清澈的好似一汪湖水,霎时间将他淹没。他承认,他第一回看见这么好看的人儿,美得像一件精雕细琢的美玉,只可惜是个红眼珠的昆山奴。

      少年看着他喃喃道:“这是我的弟弟……他不是睡了……他死了……他不过是偷吃了赵老板儿子丢弃的一块肉饼,却被绑起来让他的狗咬他……我抱着弟弟求医,没有人理会我们,因为我们是奴隶……”他抬头,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众人,问道:“奴隶没有活下去的权利吗?他不过是一个孩子呀……”说完眼泪滴落下来。

      司徒拓一惊,仔细一看,小孩青灰的面皮上已经浮现了些许尸斑,的确死了一些时辰了,只是光线暗,没有注意罢了。

      少年又低下头往尸体嘴里塞肉,喃喃道:“弟弟挣扎了一天一夜,他说他从来没有吃过烧鸡,我让他别睡等着,可是他不听话……我要喂他吃完,我听说饿死鬼只能下浮屠地狱,没法子轮回的……”

      尸体的腮帮子已经被鸡肉塞得高高耸起,司徒拓看着毛骨悚然,一把拉住少年的手,一个手势,一旁的手下冲上来将尸体拖到一旁。

      少年不停挣扎,伸着手去够,却被司徒拓钳制住。他转头看着司徒拓,一双眼睛血红,哑着嗓子骂道‘狗官’,一口咬在司徒拓手腕上,鲜血溅了出来。

      司徒拓吃痛,反手就是一巴掌,那少年就像布片子摔到了老远,站也站不起来了。那少年双眼红彤彤,面貌又引人怜惜,趴在地上边咳嗽边哭泣,司徒拓觉得自己哪里像是一个除暴安良为民除害的行侠仗义人士,活生生就是一个欺善怕恶地痞流氓分子。年少的他只觉得一腔热血腾的一下燃烧起来,一股子愤恨直冲大脑,眼睛‘咻’的一下红了。

      他甩了甩疼痛的手腕,走近少年蹲下身子,少年身子抖了抖,往墙角缩去。

      “你抬头,看着我。”司徒拓放缓了声调说。少年很是听话,乖顺的抬起头,一瞧见司徒拓暗红的眼珠子,眼神轻颤,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也忘记了流泪。司徒拓抬手抹去他脸颊上泪水染花的泥污,安慰道:“生离死别谁不伤心呢?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你把自己弄得生不如死的,你弟弟在天之灵也没法安息。”他放缓了音量,声音只有少年能听见,道:“你看我,虽然是个半昆,却可以使唤大青衙门的捕头,这难道不是活下去的希望吗?虽然我也明白,他们不过是畏惧我爹的权威,但是请坚信,终有一天昆山人是可以自由的,鸟飞鱼游的天地畅行,这一天是会来到的。”

      一席话明显振奋了少年的意志,颓废的眼眸霎时间闪耀起璀璨的光辉。他望着司徒拓,嘴唇因为激动不停地抖,半天说不出话,只是笃定的点头,对与司徒拓豪言壮语给予了支持肯定。

      司徒拓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起身对手下说:“带回去由我爹处理吧。”

      捕头们走上前,一个拎起少年,两个抬起尸体,踩着落日回衙门复命。

      那一年司徒拓刚刚十九,来到红玉国刚满一个月。那一年严休景满了十五,却是生不如死的十五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红玉国那些不得不说的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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