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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她 ...

  •   她藏在我成长的回忆里

      又是一年冬,我来到她的墓碑前,手捧着她心心念念的向日葵,我弯腰轻抚她墓上堆积的雪,思索了一会儿,又堆起了小雪人,想放在碑旁,和向日葵一同,伴她一回。

      我轻声呢喃:“向阳而生,生活明朗。”

      “快来快来,这有条溪流!”她在桥的那头向我招手。她身穿着洁白无暇的裙子,扁着个小嘴双手环抱着,又直跺脚。我望向通住溪流那条路,路上是泥土及小石子的混合,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你不怕白裙弄脏吗?”她淡淡一笑,“可是我想冒险,或者说,弄脏了又何妨?”不同于她,我是害怕,是胆怯,是没有想过冒险这一问题的。

      夏季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她的笑那么的富有感染力,于是我也明媚了起来。撕开夏的帷幕,微热的风牵起绿叶的裙裾狂奔,你牵着我,踏着风,置身一条金色的流沙河,飘移着凌波微步,点点轻触这一地的灿烂。在小溪旁尽情地嬉闹,从桥上过路的行人都叮嘱上一句小心,最终意外发生了。"啊——啊啊啊!”我听见几声哀叫声,赶忙回头望,她瘫坐在泥土里,白裙也沾染了尘土,她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双手狠狠按住了右腿,她的肩一上一下的抖动着,也哭泣着。我以为她是抽脚了,可我后来才知道她患病了。

      在我拨通她家人电话后,得知她被送往城里的医院,放学后的每一天,我都奔去她家楼下,我就一直那么等。夜晚蝉鸣叫着,是那样的聒噪,风肆意地吹着,是那样的烦躁,躁起我内心的焦灼与不安。

      直到那黑幕里亮起盏盏明灯,桥那头的我望见时,我想她许是康复了。奔跑在她家方向的道路,我的步伐也变得轻松许多,我脑海里闪过无数未来一起游玩的场景。我熟练地按响门铃,打开门的不再是那洒脱自由的她,而是坐在轮椅上满脸泪痕的她。那些美好画面破碎着,拉扯着我,使我不得动弹。她告诉我她患了一种病,是难治疗的骨病。她哭诉着她在医院里那些灰暗的日子,只闻得药的味道。她说她不想成为一种负担。我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我想到了不好的念头。“可你不是负担,你是温暖人心的小太阳。”她不说话,只呆呆地望着我。

      后来我一直送茉莉花给她,我说:“茉莉,莫离。”一天,她告诉我,“没有芳艳不终于凋残或消毁,我不知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所以我唯有把握当下。”慢慢地,她逐渐回到从前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她向我分享她曾经做过冒险的运动,有蹦极、降速滑雪、低空跳伞等,她希望我不要怯懦,要勇敢的尝试新鲜事物,用不同的方式去享受这个多姿的世界。

      她的病情又加重了,她妈妈告诉我,她可能活不过今年冬天。一把锋利的刀尖恶根狠地刺向了我的内心。我们不敢告诉她,我们所有人都害怕着。

      夏季的微风轻轻吹着,她邀请我和她一起去放风筝,我答应了。我坐在长椅上,身旁是她,“阳光依旧美好,白云也很好"她自顾自地说着,她拉着风等线,而我推着轮椅,她笑了,是明朗的。我似乎鼻尖一酸,那泪悄然滑过脸庞。你看,她其实还是那个她。

      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我一直陪伴着她。

      她问我她面色苍白吗,我抿起嘴唇,思考如何作答,随即她从包里掏出口红在唇上深抹了几下,又臭美起来的照镜子。熟练的动作让我好似明白她的故作坚强,想以最好的姿态面对生活,迎接着苦难,也让所有人安心。“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她说这是她最喜欢的诗句。此时早已是晚秋初冬时节,不知是我的生性多疑,还是她单纯一说,我都担心她已经猜到了自己的时间不多。而后她让我猜她最喜爱的花朵,我摇头。她说:“那莫过于向日葵了,它积极阳光,充满着无限希望。我希望我也是那向日葵。”阳光正好,她眼角弯弯。

      她疯狂向我示意想要我去花店买来向日葵,她催促着我,我不解,却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飞奔向花店,买了她喜欢的向日葵,又返回。回去的路上,我想象着她收到花的喜悦。不久我听见了救护车声音,回到那个地方,她已离去。风儿吹散了向日葵的芳香,也肆意的卷走了她的呼吸声,可她似乎是微笑着,在阳光的沐浴下,她发着光,遥不可及。

      她妈妈后来给了我一封信,信中有她的愿望,有对我毛病的指责,可最多的却是她告诉我要怀着希望生活。在信的末尾她写道:苦难并不值得歌颂,值得歌颂的是那不向苦难屈服的灵魂,我努力过了,所以希望你平安。

      我失声痛哭,心中自问“她是懦弱的吗?不,不是,她是勇致的。起初她对死亡的畏惧,到后来的把握当下,她深知时间如白驹过隙,所以微笑的面对现实,对死亡的释怀。”我才明白为什么那时她推搡着我离开,我不愿见证生离死别,她就早早写好了信,那封信存封了有些时日,想来她心思缜密,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她走了,我想把她比作夏天,却又怎能比作夏天,她对于我来说是更耀眼的存在。她留给我的是她的坚强,是风雨摧折下依然的洒脱。她是自由的,是勇敢的,她教会我学会尝试,努力的多元化。青春是不被定义的,就像那沾染尘土的白裙,不拘泥于尘灰。

      夏季,闲云舒卷,是生命的张扬;冬季,漫雪轻飘,是生命的恬静。又是一年复一年,我来到曾经嬉闹的地方,原来这儿还藏有我们成长的回忆,是专属于我和她的独家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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