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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敬酒不吃吃罚酒 ...

  •   “从今天起,就由你负责我的饮食起居、沐浴更衣。”
      小黑屋子出来,阳光猛地打在脸上,念离听着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突然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并非不欢喜,只是这一句,有太多人对她说过了。
      宫里那高墙那人影,那哭脸那笑脸,那绫罗那金银,那富贵那腐朽,一瞬间都从眼前飘过,转身之间,面前只剩这个男人了。

      是啊,我总算逃出来了。
      我现在,总算也有个家了。
      多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听到这话儿,也多希望,你是最后一个对我说出此话的人。

      念离点了点头,那有些羞涩有些欣喜却又克制的样子,着实让安以墨的心狠狠摔了一下。
      “来吧,我们同去。”安以墨故作自然地挽起念离的手,“话说,你这蓝袍子选的不错,有眼光。”
      念离低头看看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突然间分不清,这又是安以墨的做戏,还是他的情不自禁?

      无论怎样,面前的大戏就要声势浩大的开演,各路妖孽,狭路相逢,不知萧索安园,能否压的住这一股瘴气——
      安以墨信然阔步地向外走,念离心里一笑。
      这厮就等着这么一天呢吧。
      “夫君,切莫动气。”
      “娘子,我深觉,夫君我比你更沉得住气——”

      念离一愣,微微一笑,话没有说出口,都荡漾在心里。
      娘子——
      这是你第一次称我为娘子吧。
      娘子。

      心猿意马地被安以墨拉着走向念颜亭,念离眼前只是安以墨那蓝色的背影,银丝抽的暗花时隐时现,在阳光下飞舞,就像他的人一般,时而明媚,时而阴郁。
      究竟我是否能成为你的阳光,照耀出你这沉郁之中那暗藏的光亮呢?

      而谁,又能为我掌一盏灯。

      *************************************

      安以墨和念离是最后到场的,两人在小黑屋的僵持耽误了不少时间。
      可在这亭子一众的妖魔鬼怪眼里,这就成了念离明晃晃的摆架子、秀恩爱。

      好在这一日,小夫妻俩穿的都很素淡,平常很乖张的安以墨一身蓝袍,而上一次穿明黄色华丽衣裳的念离今天一身白底粉花的素淡罗裙,特别纯良。
      按着宾主席位,主人的位子留给了安以墨,而他正对面的次主人的席位,坐着的却是安老夫人。右为上,主人的右手边一顺三个已经坐满。
      念离匆匆一瞥,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那两个女人和宝儿的下手边儿。

      坐在最上手的女人,一身素白的衣裙,整个人都弱不禁风的样子,浑身上下都是苍白的色泽,和这念颜亭的花红柳绿是那样格格不入。她身后站的依旧是一身鹅蛋黄的小婉,依旧是趾高气扬的样子,怕是下了雨都直接流进她的鼻孔了。
      这位应该就是听风阁的主子柳若素。

      而坐在柳若素下手的女人,娇小可人,一双眼睛不安分地转溜溜的,一看就是裘夔的妹子,骨子里的刁钻都写在脸上,见到念离来了,故意为身边的孙少爷宝儿扯扯衣服,以显示自己的身份。
      这位应该就是老三裘诗痕。

      这亭子里主子十个,下人穿梭不息少说三十,却不见婷婷的踪影。
      安以墨倒是自在,直接奔主人位子就去了,念离看着自己的位子,夹在宝儿和安老夫人之间,正是犹豫是自己走过去得体,还是等着人带过去得体,这个时候,总算有个人站出来解围。

      她着一袭碧绿的衣裳,一直站在宝儿身后,个子高挑,相貌也极为出众。
      这丫鬟念离是认识的,颜可的贴身丫鬟柳枝。
      “夫人,您这里坐。”柳枝迎了出来,念离微微点头,最后一个坐定。

      安老夫人一副等的不耐烦的样子,儿子还没开口说话,老夫人就自行开了局。
      “今天我们家里人随便吃吃,让不熟的人混个脸熟。”

      念离感觉头皮一阵子麻,这桌不大,围坐十人,除了两位老夫人、相公、三位夫人、宝儿,还有三个不认识的男人坐在对面。
      感情好,这一桌子,她没见过几个。

      安老夫人催促着:“念离,来,给家里的兄长敬杯酒。”
      拿起面前的酒杯,念离才发现还没倒上酒,桌子上一片肃然,一副杀戒全开的架势。
      念离一瞥眼,也没个下人提上酒壶,这才发现,酒壶在对面三个男人面前放着,而这一桌上,就他们三的酒杯空着。
      这是明摆着让她伺候他们斟酒,这也是明摆着要给她个脸子看。

      靠,姑娘是宫人,不是歌姬。
      念离眸子一深,安以墨满眼含笑地等着看热闹,手指不安分地在桌面上敲着。

      念离悠悠地站了起来,双手抓住桌上的锦布,无限温柔地说:“几位族里的兄长,新媳妇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献丑了。”
      语毕,念离猛地一抖手,力度恰到好处地一拽,桌布绕着转了半圈,正巧把三个空酒杯和酒壶转了过来。
      而位于桌布正中的几碟开胃小菜,却是一粒花生米都没滚落出来。

      念离提起酒壶,一个行云流水的动作,三个杯子眨眼间就斟满了酒,仿佛是一条银河坠入了三个白玉杯,然后姿态万千地一伸手:
      “三位兄长请。”

      安以墨心里噗嗤一下。
      这三个哪里算什么兄长,不过就是安老夫人娘家几个不成气候的毛头小子,也就是这一桌子女人奈何不了这批蹭吃蹭喝的无赖,但凡来个男人,直接把他们揍到桌子下面去。
      当然,他安以墨是个男人,也早就想动手了。
      可是他得低调,尤其身边这么多大眼睛盯着他看呢,万一露馅,惊动溯源事小,把京城的人惹来就麻烦多多了。

      三个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酒杯在对面,难不成叫他们过去“敬”酒?
      其中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递给小婉一个眼色,小婉伸出手向茶杯,却在离茶杯只有一寸的地方,被念离猛地捉住了手。
      “放肆,我敬酒,你来拿什么杯子,造反么?”

      声音不大,语气也不高,却吓得小婉一哆嗦,震得柳若素都跟着一抖。
      随即,念离特别贤淑、甚至有点楚楚可怜地对那三只禽兽说:“怎么,不给我这个新媳妇面子么?那我只能自罚三杯了——”
      一顺带起三个杯子,酒水下肚,快的叫人咋舌。

      “大嫂,好酒量。”三个男人中稍微能看出眉毛眼睛的一个,由衷地感叹道。
      后来念离知道,原来他还算一个本分人,是安老夫人娘家卫家最小的男丁卫萧。
      不安分的是为首那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卫家的长子卫楠。

      还没等卫家一众来得及说些什么,念离转眼之间把酒水又填满了,依旧是伸出手,一副贤淑的样子,“三位兄长请。”
      卫萧第一个挪出步子来,从安老夫人身后绕过来,慌乱拿起一个白玉杯,“我代表卫家这几个兄弟,敬大嫂一杯,愿大嫂能在安园平安无事……”

      安以墨正嚼着花生米,突地就喷了出来,肚子都笑的一抽一抽,只差没出声了。
      安老夫人瞪了这没用的卫萧一眼。
      “快回去坐着吧,和女人家比什么酒量,传出去多伤风败俗——”

      娘,陪酒也是你说的,不让喝也是你说的,嘴都长在你身上了。
      念离笑着坐了下来,轻轻地说:“无妨,今天高兴,既然是娘要我们和卫家这几个出色的兄长吃酒,那就不能怠慢了。只是娘说的对,我不好喝多——”
      念离的眼神飘向了安以墨,安以墨却没有举杯。
      他已经能够猜透这小妮子的心眼儿了,她这么说,定不是让他来顶。
      果真,念离眼神征求着相公的意见,话说的却是:“我们安园又不止我一个夫人,不是还有两房妾呢么?我们三人敬卫家兄弟三人,恰是正好。”

      柳若素坐正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裘诗痕倒是不怕喝酒,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念离,脱口而出:“我们这样的大家闺秀,怎能和男人吃酒划拳呢?”
      念离挑了一下眼,慢条斯理地说:
      “大家闺秀——”

      那四个字说的很慢很慢,却像一把锯子,在裘诗痕的心头慢慢地拉扯,女人顿时有些慌了,转头向安以墨,谁知道相公竟然开始用花生米在桌上摆起图案来了。

      “这满座的,有谁不是大家闺秀么?”念离终于抛出这么句话,裘诗痕挪了挪屁股,这柳若素充其量就是个商人的女儿,这大夫人也不过就是个婢女罢了,哪里比得上她?
      她大哥可是溯源县令,拿皇家俸禄的。
      虽然没说出口,那不可一世的样子却分明得很。

      念离轻声笑了。
      “虽为宫人,品级与外面无二。譬如女官,四尚局管事乃正三品,下设尚仪、尚食、尚宫、尚寝,从上至下,品级不一。虽然我在宫中只小小宫人,并不是四尚局的女官,可是妹妹也总该有点见识,我宫中十载,论资排辈,品级总该高过——”念离斜了她一眼,“一个小小的县令吧。”

      一番话语,听的满桌子目瞪口呆。
      轻轻推了杯子在裘诗痕面前,念离的话犹如魔咒。
      “喝了吧。”

      就算面前是毒酒,也不得不喝了吧。
      裘诗痕默默地将杯子推给了柳若素,自己拿了第二个。
      要死,一起死。
      要丢脸,一起丢脸。

      念离这一个多月听了不少,看了挺多,心里知道这裘诗痕的狠都在明面上,真正绵里藏针的是老二柳若素。
      所以她一直在给老三施压逼酒,从头到尾都没逼老二一句。
      她知道,按着老三这脾气,死到临头,一定会拉上老二做垫背的。
      得罪人的差事,她做一半,让那不知好歹的裘诗痕,做另一半吧。

      这么算来,她得罪了一个小小的裘诗痕,无伤大雅。
      而裘诗痕得罪的却是柳若素,这未来园子里的大戏,唱的才鲜活。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由谁说,说些什么。
      念离分寸拿捏的是那样得当,安以墨都看在眼里。越是看的透了,越是离得近了,他越不安起来。
      这女人,真不简单。

      看着老二、老三吞了酒下肚,安以墨才一拍手,豁然起了一声:
      “起菜,爷饿了。”

      爷饿的真是时候。
      念离将面前的那方锦缎铺顺,笑眯眯地对下人们说:
      “酒没了,再填些来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敬酒不吃吃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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