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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第十九章 前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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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春山刚刚送走了最后一个病人,他一下靠在椅子上,长出一口气:“累死了,讨厌坐班。”
实习生小刘细心地递过一杯热水:“辛苦了师父。”
路春山笑睨她一眼:“真懂事啊,今天就放你早点回去吧,下周的考试成绩我可是要检查的。”
小刘欢呼道:“师父万岁!”然后火速换了衣服,提起小背包,忙不迭地和他道了别。
路春山还没把杯子端到嘴边,便听见小刘惊呼一声。转而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我去,怎么有个人站在门口,吓死我了。”
路春山没有过多在意。他听见小刘问:“你是病人吗,主任今天已经下班了。”
路春山抬起头来:“外面是哪位?”
徐宇一声不响地出现在门口。看到徐宇,路春山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刚递到嘴边的茶杯又被放了回去。
但徐宇也不进来,只是靠在门框上眼神冰冷地打量着路春山。
小刘狐疑地在徐宇身后打转:“你是主任的朋友吗,还是之前的病人?”
医患关系的问题一直存在,小刘这一代人又了解了太多的恶性伤害事件,被灌输了太多人性的丑恶。所以在看到这个目露凶光的帅哥时,小刘迅速把口水收了回去,准备好好打探一下他的身份,誓死保护自己的带教医生。
反而是路春山从刚开始便心中早已有数,他挥挥手:“小刘你先走吧,是认识的人。”
小刘半信半疑地离开了。没走出几步,路春山便在手机上收到了一条充满了爱心与感叹号的消息:
师父赶紧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啊啊啊!你怎么认识那么帅的人!是你的弟弟吗?他有对象吗?果然好看的人都和好看的人玩吗……
路春山无奈地笑了笑,扣下了手机。像招呼病人一样对徐宇说:“过来坐吧。”
徐宇一声不吭地走到路春山面前坐下。虽然坐在医生对面,可他的姿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谦卑或者敬畏。相比之下,他的架势反倒像下一秒就要掏出一把枪,抵着路春山的胸口进行一番恶意胁迫。
对于眼前人的敌意,路春山并非毫无察觉。但他先是镇定自若地拿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重新把茶杯放回桌上以后,他才招呼道:“有什么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吗?”像是对待普通病人的开场白。
徐宇并没有接受对方的以礼相待,开门见山地问:“你跟黎朱白是什么关系?”
“医生与病人,普通朋友,认识的人。”路春山耸耸肩。
“普通朋友,”徐宇把这几个字重重地重复了一遍,“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并不普通。”
医生交叠起双手,像是审视病人一样迎上徐宇的目光:“那么,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你喜欢他。”徐宇警惕地看着路春山。
路春山难以置信地笑了:“真有趣,你为什么会那么想。”
“你看他的眼神,”徐宇紧盯着路春山,“你看他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医生对病人该有的眼神。”
“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徐宇皱眉:“你们之前又是怎么认识的。”
路春山眼见着要说漏嘴,便现编了一个理由解释说:“我们有共同的朋友。”
徐宇的眼神依然半信半疑:“我从来没听他提过你。”
见和徐宇根本说不通,路春山无奈地摇摇头,推开椅子站起身,打开窗户,点了一根烟。
“医生可以在医院里抽烟吗?”路春山听见徐宇在身后说。
他一摊手:“举报请随意。不过,现在不是上班时间。”
路春山正自顾自抽着烟,却感到身旁有个人逐渐靠近自己。路春山回过头,皱起了眉。他看着逐渐逼近的徐宇,问道:“做什么?”
徐宇在他面前停下脚步,直直地盯着他看。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路春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扔到窗外去。
可徐宇的眼神落在他搭在窗台上的手上:“你跟黎朱白抽的是同一种烟。”
“喔?”路春山愣了一下,看着手里的烟。
“巧合而已。”路春山毫不在意,“这种烟很常见,满大街都有的卖。”
他把烟叼在嘴里,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他一手把烟头掐灭在窗台上,一边问道:“黎朱白还在抽烟?”
“是啊。”
“明明和他说过很多遍不要抽烟的。”路春山感叹道,“还真是完全不听劝。”
大概是被这种亲密的语气给伤到,徐宇一下子又揪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断言道:“没有医生对自己的病人会那么了解。”
路春山没有直接呛回去。他把双手抱在胸前,靠在窗台上打量了一会儿徐宇,忽然莞尔道:“你喜欢黎朱白,对不对?”
徐宇面色微微一变,很快又恢复原来的面瘫脸。
“谁不喜欢黎朱白。”他说,“没有人不喜欢他。”
路春山摆摆手:“不,我说的是那种喜欢。”
他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合适的比方:“就是想要和他上床的那种喜欢。”
路春山看到他如同被当面痛击一拳的反应,知道自己说对了。
徐宇的头变成了一个开水壶,全方位地向外散发着热气。他满脸通红地否认:“你在说什么呢,我们都是男人。”
路春山笑了,把徐宇送给他的话回赠给他:“没有一个人会对自己母亲的男朋友那么关心。”
见徐宇脸上彻底挂不住了,他趁热打铁地挖苦道:“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好一小孩,竟然喜欢妈妈的男朋友,真是了不起。”
“够了,”徐宇咬牙切齿地说,“你别胡乱猜测了。”
路春山抿抿嘴,无所谓地一摊手:“也不知道是谁先跑过来胡乱猜测的。”
路春山依然望着窗外,慢条斯理地感叹道:“很可惜,我也想,但是他不愿意。”
徐宇猛然转身:“我就知道……”
可路春山忽得伸手捏住徐宇的下巴,自上而下细细打量着:“长得挺好,应该会受女孩子喜欢,只可惜黎朱白不喜欢你这样的。”
徐宇往后退了一步,嫌恶地避开他的视线:“你以为他喜欢你这样的吗。”
路春山停下了观察的动作。他直起腰来,不紧不慢地理了理领口,又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尖。随后重新抬头面向徐宇:“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这样的吗。”
他迎着徐宇困惑的眼神举起了右手,将手背摊在他面前:“看到了吗。这就是证据。”
徐宇看见一枚银色的戒指在他手上闪闪发亮。他整个人像被泼了一盆温水一样,一时不知该表露出怎样的情绪。
进退两难间,他嗫嚅着:“我,我不知道......”
路春山睨了他一眼,将手重新插回兜里,一只手捞起桌上的文件:“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要大半夜跑过来,自以为是地胡说八道。”
徐宇头上渗出冷汗:“我……”
“黎朱白该醒了吧,”路春山抬眼瞅他,“你不过去,我可是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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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宇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路春山站在黎朱白床前,两人正常地交流着,并没有之前看到过的那种亲密的表象。
路春山已经结婚了。难道真的是他神经过敏吗,总觉得每个人靠近黎朱白,都是对他别有用心。
他揉了揉眼睛,无论怎么看,都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很奇怪。
不知道路春山跟黎朱白说了些什么,徐宇看到黎朱白的表情由平静变得不知所措,转而又变得惊惧起来。
路春山走后,徐宇问他:“他跟你说了什么。”
黎朱白依然沉浸在震惊的情绪中,他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徐宇:“他叫我戒烟。”
他又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他竟然叫我戒烟。”
徐宇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小声嘟囔着:“烟的话,确实还是戒了比较好……”
黎朱白盯着他:“你居然帮那个家伙说话。”
徐宇连连摆手:“我绝对不会帮他说话,我只是觉得,烟的话,确实是对身体不好……”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黎朱白打断徐宇,他压低着声音问他:“你身上还有烟吗。”
徐宇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手插在口袋里,捂着兜里的烟不知道如何是好。
黎朱白看到他的反应,满意地笑了:“快给我一根。”
徐宇看着黎朱白充满期待的眼神。手里没动,语气毫不坚定地说:“不行吧……”
黎朱白眼巴巴地盯着徐宇看了一会儿,无果。他干脆坐起身,直接扑上前,把手掏进他的衣兜里,徐宇还没来得及阻拦他,便已看见黎朱白炫耀似地朝他摇摇手中的烟盒。
“火机。”黎朱白顶风作案还理直气壮,伸出手摊在他面前。徐宇心里在心里告诉自己绝对不行,手里却已经把打火机递了出去。
“乖孩子。”黎朱白满意地摸摸他的头,跳下床,趴在窗开始愉快地吞云吐雾。
徐宇心里十分懊悔,垂着手丧气地站在一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像是个心怀愧疚的帮凶面对泰然自若的主犯。
黎朱白舒畅地呼出一口烟,扭头看着徐宇没精打采的样子,笑了。他朝他招招手,徐宇听话地走到他旁边。
“过几天就回学校吧。”黎朱白的面前聚起一团烟雾,又很快地被风吹散。
徐宇趴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夜空:“你希望我早点回去吗。”
黎朱白转过身,背靠着窗台,仰起头将烟含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学校多好啊,早点回去吧。”
他口中感叹着“终于能下地走走了,在床上待的人都要瘫痪了”云云,重新与阔别多日的烟重逢,他的心情非常好。
徐宇用手支着脸,偷偷看着黎朱白向后靠在窗台上,用烟头作笔在天空中点点画画的样子。
徐宇不动声色地说:“我想,我还要在家里待一段时间。”
黎朱白好像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似的,重新点燃了一根烟。
两人的背后是黑夜映着一整个城市的灯火。
黎朱白出院的那一天,徐宇硬是坚持着把他送回了家。
开着车到了黎朱白家楼下,徐宇却没有熄火,他握着方向盘,犹豫了很久终于开口:“朱白,以后你最好离那个医生远一点。”
“谁?”
“路春山。”
黎朱白眉间微蹙:“他怎么了。”
徐宇犹豫了一下,却还是说出了口:“我觉得他对你有想法。”
黎朱白失笑:“小宇,他是男人。”
徐宇有些不解地抬头:“是男人怎么了,他就是喜欢你,我看的出来。”
黎朱白无奈摇摇头,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有这种功夫瞎猜,不如好好钻研专业,省着点劲儿,千万别往歪里学。”
徐宇傻了。这句话让他的头脑一阵一阵地发麻。凭什么男人和男人就是“歪”?
别人怎么歧视都和他没关系,可关键是,为什么黎朱白偏偏也这么想?难道他也是一个从清朝留下来的古董?
想到这里,徐宇的心里一下一下不安地跳动着,他几乎按捺不住心底的冲动。
“喂,黎朱白,”徐宇摇下车窗叫住他,“要是我喜欢男人,怎么办。”
黎朱白的脚步停住了。
他回过头,如临大敌一般走过来,扒着车窗严肃地对徐宇说:“不要开这种玩笑,你不喜欢男人。”
徐宇被他的眼神逼得向后躲了躲。黎朱白的眼神,就好像要过来揍他一样。
“我开玩笑的。”徐宇努力地装出轻松的样子。
可黎朱白的表情并没有放松下来,他又加重语气强调了一遍:“你是喜欢女人的。”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黎朱白面色凝重的脸,徐宇的心情突然变得极其低落。
他点点头,告诉黎朱白:“对,我喜欢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