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萝卜卷子

2、续梦

　　1994年4月1日。那是我的噩梦。

　　我叫施曼，生在北京市朝阳区，同时也长在这里。而我将永远记得那一天，只要我还活着，我会永生永世记得。

　　那一天，我被人强上。那一天，我失去了母亲。那一天，我丢失一条胳膊，被我母亲亲手砍掉的。

　　那一天以后，我每一天都会获得别人的同情和施舍以及怜悯，尽管我并不想要。

　　我还记得我母亲拉着我和我姐姐一起上街买菜，结果她一直跟那些老朋友聊天，姐姐喊她，她也装作听不见。姐姐一气之下，跑走好远。我担心姐姐，偷偷跟了上去。回头看，我母亲还在跟她的老朋友聊，丝毫没注意到我们两个已经不见。

　　姐姐跑得很快，我没追上。但是我好像被人跟上了。我一直觉得身后有脚步声，跟踪的脚步声，直到我走到没有人的地方，一双强有力的大手直接把我摁着拽过去。

　　那是一条小巷子……什么人也没有，除了我，除了他。

　　我知道北京的巷子多，但我没想到这么多。我知道从那以后每见到一条巷子，那巷子就像极了那噩梦。

　　我母亲后来发现了我，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她听完后很不解：“什么姐姐？你哪有什么姐姐？不过这件事你先别告诉别人，你不知道这年头的闲言碎语有多可怕，这件事情我替你瞒着，以后谁都不许说。”我知道她指的是那个男人的事，但我不理解她为什么不认姐姐？

　　姐姐刚刚在后面听到这一切，流着满脸泪水跑开了，我看向母亲，想求她原谅姐姐，承认姐姐。

　　然后她就疯了！

　　她冲向我，对着空气打架。然后拉着我赶紧往家跑，我没有想到她居然砍掉我一条胳膊。为什么？她是我妈妈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醒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我不再有母亲。

　　我姐姐再也没有出现过，我很想她，我想代替妈妈接受她，尽管我妈妈已经不在。

　　我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我的祈祷，还是老天觉得亏欠我太多，想实现我的愿望。就在今天，2010年9月8日，我再次看到我的姐姐。

　　是她来找的我。我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我的消息，反正她现在就坐在我对面。我非常渴望这一份亲情，我想让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我不希望将来我告诉别人，曾经我有一个姐姐，我希望我会这样说：“你家是个妹妹？那我真是太幸运了，因为我有个姐姐。”

　　姐姐手里正拿着我去年刚买的白色热水壶，帮我倒一杯水，然后放下热水壶，边把她烫的卷发扎起来边说：“你写的小说我看了，写得非常好。为什么不签约呢？”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因为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尽管已经有编辑找过我，尽管小说确实小火一把，但是依旧没人问过我为什么不签约。而她问了。

　　说实话，这个问题，我曾无数遍幻想别人会问我，可我居然不知道怎么答。

　　我眼神飘忽不定，左手不停地转笔，结果笔转掉了，滚落在我脚边。手上没有东西，心里瞬间感觉不是滋味，脑子转个弯大概转了5分钟，这才开始运转。“感觉没到那个实力，想再等等。”

　　我跟很多普通人都不一样，我与很多跟我一样的人也不一样。我比普通人少一条胳膊，我比跟我一样的人多很多钱，因为运气。

　　我的姥姥姥爷在苏州有5套房，送给我一套，还剩四套。而我现在在北京，不是很想去那边，他们二老昨天刚给我转来两百万的月零花钱，所以对于我现在来说，我不需要为钱去签约。这已经是大部分人都很羡慕的。可这大部分人里却不包括我，因为我只想要一具完美的身体，我永远不会安假肢，因为它一点也不完美。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因为我姐姐从小就离开，所以我不得不问，我觉得她过得应该很困难。

　　“挺好的啊。嫁了个有钱人，目前身价上亿，挺幸福美满的。”她的表情不像是在说谎，如果她的眼睛敢一直盯着我，我绝对会信她的话。可她不敢。

　　我起身站到她身后，指尖抚摸过她的发丝：“你结婚多少年了？”

　　“5年。我把子宫摘掉了，我不想要孩子。”

　　我看出端倪，立即追问：“你是不想要孩子，还是不想和他要孩子？他人品有问题？”

　　姐姐怔住，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快就看出来了。主要她什么事情都写脸上，要猜她在想什么，太过简单，她从小就这样。“没有，你想多了，我是因为身体方面不能要孩子。”

　　“你身体有问题？怎么了？”我急切地想要知道她身体有什么问题，毕竟我现在有钱，我可以帮她。

　　“我……阳痿。”

　　我反应了一段时间，直到我确定阳痿的是我姐姐，而不是她丈夫：“没事，那就不生。”但其实，女性阳痿与生育没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我不会戳穿她的，因为我知道她一定有别的理由。她不想让我知道原因，我继续追问，得到的也只可能是谎言，而非真相。

　　这是我们相隔十几年之后第一次见面，我不希望是最后一次，所以缠着她大概一个半小时，然后把她的联系方式要了过来。

　　她刚走，我就在网上搜索着姐姐的名字。资料一览无余，身价上亿的人就连星座生日都会被登记在网上，看一眼我就知道是假的。除了名字和结婚日期是对的，其他都不正确，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登记的。他们真的了解我姐姐吗？

　　姐姐丈夫的资料就在我姐姐资料的下方，他们的公司几几年上市，有着什么样的业绩，创建了怎么样的奇迹，按一下展开，能占一页手机屏幕。而我姐姐的资料简洁明了：某某某的妻子，后面紧跟着的都是某某某的公司，某某某公司的业绩，某某某公司的奇迹……

　　下一秒，我看到一件感兴趣的事。标题是这样写的：富太太施妙的攀龙上位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