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眉》山宴

2、第二章 花朝节

　　陈父将陈秫软禁在了院子里，这是常事了。
　　因为是家中最小的，陈秫时常不知天高地厚的挑战自家父亲、母亲和哥哥的底线，但这次不一样，陈秫知道，父亲是真的生气了。
　　陈父命下人不允许他再去军营，要断了他三日的吃食。
　　母亲李氏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如往日般拦着父亲。
　　陈秫也是个倔脾气，说不吃就真的不吃。
　　只是他知道这人要是真的不吃，不得饿死，就偷偷溜出院子，去吃外头的，不吃家中饭菜。
　　这几日街上热闹的很，可陈秫无暇在意，他也是心烦意乱的，因为一个公主，他所有的计划就都被打乱了。

　　朱宝莹看今天热闹，想不久之后，就要嫁进陈家，恐怕便没有那么多机会出去了，虽然她贵为公主，可嫁为人妇，依旧不得不从妇德，以免落人口实。
　　正因如此，朱宝莹不愿意成婚，还是陈秫那样子讨厌自己的郎君。
　　本朝公主嫁人后便不住在公主府了，是要住在夫家的。
　　一想到自己要和陈家人打交道，朱宝莹便开始头疼了起来，于是决心要散散心。
　　叫来揽月，便一道去了街上。
　　“今日街上怎的这么多人？”朱宝莹是便装出行的，只带了揽月一人和藏在暗处的几个暗卫。
　　“今天是花朝节小姐，您看那些花灯，真是好看极了。”
　　街上行人众多，朱宝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也不忍心破坏了大家的气氛，便没有让人清街。
　　揽月自由惯了，朱宝莹从未克扣过她们，这次难得出街，也是兴奋的左看右看，不一会儿逛没了人影。
　　“揽月，别跑丢了。”
　　朱宝莹话音刚落，身后被人猛的一推，险些摔倒，只是腰被人扶着了。
　　“姑娘，没事吧？”朱宝莹听这声音耳熟，赶忙拿起小贩买的面具戴在脸上，对上眼，发现果然是陈秫，“多谢公子。”
　　陈秫低下头，发现两人还保持着暧昧的姿势，赶忙松了手，站稳后，又随意给了小贩一锭银子。
　　“小姐看上去是富贵人家，怎的身边没有丫鬟跟着？”
　　朱宝莹已经想走了，只是觉得自己现在逃走更显得可疑，于是道：“丫鬟去前头买东西去了……”
　　陈秫皱着眉，道：“那小姐小心些……我刚刚看那推你的人不怀好意……不如我跟着你，保护你如何？”
　　朱宝莹没想到陈秫这么难缠，“公子搭讪的方式有些老套了吧？”
　　陈秫笑了笑，“我刚刚救了姑娘，姑娘打算怎么还这个人情？”
　　朱宝莹刚想从钱袋子里掏出银子，陈秫却按住了她的手，道：“姑娘，我不求财，你请我吃顿饭，如何？”他刚刚将钱给了小贩，自己现在是身无分文。
　　朱宝莹只觉得陈秫的心思不纯，想他已经和自己有了婚约，还沾花惹草，不免觉得陈秫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朱宝莹也笑了，于是带他去了之月楼吃饭，她倒是想看看他想做什么。
　　两人找了间包间坐了下来，“想吃些什么？”朱宝莹问道。
　　陈秫倒了两杯茶，“随意，我不挑。”
　　朱宝莹抿抿唇，随便点了几道菜。
　　陈秫抬起头，见朱宝莹还戴着面具，道：“小姐难道吃饭还要戴着面具吗？”
　　“我不饿。”朱宝莹拒绝道。
　　若是让对面的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不知他还有没有心情吃这顿了，虽然很好奇陈秫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怕麻烦，她还是没摘下自己的面具。
　　陈秫起了心思，越发好奇这位小姐的真面目，“小姐这面具钱，可还是在下付的。”
　　“还你就是了。”朱宝莹正欲低头拿钱袋，却被陈秫阻止了。
　　“不必，当在下送你的就好了。”
　　左右不过一锭银子，朱宝莹也没太放在心上，他说不要了，她也就顺了他的意思。
　　“客官，两壶桃花酿，请。”小二将桃花酿摆在桌上，这回轮到朱宝莹疑惑了起来。
　　“我们……没点酒。”
　　“我就多要了两壶酒，小姐不会这么小气吧。”
　　陈秫和这里的店家老板是熟人，这酒钱自然是不会要他的，只是这食材都精贵的很，饭钱是不可能免的。
　　“我不会喝酒。”
　　朱宝莹撒了谎，其实她最爱喝酒了，因为喝完酒，就能好好睡一觉，不必想那些弯弯绕绕、是是非非。
　　可是她不会轻易在他人面前醉酒。
　　“陈某可没有灌醉小姐的陋习，这两罐酒，就都归陈某了。”
　　“那陈公子难道还有在别的姑娘面前喝醉的习惯？”
　　“小姐怎么认定在下还有别的姑娘？”陈秫状似不在意的拿起桃花酿喝了一口，意味深长的看着朱宝莹。
　　朱宝莹也不慌，“陈公子对素未谋面的姑娘都这么热心，还厚着脸皮让我请你吃饭，我又怎么知道这是不是陈公子惯用的伎俩，就是来哄骗我这种小姑娘的？”
　　陈秫笑了笑，喝了几口桃花酿，面上已经染上一层红晕，“这是第一次有姑娘请陈某吃饭，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
　　朱宝莹听他话里有话、意有所指，心道：难道陈秫还会成为那种妻管严不成？他陈秫爱娶几个娶几个，哪个姑娘爱请他吃饭就请，只要不闹大，她还真懒得管。
　　“那陈公子还敢随我来？”
　　“唉，没办法嘛，若是不厚着点面皮，马上就要被饿死了。”陈秫说罢，又喝了几口。
　　朱宝莹定睛看了看，才发觉他已经喝完一盅了，面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明显是喝醉了，“陈公子，这桃花酿烈的很，你喝醉了。”
　　陈秫确实有些晕乎乎的了，他也没想到这酒这么烈，还以为就是普通的用花酿的酒。
　　朱宝莹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模样，忽然起了盘问的心思，“陈公子，今日相聚即是有缘，你尊姓大名？往后若是有机会，我还请你喝酒呀。”
　　“陈秫……”
　　“呀，那你不就是和安公主的驸马爷吗？听说公主娇纵的很，她可曾为难过你？”
　　“娇纵？我看她还阴险毒辣！”陈秫半眯着眼，神情恍惚。
　　朱宝莹握了握拳，继续问道：“既然如此，你何不退婚？”
　　“此乃圣上旨意，又关系到我陈家安危，我如何能够忤逆？”
　　这一点朱宝莹早就知道了，若是他明事理，也应该明白他们二人皆是身不由己，何苦这般伤害对方。
　　“这么说你讨厌公主？”
　　陈秫却是不说话了，半晌才道：“我三岁就跟着父母种地，父亲打了胜仗，我们一家才好过了起来，七岁时，我到了军营和父亲、哥哥学武……我就是想打出一片自己的天地，好守护我的家人……”
　　“可是如今……怕是再也不能了。”
　　朱宝莹不再看着陈秫，眼神不知飘向了哪里，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说，她确实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