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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小人奸计 ...

  •   “今天找你来,是为了先前说好的事。”吕枫坐在高位喝着茶,并没有向往常那样殷勤地站起来,只是略点点头,“请坐。”
      葬月心神不宁地坐下来。
      “先前说的,我这边布置得差不多了,不知道葬月大人那边进展得如何?”
      吕枫一抬眼,葬月竟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这让他着实有些恼了。

      区区一女子,已经不在高位,倒还是这样目中无人的,真是惹眼。
      “葬月姑娘?”吕枫不再用大人二字,改用姑娘,葬月倒是并未在意似的,依旧人在心不在,吕枫一摔茶杯,清脆的一声——
      “大胆刁民,本知府问话,你竟然充耳不闻,是在侮辱本官么?!”

      葬月几时受过这样的气?也当下就炸开了,一摔还没捂热手的茶杯,横起眉毛来,“你这个土瘪三,姑娘我在你头上屙屎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处吃糠咽菜的,倒敢教训起我来?!你是个什么官?从四品都是高抬了你了——”
      吕枫呼啦一下子站了起来,高声喝道:“来人,把这不像话的疯婆娘给我捉起来,胆敢侮辱朝廷命官!先饿她三天!”
      葬月气的眼睛通红,那手指尖都抖上了。
      想当初她和魏家的男人们玩在一起,哪一个不是三品四品的官?想敬她杯酒都要轮着来——
      就连王爷,她也是说踢一脚就踢一脚的,怎轮到这样的不识抬举的小小地方官在太岁头上动土?!

      “真是反了你了的!”葬月脏字都还没来记得说出口,就被冲上来的衙役连揪带拽的拖下堂去,新来的师爷张庭是个眼尖的,一早就捂住了葬月的嘴巴,给知府留个清净。
      把葬月投入大牢,张庭嘱咐衙役们都不要声张,就一个人溜回到吕枫的正堂,见吕大人正在揉额头,就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低声低气的:“爷——”
      “哎,真是,遇人不淑啊——”吕枫唉声叹气的,本以为找了个背景够硬的来里应外合,没想到是个绣花枕头,只会张牙舞爪的,还险些要坏了他的如意事。

      “爷,您别气着,犯不着和女流之辈赌气,那宫人、太监之流的,再能耐也不过是下人,大人不必置气——”
      这新近从京都来投奔吕枫的张庭,原本在京都就是吕枫的下手。
      这一次他比吕枫晚下来两个月,乃是因为吕枫突然下派到地方,腾起职位来需与继任者交接,怕有什么疏漏,于是留他下来把关。
      “都是京瘦深山肥,我看着传闻中的富庶之地,也难炸出油来,何故来的降了官品啊——”
      “大人别急,您要揩这西北王的油,就算不靠葬月,也还有办法。”
      张庭贼眉鼠眼地献计:“据说他那位夫人当年是被一群盗匪侮辱过的,这对莫家、安家来说都是耻辱,我想他们都不希望看着安家老太太做寿前,突然再折腾起这件丑闻,为了捂住这悠悠之口,适当的意思意思,不是情理之中的么?”

      “此话怎么讲?”吕枫放低了手,那满眼的贪婪之色,一显无疑。
      “大人,别忘了,早先您和葬月越好,她去破坏莫言秋和安以柔的感情,您则趁机摸坏安以柔的名声——”
      “是,找了一帮匪徒,给了打点,叫他们应下当年的案子。然后当着所有百姓的面儿,公堂正审,把当年那花柳案掀出来——”
      张庭一翻眼皮,“大人高招,现如今,这妙计稍稍一改,事半功倍!”
      “如何?”
      “大人不如先放出风声,说当年侮辱了安以柔的贼人被你捉住了,但是先不要公堂正审,我想,那安家和莫家知情知趣的,摇头要脸的,自然会上门来求个私了——到时候就算不敌原来那样实惠,好歹也揩掉他们一层皮,也没有让大人您白白花心思——”

      “奸诈之极啊你!”吕枫呛笑出声,手指摇晃着,却是颇为得意,那张庭也迎合着贱笑着,心里知道,这是吕枫对他最大的赞美。

      *********************************************

      这些天安园上下忙碌着,一方面是老太太五十做寿,另一方面是安以墨用这两个月折腾出来的本钱,正式开起了联合作坊。

      作坊采取会员制,想来干活先得交费,如若是贫苦人家的交不起,那就以劳抵资。
      院子前后两个大院。
      前门进买家,求字儿的,算命的,看风水的,找人最针脚的,插个花的,喂个鸟的——
      只要你付钱,就能给你找到合适的人儿来做,价钱公道实在,适合大众消费。而且不用专门去打听哪里有这样的手艺人,省心省力。
      后门进卖家,诗词歌赋的,琴棋书画的,女工针脚的,卖苦力的,通周易的,能忽悠的,有绝活的——
      只有你付钱,就能给你找到生计,中间收半个烧饼钱的手续费,而且可以赊账。回回来回回有买卖生意做,做成了才抽一成利,做不成还管吃管住的。

      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安园再不济还有个家底,前门进的不愁跑了东家,后门进的不愁发不出银子,加上安以墨前面这两个月的铺垫,作坊一做起来,生意就很兴隆。

      本是一番兴兴向荣的景象,却被这横来的事端给打破了,这一天大志和柳枝从外面回来,就脸色阴沉沉的,连主子都没看着,差点撞到了腹部已经微微隆起的念离。
      正是四个月大的时候,天天被安以墨灌着保胎药,这要是被撞了,安以墨非得掐死柳枝和大志。

      “主子,不好了,外头在传,说一批江洋大盗被吕知府给捉了,一用刑,却是招出了十年前抢了我们安园这档子事儿来——”柳枝欲言又止,而念离是何许人也,怎么会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柔柔。
      但是大志和柳枝却看不出念离那紧缩的眉头中更深的涵义。

      按说,当年那群所谓的匪贼,应该是影者的首领曲款为了威逼安以墨派来的杀手。这些人,应该都被壁风杀光了才对,怎么会好端端地诈尸出来?又怎么会在这么个时候落到了吕大哥手中?
      这其中的猫腻儿,念离轻轻一绕就明白了。

      “吕大哥,你果真是——”念离一股气窜上来,却是看见远远的老太太正牵着宝儿走来,忙压下火儿。
      “宝儿,叫娘。”老太太这几天心情很不错,对念离是少有的笑脸,就和个老小孩似的,而没人教管的宝儿,只能跟着她一处过,正是闷得不得了,见了念离,也是一副见到救命稻草似的的样子——

      “娘,允我出去玩会儿吧!”
      那脆生生的一句,让念离荡漾了。
      小孩子就像团泥巴,要看手艺人的心,能塑出什么样子的泥胚来。这两个月来宝儿没了裘诗痕的挑唆,没了壁风的蛊惑,天天被安以柔骂着,终于觉出念离的好儿来,虽然不曾来请个安行个礼的,倒也不说些气人的话了,这一会为了能解闷子,叫他喊啥他就喊啥。

      “柳枝,你带着宝儿少爷去他爹的作坊瞧瞧去,见见手艺人的活计,长长世面,也知道生活的不容易。”念离嘱咐着柳枝,眼神中别有深意,怕宝儿随便出去跑,听到衙门那边穿过来的风言风语,到时候学话给老太太,又让好面子的老人家心里犯堵。

      柳枝听了话带了宝儿去了,念离则像往常那样,扶着老太太,汇报一下府里大小的事儿,尤其是挑着大寿的喜庆事儿说,替她宽心。
      “哎,你可不知道,那姨娘可好生嫉妒着我呢,老了老了,还和我斗气!”老太太心里欢喜,嘴上偏还要挑理,现在又实在从念离身上说不出半点的毛病,天天只能说两句姨太太解闷子。

      走了一道,却是看见柔柔和莫言秋两口子正和煮雪、安以笙一起下棋,风雅说不上,却是风韵无限,一片旖旎的。
      “你们啊,也不帮帮大哥大嫂的,都像个孩子!”老太太自然地牵起了安以柔的手,安以柔却有些不自在了,煮雪更不自在,低着头闷闷的一句,“我先回房了。”
      煮雪一走,安以笙也七魂丢了六魄似的,安老太太心里虽然不是个滋味,却还是做母亲的心软,挥挥手叫他去了。

      安以笙径直去了煮雪院子,就瞧见她在煮茶,人来了眼都不抬。
      “要是下了雪,可以煮给你皇帝才喝得起的好茶来。”
      “煮雪,刚才娘在,你怎么就走了?”
      “她是你娘,与我何干——”
      “非也非也,天下一家,我娘也是你娘嘛——”安以笙故意混淆视听,煮雪冷眼剜了他一下,没有做声,嘴角却微微上扬,“若是说她真捡回个女儿,那也不是我,是安以柔。”
      “此话何解?”
      “你看不出来么?自老太太醒了,对安以柔就不一般了。”
      “柔柔一向对她都好,比对自己的亲娘都好!”
      “这不怪么?哪能对个害自己的人好过爱自己的人?安以柔是怕,不是敬,更不是爱。”煮雪说的一针见血,其实安以笙哪里不懂,只是不想当着煮雪的面儿把这层说透,反而被她教育了一番,只能讪笑。
      “这母女俩这样总归不是办法,我估摸着,老太太在安以柔回西北前,多少要找个机会和她谈一次的,刚才的机会,不是正好?”
      “真是冰雪聪明的——我娘子——”
      “去,给个梯子就爬上来,不要颜面!”煮雪羞红了脸。
      “我几时又要过颜面了?”安以笙嬉皮笑脸地笑着,煮雪又一次拿他没了办法。
      所谓一物降一物,正是此理。

      ******************************************

      “来,言秋,柔柔,你们坐到我身边来。”安老夫人一向一言九鼎不容回绝的,这次大病一场,却是把脾气烧得好了,对人也和颜悦色起来,“我看着你们,就跟看着我自己的孩子一样。”
      安以柔咧咧嘴,却笑不出来,还是莫言秋替她圆了个话场。
      “娘,我们本来就是您的孩子。”
      “还是不一样,墨儿是,笙儿是,死去的老三老四老五都是,就柔柔不是。”老夫人非要往明白里面说,安以柔偏要装糊涂。
      “我替哥哥几个给您养老送终。”
      “养老是假,送终才是真吧——”安老夫人此话一出口,安以柔顿时惊了,心里一团怎么也降不住的怒火,要不是莫言秋紧紧攥着她的手,她当下就要骂出口来。
      “我身子不行了,脑子还清楚,这么多年了,你和你妈,我心里一直都清楚。”安老夫人清清喉咙,看了看安以柔,又盯着莫言秋,“言秋啊,有件事,得再跟你说清楚一遍,柔柔她不是个完璧清白之身——”

      安以柔掀翻了棋盘,黑的白的棋子叮叮咣咣砸了一地,远远地伺候的丫头们一看形势不好,立马跑去找念离。
      安以柔站在那里,任是莫言秋怎么拉扯都不肯再坐下,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等着安老太太,半响,有些哭腔的说:
      “你害我一次还不够,还要作践我一生!同是女人,你就真的下得了这样的狠心?!”

      安老太太摇了摇头,轻轻叹息着:“你听我说——”
      “我不听!我不要听!难道你那些恶毒的话对我娘一个不够,还要对着我么?!我娘是出身卑贱,我也是被作践了,我都承认,可是我们过得凄凄惨惨的,你又能得了什么好呢?!”
      “柔柔——”
      “今天你非要在我男人面前揭我的伤疤,你这恶毒的——”

      “柔柔!住口!”
      一声远远地穿过来,安以柔抬眼,老太太也侧过脸,却是念离。

      “柔柔,你过来。”
      念离压制住自己的语气,那眼神勾着安以柔,示意她过去。
      都说长嫂为母,念离对安以柔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尤其在知道她的身份后,她在安以柔心目中更加是高不可攀。

      可是,大嫂你此时不是该站在我的立场上么?
      为何要阻止我说出大实话?

      安以柔冷冷地抛给安老夫人一句话:“我这次走了,再不回来,你乐的眼前清净了。还有,我从没承认过,你是我娘,不要自作多情。”
      安老夫人面目表情十分复杂,却只是默默叹了口气。

      安以柔径直走向了念离,却像个被母亲教训的孩子,还没等念离开口,先抢白道:
      “我说错什么了?”
      “你不懂得娘的用意。”
      “她的用意?早在十年前我用这身子的每一寸撕裂体验过一遭了——”
      “不说从前,我无法评论我没有参与的那段过往。只说现在,现在的你,很不懂事,你听不懂老人家的话。”
      “那你说给我听么?你是什么身份啊,你那么高高在上,你能懂得我的——”
      “你又如何懂得我经历过什么?”念离轻声一句,就让安以柔噤声了。

      “不说你我,只说娘和你之间——就算她的过错间接地造成了你的苦痛,但至少今天,她是来求和的,全心全意为了你着想。”
      “哦,稀奇了,我竟看不出来,你到看得明白。”
      “旁观者清。”念离耐着性子和安以柔掰扯,“柔柔,娘是想告诉你,不要总是回避,你要勇敢地去面对,不能怕,不能屈服,要抗争,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才是受害者,你有笔债要讨——”

      “你说的这些,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想,逃不逃,讨不讨,都再无瓜葛。”
      “世间的事,哪有你设想的那般周到啊——”念离话到此刻,突然前面有下人传,“吕知府送贴,邀安老夫人、安大夫人及安六小姐过府——”
      下人清了清喉咙,又说:“莫大爷也随行前往。”

      “怎么好端端的——”
      安以柔话音未落,念离一声响在她耳边:“我想,吕知府是捉住了十年前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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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小人奸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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