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塞林戈

1、走吧

　　每个人都是要过下去的，不管按照什么样的方式。每个人都试图在按照自以为是的幸福标准生活下去。有时候这种感觉过于荒凉．因为想的和做的再不能自己．
　　外面很晴朗的天。下过雪还没有来得及融化的路面很脏很泥泞．

　　窗外的铁丝上晾着刚洗过的衣服。还在滴着水．我把窗帘拉上．一切恍若隔世。我感觉自己走了太长黑暗中的路，终还是没有等他回来。到了苏醒的路口。我知道在他两个星期仍没有电话打来的时候我想他的身影永远消失，再不会回来．我重新面对时间。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的天。天空的颜色很淡，像水粉般的模糊。落光了叶子的树。公的陈旧尖顶及寂静的街道。

　　一间墙壁被墙纸包裹的白色的房间。木的地板。彩色电视机。窗帘也是白色的。这不是我喜欢的公寓．我想我住不了多久．
　　随手挑一件衣服。进旁边的小浴室洗澡。热水淋湿了头发，然后我调成凉水顺着脸上的皮肤往下流淌。脑子里清醒过来。

　　想起他第一次带我去他的家。他在那个城市租住的房子．和我设想中的一样。原来主人的格局和布置没有怎么改变．也许他没有预备长住．简洁干净。没有女性化妆品或衣物。我在洗脸的池子上方小格子里看到了另一套刷牙用具．我没有说话．和他用的杯子是一样的．没有插花。没有刺绣布艺。没有任何暧昧气息的冰冷居室。开始相信真实就如同他所表现的．

　　只看到柜子上有一张用像框装饰的照片。彩色照片。一个英俊的男子，年轻，眼睛微微地眯起来，笑得天真烂漫。穿旧牛仔裤和休闲衬衣，蹲在河边的石头上。照片里是明亮的陈旧阳光．他说是在九寨沟拍的．

　　走过去，坐在床边，他点了一支烟。房间像深深的海底，喧嚣的街道是不确实的背景。他抽烟，看着这个男子心里映着暖暖的欣喜。他的脸上已经有了时光沧桑的痕迹。但是依然英俊依然年轻．轻轻地把嘴唇贴在他的手上。他干净的手指有血液流动的声音。

　　而我现在在这里．在回忆点点滴滴．
　　我想和他说想再回那个城市看看冬天的大海。和你一起。

　　我趴在窗台上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这一瞬间我是平静的。还是不会吸，流泪咳嗽．头晕．但是会让想念好一点．想出去旅行一次．也许是出发的感觉太类似于希望。深夜9点左右，火车长鸣一声，缓缓离开站台，顺着夜色中的西安古城朝北边行驶。城墙迷离绚丽的霓虹倒映在泪水中．像倒翻的颜料，逐渐冰凉，无可挽留。这个庞大承重的城市，慢慢离我而去。最终在黑暗的夜色中消失．而思念和疼痛留下了。
　　那夜你睡着了吗？
　　我没有睡着．
　　你醒着吗？
　　我醒着．我怕睡去了就像梦一样．
　　那个城市．
　　在城墙边。夏天燥热。冬季不算寒冷．街边长满了高大的梧桐树。底蕴深重的城市。很多暴历史的残留。还有出名的人，祖籍在这里。他们吃羊肉泡摸长大，很憨厚朴实。

　　我睡着了。我在梦中握住了他的手。他温暖的手指像水一样流过我的肌肤。我的心里回响着无声的渴望。眼泪流出来。他的容颜清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常常会没有因由地流下眼泪。眼泪酸涩不带有悲欢的情绪，只是温暖的液体，涌出眼眶，然后在脸上滑落，在皮肤上留下干涸的痕迹。我想我并非一个快乐的女子。掉眼泪只是一种现实。我的眼泪是廉价的。

　　我第一次来．我是喜欢这个城市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离开这个城市．我想说只要你在这个城市我就来陪你．后来没有说出口．也没有机会说。

　　我知道。生命里有些事情总是难以如愿以偿。
　　我又抽出一根香烟，用手围住打火机点上。我感觉自己在颤抖。
　　我听见心里的拒绝声．我也不想这样子．
　　我看照片．看着微笑．
　　我想起他的怀抱包围了我。他的古龙水的味道。他把我的头揽到怀里，下巴轻轻搁在我头顶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