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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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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谢宴章还是没送他,而是站在咖啡厅的门口,目送沈驳打车离开。
哪怕谢宴章此时戴上了口罩,只露出一双沉如墨石的双眼,沈驳也知道他口罩下方一定是一张灿烂的笑脸。
在打车的时候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谢宴章非要帮他付打车的钱。
虽然沈驳极力说不用,但是谢宴章非常坚持。
沈驳觉得当时他和谢宴章抢着付钱的样子,在司机眼里可能是一对傻子。
坐在出租车上,沈驳看着车窗外谢宴章挥成雨刷器一样的手臂,对前排的司机说:“我不认识他。”
司机:“好的。”不信。
车子启程,谢宴章高大的身形在视野里慢慢地变成了一个小点,直至再也看不见。
沈驳这才靠在车座上,缓慢地吐出一口气,侧目去看车窗外一一掠过的高楼大厦,感觉全然陌生。
仔细算算,他也有两年多没回到这座城市了。
沈驳默默地看着外面,直到司机告诉他目的地到了,他才恍然地收回眼神,下车走入他在F城暂时落脚的酒店。
沈家老宅因为破产回不去,所以沈驳回国后就一直住在酒店里。
回到房间关上门,沈驳边走边解纽扣,慢慢地踏入了浴室,在里面泡了二十分钟的澡,他才穿着浴袍走出来。
湿润的黑发上还坠着水珠,白瓷一样的皮肤被热水浸得泛起了红,他没有穿鞋,就这么赤着脚走到床边。
被他放在床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小驳,我是三叔啊,你也到了快结婚的年纪了吧?这是文家那孩子的照片和资料,你先看看,找个时间一起约出来见见面怎么样?】
沈驳只随意扫了一眼,便直接拉黑这个陌生号码。
他把手机扔在了床头,随便找了一部电影在巨大的落地影幕上播放,才将身体陷入了柔软的被窝中。
与此同时,回到自己住所的谢宴章,也接到了经纪人打来的电话。
张文文:“你最好能给我解释一下,你在火车上和大学生一起唱歌的视频是怎么传出去的。”
虽然视频中那个人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张文文和谢宴章共事多年,要认出他来简直易如反掌。
“这个事出有因,”谢宴章单手解扣子,脱掉身上的衬衫,把手机开了免提扔在洗手台上:“我可以作出一个完美的解释。”
张文文呵了一声。
谢宴章:“我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处理,订飞机票来不及了,只能坐火车。”
车上人多眼杂,谢宴章虽然全副武装,但保不齐还是有人透过现象看本质,通过他独一无二的气质认出了他。
幸好谢宴章急中生智,说自己是谢影帝的狂热爱好者以及cos者,这才堪堪躲过粉丝的追问。
并且为了融入得自然,他还和这群准备去旅游的大学生粉丝们一起唱歌,伪装得堪称天/衣无缝,下车的时候他们甚至还加上了谢宴章的联系方式,准备下次旅游就叫上他。
“到底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张文文对谢宴章有几分了解,知道他平时虽然脾气臭脑子一根筋没有良心,但其实不是一个冲动的人。
张文文恶意揣测:“你爸终于决定更换集团继承人了?”
谢宴章笑了一声,不难听出心情不错:“怎么可能,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张文文无语:“知道了知道了,身价百亿的继承人。”
谢宴章从入圈开始就一直是张文文带着他,但即便是到现在张文文都没有搞明白,谢宴章明明家世背景都很强硬,为什么偏偏要入这一行。
按理来说以谢宴章的背景不管做什么都应该如鱼得水,但就以张文文看来,他并没有因此而获得任何优待。
而且如果真让谢宴章他爸出手的话,张文文觉得他爸更可能直接毁了谢宴章的星途,让他回去继承家产。
张文文想不通,所以直接问:“所以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
谢宴章:“你上次给我那剧本,自己翻开第一页看看吧。”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
张文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拿出他前不久给谢宴章的新剧剧本,翻开了第一页。
最上方有一行小字概要——“白月光回国”。
///
沈驳时差倒得很慢,用了一周的时间才调整过来,并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才下床去洗漱。
松垮的睡袍裹着他略有些清瘦的身体,头发即便乱成了鸟窝,也丝毫不影响他精致贵气的容貌。
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沈驳关闭了循环播放了一整晚的电影,这才看到这部电影的名称。
是一部外国电影,讲的是卖花女和贵族之间的故事。
关了电影,沈驳拿起床头被冷落了一晚上的手机,发现昨晚周序言给他发了消息,询问他和谢宴章走后发生的事情。
周序言用词很委婉:【谢宴章那种人……昨天没为难你吧?】
沈驳盯着这行字看了一会儿,突然发觉谢宴章在圈内的风评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他不受人欢迎,倒不是自视甚高,只是因为他懒得应对那些虚伪的社交,也根本不屑理会。
谢宴章不受欢迎,是因为他从小就叛逆乖张,对人对事都随心所欲,没人想惹上他这么一个麻烦,大多都对他避之不及。
两个特立独行的人,昨天却坐在一起商讨协议结婚,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敢信。
沈驳弯了弯唇,打字回复周序言。
沈驳:【没有】
沈驳:【我们走后,没再发生什么事情吧?】
周序言回的很快:【没有,只是谢宴章和你说那句话的时候,赵启浩站在旁边也听得很清楚,你们离场没多久他也悄悄走了】
昨晚谢宴章走近了才开的口,全场除了沈驳和周序言,也就一个赵启浩听见了。
周序言:【要不要敲打他一下,让他别四处乱说?】
沈驳想了想,回道:【没必要】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赵启浩似乎很畏惧谢宴章来着,昨天谢宴章一到场,脸色最先变化的就是他,像是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虽然沈驳也不知道赵启浩为什么那么害怕谢宴章,估计也是因为听说了谢宴章不好惹的传闻。
周序言:【对了,你怎么给我送这么贵重的礼物?】
他还是昨天宴会散场拆礼物的时候才发现,沈驳送给他的是一块做工精致的腕表。
周序言也是识货的,一下子就认出这是国外大牌W.T的高端系列,总共才只有三块,一块就要三百万起步,还有市无价。
沈驳:【前几年在国外参加不了你的生日,算补上的】
周序言:【那也太贵重了……算啦,等你生日我也送你份大礼!】
周序言:【不过说到这个,你和谢宴章还真是心有灵犀,他也送的表】
沈驳:【什么表?】
周序言:【儿童电话手表】
沈驳:“……”
所以还真是临时起意吧?
周序言的话倒是提醒了沈驳,他还需要好好考虑一下谢宴章的事情。
不过现下他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办。
和周序言聊完,沈驳去了一趟医院。
根据沈秋元秘书给他的房号,沈驳很快就来到了一间病房前。
他没有过多犹豫,直接推门进入。
病房的光线很好,沈秋元半卧在病房里唯一的一张单人床上,被一群医生围着做检查,面色看着有些憔悴。
也是,破产还背了一身债务的人,不憔悴说不过去。
“你来了。”沈秋元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是沈驳,这才强打起了一点精神。
沈驳没有说话,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慢慢靠近。
他一进来,病房中的医生们便识趣地退出了。
沈驳坐在病房里唯一的沙发上:“昨天晚上又熬夜看狗血家庭伦理剧了?”
外人以为病入膏肓的沈秋元:“……嗯。”
沈驳皱眉:“不是说过了,有病就好好休息,是谁又把设备给你的?”
因为破产这事儿,外面对于他们家的舆论正乱着,为了让沈秋元安心养病,沈驳事先就已经让人把他的电子设备都一律没收了。
沈秋元:“隔壁病房是个小朋友,他的儿童电话手表是谢氏集团推出的新款,可以看剧。”
沈驳:“……”
他想到了谢宴章送给周序言的那块电话手表。
怎么哪都有他。
沈驳揉了揉眉心,颇有些无奈的样子:“所以你就抢过来了?”
“花了钱的,你这孩子,说什么抢。”沈秋元手悄悄往枕头下塞。
沈驳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也懒得和他掰扯,只道:“别拐弯抹角了,你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说起正事,沈秋元才稍微正色:“等到揪出内鬼为止。”
一周前,沈驳听说了沈氏集团破产的消息,整理行装快速回国,才得知破产原来是一场瓮中捉鳖的局。
沈家上一代的情况比较复杂,沈老爷子风流成性,除了沈秋元是原配妻子生下的孩子外,他在外面还有不少私生子,甚至还接回家了几个。
这就导致沈家内斗严重,几个私生子心比天高,也和公司高层有明里暗里的牵扯,集团内部一片浑水,早就濒临破产边缘,哪怕是后来沈秋元接手管理都无济于事。
为了彻底改变这种情况,沈秋元便对外宣称要破产重组,实际上是为了揪出出卖公司机密的内鬼,彻底清肃整个公司,还把沈驳几个心怀不轨的小叔都赶出了沈家。
总而言之,破产和欠债的事半真半假,只有沈驳被骗回国真得不能再真。
沈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操作,让所有人都相信沈家真的要彻底完蛋了的,反正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得跟着沈秋元一起装穷。
“随你吧。”沈驳并不在意沈秋元要如何对付他们,只道:“那笔债的数额是多少?”
沈秋元一听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摆摆手:“没多少,唬人的。你妈留给你的遗产你自己收着,用不着花在这种地方。”
沈驳点头:“行。”
他解锁手机,打开信息界面,递给沈秋元。
沈秋元一看就火了:“他们竟敢把主意打到你的身上。”
昨晚给沈驳发消息的正是沈家三叔,沈家倒了,失去了金钱来源的他们比谁都着急。
他们倒是也聪明,知道给沈驳找个联姻对象挽救沈氏集团,就算没救了,他们以后也好换个人当取款机。
反正不管如何,他们都不会吃亏。
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怎么哄骗这个联姻对象的,估计也是许了他什么好处吧。
“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之后肯定还会找别的办法骚扰你,说不定还会带人去堵你。”沈秋元深知这些人的丑陋贪婪的个性,沉沉叹了口气。
沈驳也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微微皱了下眉。
虽然他不在意这些蛀虫,但要是对方铁了心要从他这里入手,也是一种困扰。
过了一会儿,沈秋元轻咳一声,道:“爸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沈驳掀起眼皮,直觉他应该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沈秋元下一秒就开口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赶紧结婚,这样他们就只能放弃给你介绍联姻对象这个路子了。”
“其实爸替你看好了一个,都说患难见真情,爸给你选的这个品行真的不错,哪怕知道咱家破产了还愿意和你处处看。”
有那么一瞬间,沈驳甚至认为他才是瓮中捉鳖的那只鳖,不管是破产还是相亲,一切都只是因为沈秋元想要让他回国结婚而已。
沈驳并不怎么感兴趣,反而因为沈秋元的话想起了谢宴章。
谢宴章岂止是不嫌弃沈家破产,甚至还愿意把沈家欠的巨债一并还清。
想到这人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的样子,沈驳本来没觉得有什么,此刻却忍不住弯了下唇。
见他笑了,沈秋元眼睛一亮:“怎么样?你是不是也觉得很不错?”
“没有。我先走了,有点事。”沈驳直接起身,没再给他半点说服自己的机会。
看沈驳转身就走,沈秋元叹了口气。
他拿出藏在枕头底下的电话手表,给老朋友发信息。
【我试着提了,小驳不同意。】
谢商:【唉,那就算了,是我家那小子没缘分】
///
沈驳走出病房,站在医院的走廊上,和沈秋元的主治医生聊了两句。
沈秋元为了挽救上一辈留下来的烂摊子,多年来积劳成疾,要不是沈驳这次回国,都不知道他的身体已经亏空成这个样子。
所以沈驳才收走了他的一切电子设备,就是为了让他安心养病。
从医生那里得知沈秋元近期好多了,沈驳点点头,正准备离开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背影。
他眯着眼睛想了片刻,才想起来那是谢宴章的父亲,谢商。
想到谢宴章不久前才说自己父亲命不久矣,再联想到在医院看到谢父,沈驳不自觉就慢下了脚步。
……难不成是真的?
谢商今天是来探望多年老友沈秋元,顺路再来拿自己的体检报告。
在探望的中途,他突然和沈秋元提了一嘴,要不要让沈驳和他儿子谢宴章处处看。
谢商老早就知道自己儿子对沈家小子有意思,但偏偏又怂得可以,这么多年了愣是连一步都没有踏出去过。
这次趁着来看望沈秋元,谢商犹豫了半天,这才腆着老脸,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拒绝了。
谢商一面心疼自己儿子爱而不得,一面又觉得活该,哪有人明明心里在意的要死就是不肯开口,注定无妻徒刑。
这么想着,谢商就在医院里接到了谢宴章打来的电话。
“爸,借点钱,我娶老婆还差一点。”
谢宴章昨晚把自己名下的财产都算了一遍,确实还差一点,就想到了他有钱的老父亲。
谢商愣了一下:“你恋爱都没谈过,哪来的老婆?”
谢宴章:“这你就别管了,你花点钱白得一个儿媳妇,这买卖划算吧?”
谢商:“……”
谢商想问他是不是打算放弃沈家那小子了,但想了想,儿子刚被拒绝,愿意看开也是好事,就不提起来戳他痛处了。
“你要多少?”
虽然觉得娶老婆也太快了一点,但难得谢宴章有了结婚的念头,谢商便不想打击儿子的积极性。
谢宴章思考了一下,替沈驳还债是一笔钱,债和彩礼得分开算也是一笔钱,办豪华婚礼又是一笔钱,婚后他会努力挣钱,就不找谢商要了。
于是他说:“先给个十亿花花看吧。”
谢商:“……”
这个年过半百的集团掌权人,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沉默过后,谢商道:“臭小子,你这是打算请尊佛回来?”
“差不多吧。”谢宴章说,“打我卡里,等以后挣了钱还你。”
谢商知道他从不说大话,说会还就一定会还,这才忍不住心情好了一点:“十亿没有,几千万倒是能考虑考虑。”
谢宴章也没真要十亿,说这么多只是为了提高他爸的下限而已,闻言就乐道:“也行。”
谢商想了想还是不放心:“真打算结婚了?那明天带到家里让我和你妈见一见,让咱们替你把把关,总不能随随便便就找个人将就,结婚以后也要收心,好好生个孩子……对了,你对象男的女的?”
“沈驳生不了。”谢宴章直接道,“爸你要实在馋孙子,我想办法亲自给你怀一个。”
谢商:“……”
“谢先生,您的体检报告。”一名医生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不好意思,护士是新来的,把您的报告放到另一个柜子里了,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请您见谅。”
谢商:“……好。”
谢商也说不清,自己是被谢宴章死性不改,甚至做起了要娶沈驳的白日梦给气到了;还是因为谢宴章得了失心疯,竟然妄想亲自生下他老谢家的孙子给狠狠吓到了。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那份薄薄的体检报告还没拿稳,就失手掉在了地上。
谢商颤抖地问医生:“你们医院……提供精神治疗吗?”
沈驳看着不远处面白如纸、摇摇欲坠,连体检报告都拿不稳的谢父,心想谢宴章可能没骗他,谢父看上去病的真的很重。
谢宴章……还真是一个孝顺的人。
没再关注谢商那里的动静,沈驳迈步走出了医院。
兜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沈驳拿出来一看,是个好友申请。
文承轩:【沈先生你好,我是文承轩,是你三叔介绍的,可以认识一下吗?】
沈驳面无表情地点了拒绝。
离开医院,天空澄澈得仿佛透明,微风吹散了空气中残存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沉闷的心情也随之一起消散。
沈驳站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手插进大衣的侧边兜里,指尖不经意碰到了手机的边缘。
他爸说的也许没错。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沈驳心想,还是谢宴章这个大傻子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