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糖纸》芒西番

13、月亮

　　两个人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云宛枝昨晚没睡好，白天拍摄实在耗精神，躺到床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书房里，唐牧舟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手中拿着笔，目光却没有焦距，不知道在看什么。

　　几个小时过去，电脑上的音乐依旧在不停歇地单曲循环着。原本打算趁着休息的时间多听听，或许听多了就自然而然学会了。

　　可由于之前冲动时抛出的话，他这会儿心情坏到了极点。时间倒是浪费了不少，可学习主题曲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临近傍晚，他终于觉得有些饿了。下午回来的时候，他临时支走了所有的佣人，厨房里的食材全都准备好了，摆放在保鲜盒里装进了冰箱。

　　豪华的料理他不怎么会，可简单的家常菜他还是拿手的。蕾丝围裙挂在身上，竟让人觉得跟他那一身高档家居服格格不入。

　　唐牧舟的手虽忙碌着，可注意力全然放在身后不远处的楼梯口。云宛枝已经回房间待了三四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竟丝毫没有下来的打算。

　　直到他把所有的饭菜放到餐桌上，才终于听到楼上传来一丁点的声响。他摘掉围裙洗了洗手，在云宛枝房间门口驻足，敲门的手刚刚抬起来，就见里面的人正弯腰整理着地面上打开的行李箱。

　　云宛枝收拾得认真，抱着好几件衣服刚刚站起身，就看到了门口的人，“有事？”

　　抬起的手急忙收了回来，唐牧舟睫毛接连动了几下，跟着黯然垂下眼帘，“下楼吃饭。”

　　她丢下衣服，紧跟在唐牧舟的身后下了楼，摸了摸睡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刚好觉得饿了。”

　　平时被经纪人紧盯着克制饮食的云宛枝看到餐桌上的饭菜差点就要哭出来，一水儿的都是她喜欢的东西。她来不及坐下，拿起筷子夹了块辣子鸡放进了嘴里，吃完又挪到另一个盘子里夹了块排骨。

　　“你要搬走？”唐牧舟陡然没了食欲，心思都在楼上的行李箱上。

　　云宛枝坐下来把碗往自己的面前挪了挪，吃得狼吞虎咽，丝毫不在意自己一线女明星的形象。

　　“没有啊，从我那边搬了点东西过来。”她突然放下筷子，终于想起了正事，“不过我今晚确实得回去一趟，我明天有个行程，化妆团队要来家里。”

　　“妈明天早上要来。”

　　云宛枝差点被咽了一半的鸡肉呛着，辣味从嗓子眼儿直冲脑门。她从唐牧舟的手里接过汤碗猛灌，片刻后才终于缓了过来，眼含热泪地吐了吐舌。

　　“你就说我出差了不就好了。”

　　办法虽好，但唐牧舟并不想这么干。他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你的安排，中午给她说了明天早上你在。”

　　“你不是说了不公开吗？”云宛枝犯了难，怔忡了一瞬，弱弱地问道。

　　唐牧舟低头扒着饭，一派凛然地直言道：“你连你团队的人都瞒着？”

　　这句话把云宛枝堵死了，她翻了个白眼，“你同意，我没意见。”

　　一碗饭下肚后，她忍不住往厨房里面张望，想再添半碗的冲动在脑海中浮现出李梨咆哮她吃太多的场面时按捺住了。

　　回头望了眼楼上，撩眼看着唐牧舟，问：“四楼的健身房我想借用一下，可以吗？”

　　安静了几秒，唐牧舟放下手头的碗筷，坐直了身子，扫了一眼周围，语调低沉，“你是这房子的女主人，还需要问我？”

　　云宛枝蒙了，在心里腹诽唐牧舟总有一万种方法能堵死她。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勾唇扔给了面前的人一个假笑，步子刚刚迈上第一个台阶。

　　“把东西搬下来。”

　　她闻言停下，“为什么？”

　　唐牧舟没抬头，视线全在饭菜上，夹起来放进嘴里咽下后才慢悠悠地道：“你难道想让我妈看见我们两个分房睡？”

　　上楼的步伐紧跟着迈得使力了不少，发出的声音让唐牧舟良久后轻笑出了声。

　　*

　　外边的阳光正好，从玻璃幕墙洒进来，刚好照在唐牧舟的身上。他半倚在沙发上玩手机，视线却完全不在上面，有些涣散，看不出来心里在想些什么。

　　云宛枝端着水杯打着哈欠从主卧走了出来，看见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原本还在出神的唐牧舟闻声突然坐起身，熄灭手机后放在了茶几上。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摇了摇头，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不知道妈什么时候来，不敢睡了。”

　　谁知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杨娟女士手里大包小包拎着一堆东西，见开门的人是唐牧舟停顿了一下，才把目光转向了云宛枝。

　　她把东西一股脑全塞给了唐牧舟，一换好鞋就走到沙发旁拉着云宛枝坐了下来，笑眯眯地轻抚着她的手背。

　　“那袋子里面有吃的，你拿去厨房热一下。”趁着聊天的间隙，杨娟指了指面前的一个牛皮纸袋，开始使唤起来唐牧舟。

　　电视里刚好播放到唐牧舟演的电视剧，杨娟看了一眼就换了频道。谁知又是唐牧舟代言的广告，她没再犹豫径直关掉了电视。

　　唐牧舟从厨房走到杨娟的身后，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的云宛枝捂着嘴偷笑。

　　杨娟突然猛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打开手机从相册里不知道在翻什么东西，找到后笑得格外开心，给他们两个人一人发了一条微信。

　　唐牧舟的手机本就在微信的界面，他从茶几上拿过来看了眼，瞬间就明白了杨娟究竟是什么意思，语气一滞，带着点苦笑。

　　“快，给我换上。”杨娟命令道。

　　云宛枝低头看了一眼，又侧身看了眼唐牧舟收到的，微抿着嘴不敢笑出声。

　　一看就知道是比对着两个人的照片来画的一对情侣头像，还挺Q。唐牧舟的那张穿着白色衬衫歪着头，手里还抱着一束玫瑰花。而云宛枝的这张跟唐牧舟的区别并不大，只不过是把歪头画成了回眸，怀里依旧抱着束玫瑰花。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地换了。

　　来这一趟，杨娟终于心满意足，眉宇间都透着无穷无尽的喜悦。她抬眼看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拎起面前的包起身就要走。

　　“妈，你这是……”云宛枝也跟着站起了身，跟在杨娟的身后看着她在玄关弯腰换鞋。

　　唐牧舟刚在手机上回复了一波嘲笑他头像审美的消息，余光捕捉到门口的两个人。放下手机立即快步走了过去。

　　“妈，我送你？”

　　杨娟打开门刚迈出去一只脚，望着唐牧舟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打量，嗤笑了一声，“瞧你那样，假惺惺地做给谁看？”

　　知子莫若母。

　　她随后扭头转向云宛枝，拍了拍她的手示意不用出去送了，“我约了你舅妈去逛街，时间快到了，我得走了。小枝，记得常回家。”

　　云宛枝嗯了一声，看了眼身侧的唐牧舟，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工作室的人应该也快来了，你要不要换件衣服？”她从头到脚扫了一眼唐牧舟。

　　唐牧舟跟随着她的目光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穿着，衣摆的最下方也不知何时沾到油渍，看起来实在不太体面。

　　他跟梁锐差不多，虽与云宛枝相识多年，但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今日也算是头一回跟云宛枝身边的人碰面，又是以新婚另一半的身份来见，确实有必要换身衣服。

　　见他不吱声，云宛枝也没打算勉强，重新回到客厅给李梨拨了个电话过去。

　　“梨姐，你们什么时候来？”她右手拿着手机，左手在茶几上收拾着东西，把上面归置得十分整齐。

　　李梨也就刚刚出公司坐上车，挪开耳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去哪儿接你？”

　　云宛枝跟着变得有些犹犹豫豫，抬眼，“我住在唐牧舟这里，地址我待会儿发给你。”

　　“你确定方便？”李梨用手遮在嘴边，压低声音问。

　　唐牧舟也不知何时换了衣服，这时站在她的旁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活儿。

　　“没事，他不介意。”她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呼吸一滞。

　　唐牧舟的动作很快，还连带着把沙发周围都收拾了一遍。

　　虽与云宛枝已经共处过好几晚，但昨夜依旧与前几次一样入睡困难。他理了理因为他弯腰略微有些褶皱的衣服，神情有几分倦怠，却又不得不去厨房准备待会儿要用到的吃食。

　　云宛枝的电话还没挂断，开了免提放在桌子上，打开衣柜换掉了身上的睡衣，右手摩挲着下巴，开始担心起下午跟导演的见面。

　　“梨姐，那个剧本你发个电子版的给我呗，待会儿去的路上我想再看看。”

　　李梨暗暗吃惊，毕竟她所认识的云宛枝，面对任何事都是非常自信，绝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禁开始打趣：“你这是紧张了？”

　　她也不打算否定，直接承认：“是有点。秦仞目前是国内拿奖最多的导演，这是头一回有机会跟他合作，演员对剧本的理解，还有演戏时情绪的把握，他都非常重视。”

　　“这个剧本我们争取了这么久，他才愿意跟我见一面，我就怕待会儿说错话做错事，让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李梨收起了刚才看笑话的态度，忙出言宽慰她，“放心，肯定没问题的。我现在就把剧本发你微信上。”

　　“不对，你微信是哪个？”

　　云宛枝被她的这句话搞懵了。她当初可是亲眼看着李梨把她的微信置顶的，并且只置顶了她一个人，这会儿却突然问哪个是她？

　　“你是不是对我取消置顶了？”

　　对方回应她的却是一声爆笑。李梨切到免提拿开手机给坐在前面的徐童看，“你看这土土的情侣头像，是不是云宛枝在用？”

　　云宛枝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

　　“打住，这不是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