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在末世当公主的那些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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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丧尸横行的废土，对于人类，是最坏的时代。秩序混乱、苟延残喘。
但对我来说，却是最好的时代。
我拥有华国最大的私人基地。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最后我会死在我的男朋友和小三手上。
当时我距离基地大门只有一步之遥。
我看了眼身后滚滚的丧尸潮。
他说，再见了，公主。
他满脸讽刺：「基地我会好好接手的。希望公主下辈子，至少能把人当人看。」
「阿彻，」那个女人娇滴滴地说，「别跟她废话了，我们快回去吧。」
有几只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争先恐后地扑上来。
我笑了笑，缓缓向后倒去。
在混沌的撕裂般的痛感里，隐约夹杂着他痛苦的怒吼声。
落日的轨迹晃动着。
仿佛濒死前的错觉。
2
我睁开眼。
头顶的水晶灯晃眼。渐渐的，后背和四肢恢复了知觉，我意识到我身下是我的柔软的公主床。空气芳香，浑然没有了丧尸铺天盖地的恶臭。
我眨了眨眼，把右手伸到眼前。完好无损。
之前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只手被啃断的。
我说：「阿彻。」
「公主，我在。」
声音和被丧尸啃食殆尽前的声音渐渐重叠起来。
我转头，看到他跪在我脚边。
我缓缓勾起嘴角起来，发出抑制不住的笑声。到最后在床上蜷缩起身体，把头埋进被子里，笑得一颤一颤的。
我从被子的缝隙里看他低着头略显无措的样子。
直到在被子里很久没有动静后，他才急忙挪到我跟前，去掀我脑袋上的被子。
我笑着看他，眼里全是冷意。
「阿彻，告诉我，你刚刚去哪里了？」
他低头，捧了一束艳红的花到我面前。「公主，今天花园里的花开了一树最红的，我想摘来给你。」
我的手抚过花瓣上的晨露，缓缓收紧。
花的汁液顺着我的手往下淌，花的残骸被扔在了地上。我闻了闻手指残留着的颓靡的香气，右手狠狠甩上他的脸。
「你自己的承诺，要说到做到。」
「你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半步。」
他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却急忙捧住我的右手，对着我手心吹了吹，「公主，不会离开你，你打我吧，我给你拿鞭子，不要用手。」
说着他就要站起来，被我叫住了。
「阿彻，」我听到我声音里毫不掩饰的杀意，「你离开我，你会死。」
他瞳孔颤了颤。
我继续说了下去：「……然后，我也会死。就像花，开得再怎么好看，离开它的枝的一瞬间，也早就死了。」
「公主，你不会死。」他有些哆嗦地攥着我的手，眼睛却毫不避讳地直直地望进我的眼里，「公主，我会保护好你。」
我示意他松手，然后把脚轻踩在他的肩上。他跪在我身前，把袜子一只一只地套在我的脚上。
我盯着他低头展露在我面前的脆弱的脖颈。
像是引颈受戮的信徒。
上一世，我收下了他的花，接受了他的忠诚，于是在这里，我轻轻吻上他的额头。
但这次，我除了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3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丧尸病毒肆虐的时代。普通人，丧尸，异能者，无一不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
除了我。
我拥有着一座世界上最牢不可破、物资丰盈的城堡。
从上辈子起，在丧尸病毒爆发后，它变成了华夏大名鼎鼎的「玫瑰私人基地」。
玫瑰基地有着最先进的防御系统。
大片的玫瑰花丛紧紧拥抱着整座城堡。有人传言道，当城堡主人心情好的时候，玫瑰花会让出一条路，无私地接迎任何逃难者，不论身份，不论能力，就像故事里的桃花源。
所以也有人把它叫做「公主的后花园」。
除了我的城堡以外，更幸运的是，我是凤毛麟角的、异能者中的一员。
不幸的是，我的能力是「点石成花」。
觉醒能力后，我把城堡周围的石头全部变成了玫瑰花。
那是我对自己的异能第一次感到满意。
病毒爆发的第二十天，我开上我的特制车，一路创飞了不知道多少的丧尸，停在了在病毒爆发前，我常去的护肤品专柜门口。
静悄悄的，黑暗里似乎蛰伏着什么东西。我脚步一顿，朝着更深的地方走去。
有轻风掠过耳畔。
我侧过头，躲过对方锋利的刀锋，抬手一刀甩出，刀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是人。」对方闷哼一声，轻喘着气。
灯光打开了。
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亮到不可思议的眼。紧接着，是他渗出血的右肩。
在末世里，这真是再漂亮不过的一个生命。
我在心里一瞬间做下了定论。
这便是我见到阿彻的第一眼。
「大哥哥，这个姐姐是谁呀。」一道怯生生的小女孩的声音响起。
我循着声音望去，角落里还有着约莫六七个人，甚至还有一个孕妇。
老弱病残孕沾了个遍。
我看着眼前唯一一个称得上是青壮年劳动力的人，了然。
所幸及时收手，刀刺得不深。我从挎包里拿了一卷纱布和一瓶药给他，然后又给小姑娘递了一盒巧克力。
小姑娘没伸手，看了看他，见他点头，这才接过去。
他低声说谢谢，然后又说了句抱歉。
「你也是被隔壁那群人赶出来的吗？」他问。
「嗯？」我挑了挑眉。
他视线落在我手上，是今天早上新做的指甲。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猛地闭了嘴。
我却好奇起来，问他，什么那群人？
他说，张姨一家子原本是开小超市的。那天突然出事了，索性超市里物资很多，他当时和其他几人在店里打临时工，就一起待下了。
病毒爆发的前几天，一群人跑来，把超市紧锁的大门拍得哐哐响。他们说，有丧尸在追，走投无路，希望能救救他们。
张姨打开门，接纳了他们。原本就不大的小超市更显逼仄，加之消耗更多，食物和水也一天天地肉眼可见在减少。
「接着就被鸠占鹊巢了？」我对这俗套的农夫与蛇的故事有点意兴阑珊。
接下去就很好猜了。
本就是市中心繁华地段，路上丧尸多，购物商场内更多。他们拼不过后到的那群人，并且孕妇、老人、小孩行动不便，要想活命，只有另寻出路，便慌不择路地逃到了这家距离最近的、大门安保防护相当不错的护肤品店。
「只是辛苦了小江……每天都冒着危险出去给我们这些拖后腿的找食物。这孩子性子倔，我劝他去玫瑰基地好好呆着，他非要留下来。」他口中的张姨满脸愁容地说道。
他说，我会想办法的。
听完了故事，我把常用的护肤品往包里塞了几瓶，往门口走。车前人影幢幢，有几人在试图撬我的车门。
我舔舔嘴角，这条街上的丧尸刚被我清理了一遍，倒是便宜了他们。
他们注意到了我，不怀好意地吹起口哨，向我走来。
我微笑着，说：
「滚。」
小巧的蝴蝶刀在右手里转了个圈。
有人比我出手更快。
新仇旧恨一起，一下一下地越发狠戾。
4
他半跪在地上，一手撑地，整个人像是被从血里捞出来似的。有那群人的，也有他的。
剩下的，有几个跑了，有几个躺在地上，不知死活。
我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摸了摸他的头。
「跟我回家吧。」
他略显震惊地看向我，眼里却露出犹豫，挣扎般地缓缓摇了摇头，沉默着起身。
鲜血的味道把不远处的丧尸引过来了。我闻到了那股愈发明显的恶臭。
我有些遗憾。上了车，又是没忍住，打开车窗，对他说：「我去帮你把那群人杀了，他们回超市，你跟我走。」
他还是摇了摇头。
「我会自己解决。这里太危险了，你快走吧，天要黑了。」
我不满地“啧”了一声。
几分钟后，我的后备车厢塞满了人。他坐在副驾驶座。
我打量着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红了耳根，手不知道放在哪，碰到了我车上雪白的垫子，留下一串血迹。
他伸出衣袖想擦一擦，在看到衣服上沾满的血迹时，收回手，说对不起，把你的车弄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称呼。
我说，不重要。
驾着车一路开到我的城堡。高大的房子的影子缓缓浮现，玫瑰丛掩映在黄昏里，颜色颓靡，但很漂亮。
后座的小姑娘惊呼：「哇，是公主的城堡！」
「是玫瑰基地！」
身后的人们激动起来，语气变了。
他猛地看向我，嘴唇翕动。
我带着一车人进了城，对前来迎接的管家说，安置好他们，给他们分配适合他们的活干。
「我的基地不养闲人。」
「公主！」
他在我身后喊，引得我回头。
他的眼睛很亮，湿漉漉的，很像我小时候养的那只小狗。
那只小狗很是有点笨。一次上学过马路时，我的发卡不小心落在了马路中间，它蹬着小短腿跑回去捡，被车撞死了。
害我哭了两天两夜，再也不肯去上学。
我静静地看他。
「谢谢。」
他说谢谢。
从见到他起，他最喜欢说的就是“谢谢”和“对不起”。
公主今天捡回了一只小狗。
夜晚入睡前，我突然想起，好像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柔软的月光洒在房间的地毯上。
5
花落花开日复日。
基地里来了越来越多的劳动力。种地、养家畜的人已经够多了，甚至还来了一些科研人员，摆弄起了他们心爱的种子和研发武器。基地里的异能者们领着额外的物资，每周至少去基地外围杀一次丧尸，保护着基地绝对的安全。
管家汇报完基地的内容，我点点头，去了二楼阁楼晒太阳。在那里，正好能瞧见南边的训练场。
有一群人在打群架。
这场面不难辨认，与其说是打群架，不如说是多对一的单方面欺负。
尤其是当那个“一”还很眼熟的时候。
我放下杯子。杯底和玻璃桌相撞，清脆的声音格外清晰。
「……老子就是看不起你这种没异能的小白脸！」
「这块场子是我们占的，给你用，不是浪费吗？」
「他娘的，别跟这小子废话，揍一顿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来！」
「我打你根本就用不着异能！就这水平，还想逞能……」
其余人哄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不忘对中间那人拳脚相向。
中间的人毫无章法地和周围扭打成一团，到底寡不敌众，眼看着动静越来越小。
「叮咚——」
训练场的门禁开了。
所有人下意识地往门口看来一眼。
「公主。」
他们停下打招呼，眼里除了敬畏和警惕，还有不易察觉的轻视。
我从未隐瞒过我的异能。点石成花，在这个世界仿若异类。但我到底是玫瑰基地的主人，他们只是说：公主，这和您很配。
我知道这群异能者的心思，但是我不在乎。
不必在乎。
只要我活着一天，他们就要仰仗着我而生存。
看我来，他们又不好意思打架了，往四周散去。我看着好笑，开口道：
「我来看看，」我在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抚平裙摆的皱褶，「不影响，你们继续。」
旁边的人还在犹豫，地上的人动了。
他抬起青紫的脸，看向我的一瞬，身体一颤，眼神突然变了。
他发狠似的一把抱住距离最近的人的腰，拖倒在地，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
「操！」
其他人回过神，继续扭打。
他那股发狠的劲儿，一下一下，竟要隐隐占了上风。
我感受到了其中一人异能的波动，锁定了他。
这人一身腱子肉，异能是力气变大，倒是和他很配。
蝴蝶刀旋转而出，刀柄砸在他挥出的手筋上。那人一声痛呼，手麻了一下，软软下垂。
接着，就那么一瞬，他把所有人都干翻在地，撑起身体，捡起我的蝴蝶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其他人想要起身继续，而他对背后的其他人毫无防备，很慢地、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
我说，行了。
我的基地不出人命，用异能的时候掂量掂量，否则下次就不是刀柄了。
这边的训练场，以后是你们的。该干嘛干嘛去吧。
他几乎用了全身力气，走到我身前，有些体力不支一般，单膝着地：「公主……好久不见。」
我垂眸看他。他整个人都被汗浸湿了，额前碎发也粘在一起，左眼眶黑了，看起来有点好笑。
「噗。」
他呆了一下，然后连忙低下头，耳根子红了。
这边汗味儿太大，我实在不想待下去，起身就走。走了几步，见人没跟上来，回头一看，还跪在地上呢，我叹了口气。
「跟上。」
我把他带到我的地下室。
在他给自己包扎的时候，我问了他的名字。
「公主，我叫江彻。」
我笑眯眯地：
「阿彻。」
他动作一顿，又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闷闷地答了一声「嗯」。
等他喷完药，我拍了拍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站起来，这回江彻学乖了，连忙跟着我走。
我按下一个按钮，在显示屏上输入一串代码，抓起他的手，摁在屏幕上。
「身份录入成功」
我用手帕擦了擦手：「这是我的训练场，以后你想用就可以用。」
他红着脸拒绝，说不敢麻烦公主，谢谢公主，改日再来正式道谢，紧张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我说别急。
「我已经救你这么多次，你能拿出什么给我？我这人，又不是慈善家。」
他愣住了。
他说，他除了自己，什么都是公主给的。他一无所有。
然后，在这里，少年向公主许下了这世上最动听的誓言。
这便是公主和骑士的再一次相遇了。
也许不是骑士。
只是从此，他成了公主身边寸步不离的唯一一人。
基地里渐渐传言，公主捡回来一条疯狗。公主只要轻轻一指，他就会扑过去，撕咬着猎物的咽喉，把他的公主，保护得密不透风。
6
江彻低头给我穿好了鞋子。
我的思绪渐渐回笼，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摸上他的发顶，摸上他红肿的脸颊。
他很顺从地没有动。
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我在做晨间护肤，他在旁边晨练。
我挑好今天的裙子，他替我系上腰间的蝴蝶结。
然后和前世的往常一样，他邀请我前往训练室观看他的训练。
他在我的软榻上摆好点心、茶水和书籍。
中场休息的时候，我的管家找到我。
「基地来了一队异能者，为首的是一对兄妹，哥哥叫魏安，妹妹叫魏眠，异能等级都很出色，并且上交的物资中有y108矿石，他们应该知道提纯的方法……
「科研室的研究员们刚刚试验了新武器，很成功，他们问您要不要去看……
「基地扩张和防御系统建筑的工作……后山湖湖底的矿脉……
「对了，如果您想要见那对兄妹的话，我可以为您安排。」
我翻看着管家递来的审核资料。
四级的瞬移术和四级的魅惑术。
我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7
「我哥哥受伤了，不方便来。」魏眠在我对面坐下，拿出一颗蓝紫色晶体，轻轻放在桌上。
「公主，这是提纯的y108晶体，能为异能者所吸收，提升异能等级。」
魏眠眼睛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我们的诚意带来了，公主打算用什么交换？」
我笑着问：「你们想要什么呢？」
她自信一笑：「毕竟是异能者群体的大事，为了帮助玫瑰基地提升实力，我们想要公主授权我们一些管理异能者的权限。」
「我们保证，在一个月内，玫瑰基地所有异能者都能提升至少两个等级。这是共赢的好事，不是吗？」
我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魏眠眼底笑意更深了。
「阿彻。」我拿起桌上那颗晶莹剔透的石头，「让她闭嘴。」
魏眠脸色骤变：「你什么意思？」
江彻速度比我想的更快，揪着她的衣领，把她从座位上拎了起来，扇了一巴掌。
「你干什么！」魏眠大叫，「放开我！」
「魏小姐，这里除了你，没有傻子。」我把提纯晶石递给身后的管家，让他带给实验室的人。「在谈判里使用异能，一个提纯法就想要瓜分我的基地，哪有这么好的事？」
「你怎么可能……唔唔……」
江彻把她嘴塞住，从窗户口丢了出去。
我端起咖啡，吹散了上面的奶沫。
他走到我面前，半蹲下来，自下而上地看我。
「奖励。」
我笑了一声：「你出手慢了，还想要奖励？她在提要求的时候，你是不是还感觉她说的很合理？」
他抿着嘴：「她用了异能。」
我故意问：「我怎么没中招。」
「公主比她厉害。」他语气里还有点委屈的意思，「我……没有异能。但是那个女人说第三句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你发现她用魅惑术了？」
我有些惊讶。
魏眠再怎么愚蠢，四级的魅惑术，还不至于骗不过没有异能的人。
他摇了摇头。
「因为你不开心了。」
惹公主生气的人，在那一瞬间，就已经判了刑。
「事实上，我从一开始就感觉，公主好像并不是很乐意见她。」江彻认真地看着我，「如果你不解气，我可以把她抓回来再打一顿。」
「现在还不用。」我轻轻摸了摸他的发旋，「陪我去一趟后山湖，看看矿。」
「好。」
有些人倒是不急着收拾。
算算时间，是时候给这群异能者们加点刺激了。
9
丧尸病毒爆发的第六个月，玫瑰私人基地联络华国中央，公布了异能者提升等级的方法，并愿意以低价向国家提供提纯的y108晶体。
消息一经核实，全国各地的异能者便如闻了荤腥的狼，蜂拥而至。
「……那么没问题的话，我们的军队会在明日内抵达玫瑰基地。我代表整个华国人民感谢您。」
「不客气，合作愉快。」
我切断了通讯后，笑得倒在床上。
我问阿彻你觉得好不好笑。
他张了张嘴，脸憋得通红，说，公主，这是好事，我也替你开心。
我说，那对自以为是的兄妹，先是被我们基地的研究部破解了提纯法，现在知道我拿y108晶体在国家面前挣面子，肯定后悔都要后悔死了 。
他失笑。
「公主，快到了和华博士约见的点了，该动身了。」
「不想动，你抱我去吧。」我笑吟吟地看他。
江彻呼吸一滞，愣住了，但肌肉反应比思维转得快，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扶上了眼前人的腿弯。
「快点啊，我很重？」我用鞋尖踹了他一下，催促着。
「不重。」他闭了闭眼。
接着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不自觉地环住他的脖子。
到实验室门口，他放我下来的时候，我揉了揉他红得要滴血的耳垂。
「老头子。」我敲门。
没几下，华博士沉着脸开门。
「公主……」
「阿彻，你在外面守着。华博士，不是有事要和我说吗？来，我们进去。」说着，我闪进了门里。
实验室里，人们从忙碌里抬起头，说公主好。
我点点头，找了处舒服的位置坐下了。
随意一瞥，看到了那颗眼熟的蓝紫色的晶体。
「老头子，这个坏东西还没扔呢？」我笑眯眯地问他。
华博士板着脸：「公主说笑了。都是您的吩咐。不知公主今天，有何贵干？」
「如果没有别的事，您就趁早走……」
我啧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老头子，你就看着吧。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变天了。」
华博士的褶子脸上罕见的出现了无奈。
我笑着摇头：「您继续工作吧。该走的时候我会走，不打扰你们。」
我向后靠在墙上，闭起眼。
不知过了多久。
「滋滋——」
「目标发生移动。坐标：xx，xx。」
耳机里终于有动静了。
我几不可闻地轻笑一声。
10
「江先生，您还是来了。」魏安微笑。
江彻冷冷地看着两人，吐出两个字：
「条件。」
「爽快，那我就直说了。这对江先生来说并非难事，我需要江先生替我们取三根公主的头发。」
江彻冷笑，转身就想走。
「等等！」魏眠喊道，「公主一定也用过提纯晶体提升异能吧！江先生不在乎基地其他异能者的命，总该在乎公主的吧！」
江彻平静地看着魏眠：「魏小姐，对我用魅惑术是没用的。」
魏眠想起了上一次见面，脸色骤变。
魏安笑了一声：「我知道江先生不愿意伤害公主，这样，我们不会动你的公主，只需要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江彻脚步停住了。
他说：「一个小时之内。」
一个小时后，是公主跟他定好的实验结束的时间。
魏安说：「好。」
「等一下，」魏眠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瞪大眼睛，然后突然咯咯咯地大笑了起来。
「哈……江先生，你对公主忠心耿耿，公主——好像并不想对她的狗付出信任呢。」
江彻一拳朝魏眠的面门打去，被魏安挡住了：「江先生，我妹妹没有骗你。你最好摸摸你的衣领后面——你被窃听了。」
江彻顿住了。
他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处。
张开手。
——一片薄薄的窃听定位器。
隐隐残留着公主身上的香味。
江彻脸色一片煞白。
「公主……」他嘴唇颤抖着。
「哎。」我叹了口气，从小阳台上探出头，挥了挥手。
魏安向我轻轻鞠了一躬：「公主，您那里看起来阳光很好，您今天也很美丽。」
「魏先生好眼光，」我冲他举了举杯，「可惜脑子不太好。让阿彻和你们走，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他都不好说。」
看着魏安微变的脸色，我轻嗤一声：「毕竟，魅惑术在一个小时内可以把人改造成什么样，你我心知肚明。」
魏安似乎松了一口气：「公主，您说笑了，我们只是……」
「阿彻，」我不想再看魏安假惺惺的演技，打断道，「过来。」
江彻往前走了一步。
「江先生！」魏眠抢先叫道。
「江先生，你想好了吗？她根本不值得你放弃这个机会！」
江彻低头看了眼手里的窃听器，攥紧。
他向他的公主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公主穿着雪白的衣裙坐在阳台栏杆上，双腿在空中轻轻摇晃，太阳在她身后，美得像地狱里照进来的第一束光。
他被晃得愣了一下。
就在这一刹那的功夫，一只白色的蝴蝶划过眼帘，光从楼顶坠落。
他瞳孔紧缩。
11
今天倒是有一个意料之外的收获。
我看见了一个此生难忘的画面。
我从楼顶跳下去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接住我。
不过对他来说，会是一个刻骨铭心的选择题。
但我没想到的是他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我看着他满脸惊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我即将坠落的方向扑过来。
然后，我落进一个怀抱里。
我感觉有凉凉的水滴在我侧脸，仰起头一看，才发现我的小狗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声音破碎，颤抖得不成样子。
我轻声说，先回家吧。
「真是一条忠心的蠢狗。」魏眠恨恨地骂了一声。
我已经提前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他眼睛红红的，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乖。今天以后，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了。」
回去的一路上，我想着今天一些已经确认的事情。
第一，最显而易见的，魏眠最开始给我的那颗y108晶体果然有问题。他们兄妹二人算计我基地的异能者，或者说，在算计我的基地。
第二，魏安的异能一定不是瞬移那么简单。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么前世的一切便都解释得通了。
第三……
「去地下室。」我出声道。
他眼睫颤了一颤，停住了上楼的脚步，抱着我往地下室去。
他把我放在软榻上，递过一根泡在盐水里的鞭子。
我气笑了：「你早就准备好了？」
背着我偷偷离开，偷偷见人，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准备好了这种东西。
他说：「我听说这个打人疼。」
说着，他眼眶又红了：「公主，我宁愿你打我，你别吓我。」
我冷笑：「我说过，你离开我，你会死，我也会死。所以给你做个示范，什么叫说到做到。还是学不会的话，下次继续。」
我丢开鞭子，起身要走，却被拉住了手。
他说，公主，我求求你。
我说：「你求的，这是惩罚，还是安慰？」
江彻脸色惨白，不说话了。
我叹了口气，坐回去，试了试鞭子的力道。
他背过身，脱掉了上衣，跪在我面前。
我如他所愿。
沾了盐水地鞭子雨点般地落下。他一开始硬憋着不出声，后来终于止不住的颤抖和惨叫，背上的血痕一道道交叉着，触目惊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我打得手酸，实在是挥不动了，于是停下。
他停顿着痉挛了好一会儿，然后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挣扎着爬过来。
「公主，」他讨好似的朝我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别生气了。」
成股的汗水沾湿了额前的头发。本就有些长了，这下彻底把眼睛挡住。
我把他的头发拨开。
他的眼睛还是很亮，像是有着耗不完的生命力。现在，那双好看的眼睛就这样专注地看着，就好像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眼里的人一样。
我端起一旁的玻璃杯，然后松开手。
「啪。」
他本能地想要伸手接住，但是挨了那么多下，反应神经早已迟钝不堪，玻璃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玻璃渣子掉了满地。
「如果你跪在这儿，直到我下次来，你都保持清醒，那么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任何事。」
「但愿不会让我失望。」
我站起身，抚平裙子的褶皱，走了出去，让地下室的门落锁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门外等候多时的管家迎了上来，欲言又止。
我让他有话说话。
「公主，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江先生呢？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您也会心疼吧。」管家微微叹了口气，还是问了出来。
我脚步顿住。
「他……我有打算。」
「对了，」我看了看时间，「赵大壮和实验室那边也可以吩咐下去了。他们今天的事情败露，很快就会坐不住了。」
「是。」管家颔首，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沉思着，很久都没动。
直到夜幕将至，基地报时的声音让我恍然回过神。我想了想，望向地下室的方向。
12
「滴答——滴答——」
是血和汗混合着与地面的鲜血碰撞的声音。
其实并没有过去很久。
和前世比起来。
但我还是舍不得了。
前一世，我的阿彻为了一个异能，从地狱里血淋淋地爬出来。
丧尸王带着病毒的唾液，有九成的概率让人变成一只高阶丧尸，还有一成的概率，使普通人有机会获得异能。
熬过三天三夜的千刀万剐之痛，获得新生；熬不过，就是死。
那一天，魏安和魏眠踩着他几乎用命杀出来的血路，拿着他的战利品，获得了巨大的利益和名声。
我在看到那个赝品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我的阿彻。
我当时差点直接用刀划破他的喉咙。
但是不行。
我的阿彻丢了。
我曾想过直接让人把他们抓起来，废掉异能，砍断四肢，严刑拷打，直到逼问出结果。
他们这种人，都是最惜命的。
但是万一呢。
哪怕百分之一的概率，我都不想赌。
所以我藏起我的杀意，我容忍那个赝品顶着他的脸，在我身边嚣张肆意，最后露出獠牙。
我旁敲侧击，引诱着他们利用我，对我动手。
我用我的基地和我的命做这个诱饵。
只用了一天。
从那个赝品和魏眠的话里，我拼凑起所有的线索，获得了一个信息——
「丧尸王的巢穴」。
那时候我什么都没想，只愿能找到我的小狗，摸摸他的脑袋，告诉他别怕。
别怕，我在。
后来，我故意走进他们给我布下的陷阱。
我终于找到我的小狗了。在一片尸横遍野的土地上。
他还活着。
在半昏迷的状态里，他断断续续地跟我说话。
他说，魏家兄妹以为他必死无疑，把他扔在了这里。但他运气好，没有被丧尸啃掉，还见到了公主。
魏家兄妹告诉他，他们是重生的，丧尸潮三天后就会爆发，呈包围之势，首当其冲的就是玫瑰基地，方圆百里无处可逃，公主会死在这场丧尸潮下，而异能者大多在这场残酷的大战里活了下来。
他想，不管他们说的是不是谎话，他都得试一试。
他舍不得见不到公主最后一眼。
他说的最多的还是对不起。
后来，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公主，等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亮，爆发着从未有过的希望和热烈。
我知道他快成功了。
他身周的花突然盛放又在瞬间枯萎。
我烧着火的一锅饭也在一瞬间变成焦炭。
一只蝴蝶飞过他的头顶，停顿住了，然后变成了一只毛毛虫掉在他的鼻尖。
我皱着眉，替他拿开这只看起来处于懵逼状态的毛毛虫。
生命在他周围脱离了时间的单轨。
「我的阿彻，看来马上就要有很厉害的异能了。」我笑着摸摸他的头发，「可惜，我们快没有时间了。」
我喜欢漂亮自在地活，但我也无所谓死亡。如果要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那我会在太阳最好的那一天永眠地底。
只是死在魏家兄妹这低劣的算计下，未免有些不甘心罢了。
但我的阿彻想和我一起活下去。
在那一刹那，我的脑海里出现一个疯狂的、孤注一掷的计划。
如果他醒来后，能明白我的意思，那么这就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能让我们两个人都活下来、能让始作俑者血债血偿，让一切重新开始的计划。
我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丧尸潮。
我在他身上抹了一些丧尸的血和泥土，然后又搬了几具丧尸的尸体到他周围，掩盖住活人的气息。
做完这一切，我反向奔跑。
有智慧的高阶丧尸，对玫瑰基地恨之入骨。
我身后的花一簇接一簇地开在尸横遍野的土地上，像黄泉引路的曼珠沙华，鲜红如血。
我割开手腕，然后把蝴蝶刀掷向距离最近的丧尸，用尽了力气向基地奔跑。
散发着异能波动的花香带着香甜的鲜血的气息，弥漫、四散，都是丧尸最喜欢的味道。
我知道我此刻的样子，大抵是很狼狈的。
但是为了骗过那两个人，我的车让他们开走了。
如果有车的话，这时候还能带着阿彻一起玩速度与激情。
后来，黑云压城。
我向后倒下去的时候，被丧尸啃咬着，恰巧抬头看见挂在天上的落日。
残阳通红如血。
落日突然脱离了它的轨道，一阵剧烈的晃动后，缓缓上移。
然后光芒大盛。
睁眼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赢了。
我想着，这活了第三回了，这一次，一定不要再把我的小狗弄丢了。
现在他就在我面前，带着一身我给的伤，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的公主。
于是，公主俯身，轻吻上浑身是血的少年的额头。
13
我仔细地替他把嵌在膝盖里的玻璃渣子挑出来。
他抖了一下：「公主，别……」
「别动。」我说，「我第一次干这个，你要是嫌我弄的不好，那你自己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笨拙地解释。
我觉得好笑，故意问他，那你开不开心。
他说开心。
于是我又按着他的脑袋亲了一下。
他别过脸，耳朵要滴血。
「还能走吗？」我上完了药，轻声问他。
他点头，说可以。
我们一起上楼。
柔软的月光洒在他头顶，身上，洒在他温柔的眼睛里。他看过来的时候，很漂亮。
我想起，白天他哭着说对不起的样子。
你的愿望是什么？
公主问道。
我的愿望是——
他每一个字，都重得像是刻在心底。
和公主永远不分离。
「我答应你。」
他眼里的认真在盯着我的时候，几乎要溢出来。我心痒了又痒，终于忍不住，覆身上去，咬在了他有些苍白的唇上。
身下，少年的身体有了片刻的僵硬。
鼻尖萦绕着是淡淡的血腥味和松木香，就像少年独有的生命力的味道。
我恋恋不舍地分开了存许，手指抚上他的脸颊，说：「阿彻，你想不想。」
「嗯？」他声音哑得过分，看着我久久不说话，似是在询问我，后半句话是什么。
我气得捏了捏他的下巴。
「怎么这么笨，」我笑骂，「我是在问你想不……」
没等我说完，眼前人突然凑上前，重重地亲上来，把我未说完的话堵在了嘴里。
倒叫我有些猝不及防。
我很快反应过来，摁住他的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夜色里，长林起伏，仿佛蛰伏着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彻双手支撑在我身体两侧，整个人把我笼罩住。
「阿彻，想不想要异能。」
「以前不想，」他轻吻我的侧脸，「现在做梦都想。
「公主，他们告诉我，大厦将倾。
「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地方，我在梦里见过这个世界濒死的模样，满地疮痍，全国几乎沦陷，那时候，身边没有你。
「我还梦见过你倒在丧尸群里，我想要至少、至少能把你抢回来，但是我在梦里动弹不得。公主那么爱漂亮，那时候得多痛啊。
「那些梦太真实了，公主。」
我轻抚他的眉眼：「我都知道。」
他一惊，似在分辨我话里的意思。
我长叹一声，搂住他的脖子，重复了一遍：「我什么都知道。」
他把头埋在我的颈间。
我听他克制地喘息。听他问：「公主，魏安的异能……是什么？」
我的阿彻真的很聪明。
「我以前以为，他的异能不止一个。一个是表面上的瞬移，另一个，是拟态。」
「拟态？」
我「嗯」了一声：「他能够通过复制基因、模拟出另一个人的样子。但是我后来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异能的人寥寥无几，且几乎都难以通过寻常方式升级，连y108晶体也无法吸收。而魏安的异能技能等级却高得异常。所以我和华博士推测，他的异能确实只有一个。
「他的异能是——吞噬。
「杀了人，就能获得那个人的异能。」
我听到我声音里的冷意。
「这才是他们，想要我基地的异能者的目的。
「更有甚者，他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让普通人获得异能的方法。
「把普通人骗去丧尸王的巢穴，被丧尸王唾液进入血液后，存活下来的人，就有了异能的种子。熬过三天三夜，种子就会发芽。在他们最脆弱的时候，再杀了他们。」
江彻说：「就像是在养蛊。」
是啊。
一条只知道吸血的虫子，还把主意打到了阿彻的身上。
真该死啊。
感受到我腰上的手臂在收紧，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我们阿彻的异能比他厉害多了。」
「阿彻，你信不信我？」
他说：「信。」
「你知不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我笑着问他。
他迟疑：「……种花？」
我轻轻踹了他一脚：「还有一个，是进化。」
「我的基地，y108晶石的提纯轨迹，是用我的异能做引子，研究出来的。」
我翻身到他上面，在他耳畔吹气如兰：
「阿彻，来试试我的异能的另一种用法。」
顾及到他身上的伤，我的动作很小心。
只是到了后半夜，不知怎么，在我意识到的时候，我们上下位置已经调换了。
我克制不住地哭泣，有些丢人。于是我踹他：「已经够了，快下来。」
阿彻顿住了，他垂着眼，喘了一口粗气，缓缓抽离。
我有些自暴自弃地遮住眼睛。
是我见色起意。
「等下……算了，继续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听到阿彻轻笑了一声。
他一边冲撞着，一边小心翼翼地亲吻我的额头。
「公主。」
「我爱你。」
14
晨曦拂晓。
阿彻在为我梳理长发的时候，管家敲响了我的门。
「公主，那对兄妹动手了，一批异能者已叛变。」
我好整以暇：「再等等。」
「到什么时候？」
我勾唇一笑：「到他们来打扰我的时候。」
等到窗外人声鼎沸，吵吵嚷嚷的时候，我已经穿好了鲜红的裙子，化上妆，正在喝着早茶。
「走吧，去楼顶。」
在高处，大半个基地，一览无余。
几乎一个基地的人都在这里，异能者在内圈，没有异能的人在不远处观望，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人头攒动，还有点吵。
我出现的时候，声音静默了一瞬。
「公主，又见面了。」
魏安微微鞠躬。
「你想要什么呢？」我省去那些无用得寒暄，直入主题。
魏安愣了一瞬，微笑道：「公主为异能者提供的晶石，短期提升效果显著，但实际上是以丧尸王的唾液作引子，一旦停止使用，异能者就会向丧尸转化。公主用这样饮鸠止渴的甜头，妄想控制整个华国的异能者，未免有些其心可诛了吧。」
人群重新骚动起来。
我恍然。
原来是这样。
「公主没有用……」
江彻想要反驳，我制止了他。
在别人泼脏水的时候，解释不会起到正面作用，只会使自己陷入弱势。只有把脏水千倍百倍地泼回去，才能扭转局面。
我手里的棋，还得一步一步下出去。
「据我所知，魏先生从邻省基地逃出来之后，邻省基地就沦陷了，」我也笑了，「我生怕我一手经营的基地也沦为相同的下场，于是找来了那场大难中的幸存者取取经，不如诸位听听看？」
人群中走来一支五六人组成的小队。
「大壮？！」有人认出来。
「是这个姓魏的！」其中一人声如洪钟，「他偷偷把基地的异能者骗出去，死了一大批，自己趁机掌权，后来在大规模丧尸潮的时候，基地顶不住了，这个姓魏的把我们基地地门打开，推普通人出去拖延时间，自己逃走了！我的家人全都死在了那一天！」
「你胡说！」魏眠大叫，「哥哥才没有！」
「呵，」赵大壮冷笑，「你说没有就没有？这都是我拼了命逃出来的亲身经历！兄弟们，这两人不能信！」
我笑看魏安，他眼里浮现出一丝了然。
这是真的吗？
当然不是。
都是我吩咐赵大壮瞎编的。
赵大壮确实是邻省来的，不过从未加入过那个基地。
但是真是假，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诸位，」我环视一圈，「魏安此人，妄图扰乱人心，掌控基地为己所用，才是真的其心可诛。至于为大家提供的y108晶体，尽可放心……」
我向东南方一指：「军队的人来了。」
不远处，飞机和军用越野在视线里出现了。
国家的效率总是很高的。
「今天，华国中央派军队和一流的科研团队来我们基地，为了保护人民群众、保护基地矿脉资源、并且改进晶石提纯技术，大家记得友善团结，多多欢迎。」
「另外，」我面容严肃下来，沉声道，「据预言系异能者所提供的信息，三日后，基地外围将会爆发一次大规模丧尸潮，程度不亚于邻省。大家做好准备，不用过于惊慌。愿意参加战斗、保护家人、保护基地的异能者们，于今日在任务大厅登记。
我们会为参与战斗的异能者分发武器和血清，分配队伍。」
「这也就是今天把大家召集在这里的目的。明日，军队的沈上校会召开战略部署行动大会。大家准时参加。」
「我们提升异能、每日训练，为的就是这一刻。」
「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基地与大家同在，国家永远是我们的后盾。」
「军队会最大限度地保证人民群众的安全。」
「基地会保证所有人的战备物资的供给。」
「我很爱这个地方，」我一字一句，满是郑重，「愿我们度过这一关后，依然能在这里重逢。」
此时，空中传来飞机的轰鸣。
人群先是陷入静默，随后掀起巨大的讨论声。
我笑看着一切。
魏安对着我做出口型：
公主，好手段。
「带他来见我。」
「公主，不如直接弄了他。我怕他对你出手。」江彻皱眉。
「不怕，这不是有你吗。」我勾住他的下巴，一触即分。
15
「魏先生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垂眸，看着被几个异能者押在地上的兄妹二人。
「公主啊。」魏安低低地笑着。
「第一步棋，用异能者和普通人两个群体的利益，动摇了我在他们心里的信任，第二步棋，利用他们对国家的信任，让我妹妹的魅惑术不攻自破，第三步，祭出最重要的一步棋，砸得所有人无暇顾及其他。公主，真的好手段。只可惜，他们不知道我说的确实有一部分是实话，他们的异能越用越多，离死也就不远了。」
「丧尸王的唾液，能催化人体进化的基因？」
「是。但同样的，也含有能摧毁人类基因的病毒。你们都用过那个石头，等丧尸王死了，你们也都逃不掉。你们自以为守护得了基地，实际上不过是——饮鸠止渴。」
我皱眉：「你为什么要帮丧尸？」
魏安大笑：「帮丧尸？公主——我怎么可能帮丧尸！我恨不得它们灰飞烟灭！我的父母、我的爱人，都死在丧尸手里，我这辈子，不管用什么手段，我都得亲手给他们报仇！」
「公主应该是猜到了，我的异能是吞噬，且这已经是我活的第二次了。」魏安深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重新睁开的那一刻，他恢复了以往的冷静，方才仿佛是一个错觉。
「上一世不乏出类拔萃的强大异能者，但是人类在这场与病毒的斗争中输了。丧尸王的病毒不断进化，几乎所有人都死在那个黄昏里。幸存下来的人类在地球上逃窜，却不敢殊死一搏。强大的异能者因为使用了含进化基因的晶石，不愿意赌上自己的命，妄图与丧尸王共存，在末日里苟且偷生。而你，江先生，」他转头，面露嘲讽地看着江彻，「你的异能是唯一能逆转进化的钥匙，明明我们最后有机会赢，你却耽于情爱，想着怎么逆转时间到玫瑰基地出事之前，想着怎么去救你的公主！或许就是这样，这一世，老天收回了你的异能，让你变成了没有异能的普通人。」
「所幸，我最后战死的那一刻，我重生了。」他冷笑，「我这个异能，或许生来就是为了终结这场灾难。上一世，我满心仁义道德，最后到手的异能，不过十一个。老天眷顾，让我重来一次，我才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与其寄希望于其他人，不如掌握在自己手里！人大多在自己的利益面前自私自利，那些异能者，在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跟着丧尸一起死之后，就临阵脱逃。这个世界，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
「公主，你知道怎样杀死一个神么？凡人是永远无法杀死神的，即便被赋予了神力，在真正的神面前，却好似螳臂当车。」
我嗤笑一声：「所以你选择用这种泯灭人性的方式去造神，用异能者的血，踩着普通人的尸骨，妄图成神——真可笑。」
他双目通红：「否则老天为什么又把我送回来？」
「魏先生，逆转时间是有代价的。」我却说起另一个不相关的话题，「你既然觉得凡人无法杀死神，又凭什么觉得，凡人——能成为神？你既然憎恨这个世界的命运，憎恨病毒剥夺了你的亲人，你又为什么会认为，老天是眷顾你的？
「一切重启伊始，不是从你而起，而是从我，从我的基地。」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还不明白吗？让这一切有机会重新开始的，不是老天，而是你口中耽于情爱的江先生。」
「另外，魏先生，」我似笑非笑，「你想要走的成神之路，已经走过一遍了。这已经是第三次，而不是你以为的第二次。阿彻一次又一次地逆转时间，从来都不是为了你。」
魏安微微瞪大眼睛，随后颓然一笑：「难怪，难怪……依公主所言，如果我造神成功了，那么也不会是现在的情形了。」
他像是瞬间卸下所有的力气，眼里一片灰败之色，自嘲道：「成神之路走不通，人类的纪元确实要结束了，如今只可苟延残喘，强求不得。」
「谁告诉你的？」我反问。
他惨然一笑：「没有进化的种子，人类的异能就无法寸进，但一旦使用了晶石，命就和丧尸的命运绑在一起了。公主，人类的胜算是零。」
「凡人是永远无法杀死神的。」
我问：「怎样才算是神？」
他说：「能不断进化的，才是神。我曾以为，我的异能就是人类中的神。」
「你不是，」我笑了一声，「我是。」
「如你所说，我就是神。」
魏安愣在原地。
「神这个字，听起来不算好听，」我站起身来，「我的异能，是人类进化的种子。另外，魏先生，你觉得凡人杀不死神，你觉得人都是自私的，可我并不这么觉得。你该庆幸的是，这辈子，你手里还没沾上这里的人命。」
「你就好好看着，我的基地，是怎么赢下这场仗的。」
16
不管是最早的一批异能者，亦或是这几天为了提升异能的晶石慕名而来的异能者，在得知这场无法避免的大战后，几乎都选择加入了前线。
实验室的人连着几天彻夜未眠，晶石、血清一批一批地被送往异能者的手中。
阿彻跟着沈上校的队伍一起走了。
他们的目标，直指丧尸王巢穴。
「我等你们。」
我看着他，眼神变换了几瞬，相顾无言了半晌，最终只是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我知道他读懂了。
一定要赢，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对沈上校点了点头，他抬手行了军礼。
他们逆光而去。
我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公主。」阿彻的呼吸和亲吻一道道落在了我的耳畔，「我们会赢的。」
这场大战持续了十几日。
战火从玫瑰基地所在在华南地区，一直蔓延到了华中地带。
史无前例，前线幸存者，十不存一。
这就是魏安口中的「黄昏」。
又有一个岛国沦陷了。
我在实验室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我不行了，老头子，眯一小时，记得叫我。」我迷迷糊糊地趴在实验台上，把透埋进臂弯里。
「公主，我抱你回房间睡，好不好？」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猛然抬眼。
他眼里有光，带着笑意。
就像即便在这废土，也永远不会熄灭的，生生不息的希望。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我在末世当公主的那些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