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山的风吹不到南边》四时生花

11、第 11 章

　　第十一章

　　大概是经历过太多失望，
　　所以说起那些事的时候才好像无关痛痒。

　　后来才明白，
　　那些轻描淡写是某个人一夜?夜熬出来的。

　　01
　　国庆假期就这样过去了。
　　快的像接近40度的高温夏天，倒上一杯水泼到地上，“滋”的声响中水立马就蒸腾挥发掉了。

　　“哎说你呢，哪个班的？学校里不许骑车不知道吗？赶紧给我下来！”
　　“你这个头发这么长了啊？明天给我剪了，不要让我再看见。”

　　教导主任许老头一大早又在校门口抓校风校纪。
　　几十年来如一日，四时觉得他工作勤勤恳恳的就像农夫家里的老黄牛一样，但是显然这样的比喻不太恰当。

　　四时缓缓的推着自行车从校门口走到车棚。
　　第一排刚好有个空位，她装作没有看见，继续推着车往里走去。
　　直到在第五排的角落里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山地车。

　　沈易已经来了。

　　四时心里莫名的开心起来。
　　少女的心思，总是这么简单又直接。

　　02

　　周一又是英语早自习。
　　许扶光照常在讲台上领读着英语课本每章后reading。

　　“Butterflies are common all over the world， but the ones in hot countries are usually bigger and more brightly colored than those in cooler countries and there are more different kinds……”

　　朗读完后，坐在教室后面的Miss杨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还剩8分钟才下早自习。

　　“还剩点时间，那就上台听写一下前两个单元的单词，错的把单词表抄两遍，今天下午放学之前交，从左边第二列开始。”
　　Miss杨滴水不漏的安排着最后的一点早自习的时间。

　　许扶光心领神会的把书翻到最后的单词表页。
　　“第一个：agricultural 农业的。”
　　“下一个：registration 登记，注册。”
　　“下一个，章宇，extra-curricular 课外的。”

　　“这也太难了吧，班长是专挑长的难的念吗？一个简单的都没有。”
　　孙依依一边无用的抱怨，一边抓紧最后的时间快速的记忆着单词表上的一个个由无数字母组成的复杂且冗长的单词。

　　“国庆我也没复习，我也完了。”
　　四时头疼的看着单词表，心想着今天的罚抄应该是逃不了了。

　　已经到第五个人了，下一个就是四时。

　　快轮到四时时，许扶光特意朝她看了看，然后眼神飞速的在单词表上扫视。
　　“顾四时，school 学校 ，学校school。”

　　少年的隐晦的偏爱。

　　“啊，班长也太偏心了吧 ，别人的都那么难。”
　　“是啊，就这么照顾英语小组长的吗？”
　　讲台下一片嘘声。

　　“说什么小话呢，大点声让大家都听见。”
　　Miss杨一听教室里有说话的声音，立刻开始整顿着班上的纪律。

　　“谁再吵，上去给我背整篇reading。”
　　大家听了这话，教室里立马鸦雀无声。

　　四时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的走上台，拿起讲台桌上的粉笔，缓缓写下‘school’的单词。
　　和前面的相比，确实简单的有些轻而易举。

　　临下讲台之前，走过许扶光的身边时四时还是没忍住。
　　“谢谢班长照顾，不过下次别这样了。”

　　许扶光看着四时慌张的匆匆的跑下去的身影，莫名觉得十分可爱。

　　不由得嘴角一扬 ，脸上是隐藏不住的笑意。

　　03

　　不知不觉的高一楼下的那棵老桂花树就开了，淡黄色的，成片成片的香。

　　四时有时候闲着没事，喜欢和孙依依一起用一个空瓶子把掉落在地上的桂花装起来，晒干后泡水喝。抱着装满桂花的玻璃瓶，就像留住了一整个盛秋。

　　但是老桂花树的花期不长，远远没有它旁边的串红来的长久。稀稀拉拉的几株串红熟的早就能吸出蜜来，偶尔飞来一两只晚秋的青色蜻蜓，预示着秋也快没了。

　　自从上次国庆露营之后，四时总觉得她和孙依依沈易还有许扶光几个人的关系有些怪怪的，但具体古怪在哪里她也没个答案，干脆也就懒得再想了。
　　她安心的过着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两点一线的生活，每天都能看见沈易的日子也有一些隐秘的快乐。

　　04

　　今天的第三节课是体育课。

　　难得的体育课没有被主科的老师们占课，高一十二班的学生第二节课一下就蜂拥着一起挤向了操场。
　　无数穿着校服的年轻的身影涌向楼道口，像是杂乱无章的快速的蠕动着的虫子，拼了命似的往前挤，谁也不让着谁。

　　四时和孙依依乔馨走在队伍的后面，一路悠闲的说着话下了楼。

　　虽然已经是10月份了，但阳光丝毫没有衰退的趋势，依旧竭力的照耀着这世间的万事万物。
　　刚走到操场没多久，四时就脱掉了随身的校服外套。

　　黎中秋季的校服外套是棉质的材料，有些厚也不是很透气，被太阳一晒她微微觉得有些热。

　　“依依，乔馨你们也把外套脱了吧，等会可能要跑800米，肯定得出汗。”

　　“对哦，都十月份了，怎么还这么热？”
　　孙依依抱怨着的同时也听话的脱下了蓝白的校服外套。

　　“我，我还是先穿着吧。”
　　乔馨有些不自然的怯生生的说道。
　　“我不是很热。”

　　上课铃刚打完，体育老师发出的口哨声音就清脆的在操场上空响起，四处散落的众人听到哨声都自觉的聚集到了操场中央。

　　十二班的体育老师年纪不大，大学刚毕业就来黎中任了职，也就比这群孩子大了七八岁，所以也没有什么代沟。
　　阳光的性格加上高高帅帅的外形，青春期的女生的天然对这种运动型的阳光男生没有什么抵抗力，班上好几个女生都明里暗里的为他争风吃醋，暗戳戳的较着劲。

　　“按照由高到低的顺序，男生和女生各两排依次站好报数。”
　　虽然是一周只有一节课，但他的业务能力一点都不生疏。

　　“一二三”报数声此起彼伏。
　　“报告老师，高一十二班，应到52人，实到52人。”
　　体育委员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他的声音浑厚雄亮，响彻整个操场。

　　在大家的认知里，大概体育委员是所有班干部里面最没有存在感的虚职了吧。

　　“好，这节课我们先测试一下大家的800米和1000米。”

　　“啊？”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不满的抱怨声。

　　四时和旁边的孙依依对了一下眼，果不其然。

　　很快，男生的1000米就测试完了，大家跑完后都坐着或躺在操场上休息整顿。
　　十二班的女生们则围在起跑线上，一个个都脱掉了身上碍事的外套，露出短袖，摩拳擦掌的誓要跑进及格线。

　　发令枪一响，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朝前跑去。

　　四时运动能力比较好，一开始跑就占领了前三的位置，她一点也不着急，轻轻松松的跑着剩下的里程。
　　孙依依和乔馨却落在了女生队伍的后面。

　　“馨馨要不把衣服脱了吧，你这样等会儿肯定要中暑。”
　　孙依依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望着旁边和她并肩作战的乔馨。

　　她穿着厚重的秋季校服外套，刚跑没多远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没事，等会再说吧。”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乔馨明显觉得自己有些体力不支，毒辣的太阳在头顶上照着，照的她眼前有些眩晕，嘴唇也渐渐开始发白起来，没有了血色。

　　4分钟之后，操场上就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女生还没有跑完800米了。
　　体育老师在跑道内圈吹着口哨，鼓励着最后的几个女生加紧跑完全程。
　　孙依依已经跑不动了，开始扶着腰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走了起来。

　　“馨馨，你快点。”
　　她催促着落在她后面比她跑的更慢的乔馨。

　　突然，落在孙依依后面的乔馨体力不济，直接“嗙”的一声硬生生的倒在了跑道上。
　　已经跑完在原地休息的四时看见这幕一惊，急忙站起身拔腿跑向倒地的乔馨。

　　刚好在旁边的体育老师看见有学生倒了地，也二话不说赶紧朝她冲了过去。

　　躺在地上的乔馨面色潮红，出了一头的汗，看着像中暑的症状。
　　于是颇有经验的体育老师赶紧脱掉了她穿着的校服外套。

　　简单的处理完之后他一秒都没耽误，抱着瘦弱的乔馨就往医务室的方向急匆匆的跑去。
　　四时不由分说拉着气喘吁吁的孙依依也赶去了医务室。

　　班上刚跑完的几个女生本来约着打算去便利店买水，看见乔馨这边的突发情况。

　　其中一个女生指着远处的体育老师说“怎么乔馨在他怀里？”的时候，有人讽刺地接了一句。

　　“她嘛，之前就和小混混勾勾搭搭的，这狐媚样到哪儿都丢不掉。”
　　她们捂着嘴窃笑着，鼻子里哼哼着表达自己的不屑。

　　另外一个女生则用细细的尖尖的声音说。
　　“对啊，就她不脱外套，估计就是等着中暑好让体育老师抱去医务室呢。”

　　“真是心机深重呢。”

　　05

　　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四时的鼻间，医务室的的百叶窗缝隙里透进来外面白晃晃的亮光。
　　蓝白色的世界干净的一尘不染，杜绝了世间污秽的想法和言语。

　　体育老师把乔馨送过来之后就去上课了，留下四时和孙依依守在乔馨身边。

　　几分钟后，乔馨的眼睫毛微微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馨馨，你终于醒啦！”
　　孙依依聒噪的声音回响在狭小的房间。

　　“我就跟你说了，让你脱外套，果然中暑了吧。”

　　“嘘，你小点声。”
　　四时暗示孙依依小声一点，怕打扰到乔馨休息。

　　“这个，我……”
　　乔欣刚醒，眯睁着眼，还没有适应这空间里刺眼的亮光。

　　“不是我不想脱。”
　　她似有难言之隐一般，遮遮掩掩的。

　　“那你为什么不脱了呢？都中暑了。”
　　四时不解。

　　在这个祥和的下午，那些尖利的记忆碎片猝不及防就像潮水似的突然涌进乔馨的脑海里。

　　闪躲不及。

　　“你看看她的胸好大。”
　　旁边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虽然声音不是很明显，但敏感的乔馨还是捕捉到了。

　　“对啊，晃来晃去的也不知道在勾引谁。”
　　“大胸妹。”

　　乔馨虽然瘦瘦的，但性发育比较早，才高一胸部就发育的比一般的女生丰满一些了。所以在体育课上跑起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回抖动，频频引起他人的注目。
　　乔馨听着其他人的议论觉得有些羞耻，她解开系在腰上的外套，套在了身上。

　　直到身体被宽大的外套包裹住，乔馨才又像重新活了过来一样。

　　“我，我怕别人说。”
　　乔欣为难的神情，仿佛在说一件非常不堪的事情。

　　“说什么？”
　　四时不理解的看着她。

　　乔馨低头看了看自己发育比较成熟的胸部，四时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之前在九中她们就是这样。”
　　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因为发育过早在一堆女生中间显得与众不同而成为班里的焦点，被他人冒犯和不尊重。
　　一个青春期的女生因为正常的性发育而感到羞耻，这才应该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吧。

　　这个世界也总是让有些人长大的方式极端了些。

　　“乔馨，这并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思想龌龊的人的偏见。”
　　四时安慰着她，她很想让乔馨变得自信起来，但她的话显然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没有经历过别人的所经历的，劝慰只是无济于事的空口白话。
　　这个世界上是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的。

　　“我知道，可是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乔馨的眼眶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她就像一个枯燥而沉默的钟摆，默默的接受着某些宿命般的失望与难过，逐渐包裹住自己其他的情绪。

　　永远都是那张与世无争的脸。

　　“要是体育课是下雨天就好了，我喜欢下雨天，你们喜欢吗？”
　　她突然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下雨了就不用上体育课了，也不用做课间操。”

　　四时有些难受。
　　这种持续性的不开心的状态，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四时垂丧着头起身来到房间外的过道上，背靠着墙上双手撑着墙壁，无声的看着上面白色方格的天花板。

　　下午的阳光和煦而温暖，让人坚定地相信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

　　可为什么偏偏把乔馨给忽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