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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   京墨第一次主动示软答应陪他,裴寂却没有表现过多的喜色,反而顺杆上爬,撇着嘴怪声怪气的怼她。
      “你这么忙还要抽空陪我去逛庆典,别是心里又怪我不懂事吧?”
      京墨听得不免无奈,他的嘴巴跟着脾气长,皆是蛮横的不讲道理。
      既然好声好气的哄人招数不成功,那就采用迂回战术吧。
      “原来你不喜欢我陪你。”说着,她抬手起身,便欲唤人,“那我让鸣儿陪你去吧。”
      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无知,裴寂听后一惊,慌忙抓住她的衣袖,厉声呵道:“除了你,我才不要别人陪我去逛!”
      京墨回头看他,弯弯细细的眉尖轻触,故意装的很是为难。
      “那你让我今日不准出门下楼,我又如何陪你去?”
      就知道她答应的这么爽快肯定不安好心,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裴寂没好气的横她一眼,只得软口道:“好嘛,我答应让你出去,但你不能离开我身边一步,必须让我时时刻刻的看着你,一眼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顿了一顿,还特意补充道:“再发生刚才类似的事,今后你便不必抛头露面,宝物让乌鸣她们去找,我不信除了你,其他人就真的找不到了!”
      宝物当然并非只有她一人找到,只是她找到的能更快而已,而且……
      “何必把我看管的这般严格?”她道,“她们也非是我故意招来的,怎可怪在我的身上。”
      “谁让你这样的擅长招蜂引蝶。”
      “……”
      没听错吧,她擅长招蜂引蝶?
      她擅长杀人埋尸还差不多,怎会擅长那般低俗轻贱的勾引之道?
      从始至终,从头到尾,她没有勾引过任何人,也不曾招过一只蝶一只蜂,更是压根没有做过一件诱色之事。
      真正招蜂引蝶的,另有其人。
      京墨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有些不愉的沉闷。
      裴寂想起这几日隔三差五发生的破事就怒气频生,碎碎嘀咕道:“你身上是有香还是有蜜啊?是男是女都追着你不放,真是讨厌的厉害,我甚至都不想再让你出去,被那些好色之徒时时窥视着!”
      每次有人色眯眯的盯着她看,他就恨不得把那个人的眼珠子都挖出来,再踩在地上当球踢。
      她的脸只能他色眯眯的看,她的腰只能他没轻重的摸,她的心也只能住他一个人,其他人胆敢染指分毫,他就要这些胆大包天的色胚子付出最惨烈的代价。
      “我已经顺着你的意带上了面具,换了普通常见的衣裳,你还要我如何?”
      京墨也无奈的很:“若要我一步不出门,任何人也不见,与囚在笼里的鸟何异?”
      就算是在青山楼里,京潭也不会这般苛刻的要求她。
      听罢,裴寂缄默盯着她足足半响,忽地伸手拿掉她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白净映秀的脸,深邃清透的眼,英气而不失秀雅,一派风流儿女之色。
      这张脸他处处越看越舒坦,同时越看越愤怒,心里又喜又烦,低着声愤愤的控诉着。
      “你还不如是个真的丑八怪,丑的除了我谁都不会要你,省去这诸多的麻烦,免得我天天都在愁你会被别的妖艳贱货轻易勾走!”
      “……”
      良久,她沉吟着开口:“你的意思是,要我毁容?”只要一身武功在,至于脸貌的丑与美,对她都是无所谓的。
      “你胆敢毁一个试试看?!”裴寂瞪大了眼声势咄咄,说话前后矛盾,“你要是敢毁容,我立刻传信给小钩,让他带人即刻掀了你的青山楼!”
      威胁她的话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何况是他自己亲口说的呀。
      果真男人心,海底针啊。
      傍晚未到,斜阳将落,镇上一年一度的放灯庆典就已经开始了,处处可见各色花灯挂满街头巷尾,五彩斑斓,犹如一场瑰丽盛梦缓缓展开。
      奉云城的祭祀倒是做得多,鲜少举办过庆典,裴父看管两兄弟又极其严格,裴寂基本就没有参与过这种平凡热闹的庆典。
      因此刚一出客栈他就激动的不得了,拉着京墨一股脑的挤入流动的人群里。
      这小镇建的偏僻,却是中原关卡的一处交汇边界,来往之人颇多,又值庆典,街道上漫天叫喊,男女来回穿梭,热闹的像是一座繁城。
      拉着京墨的裴寂一边逛一边瞧,见到街边小贩贩卖的各色新奇玩意,险些走不动道。
      裴大少爷打小拿的是玉筷,端的是金碗,对这些民间玩意见之甚少,经常走在江湖里的京墨却是见的太多了,压根提不起兴趣,便由得他翻来覆去的看。
      趁着裴寂被一个手捏糖人的老者惹去了注意力,站在摊前盯着看捏糖的过程,看管也一时松懈,京墨便寻机走到了不远处的一户卖花摊贩前,佯作随意和卖花老板闲聊了几句。
      方才她和裴寂路过时,卖花老板正在向两位熟客介绍自己店铺新进的花儿,她耳尖的听到了她们随口说的话语时,心里便有些在意了。
      她站在数十盆花丛前,指着其中一盆色紫红,花冠奇的高株花儿问。
      “老板娘,这花的颜色极艳,花冠也少见的很,怎么卖?”
      那卖花老板看她脸带面具,气质却不凡,便知她非普通主顾,忙笑眯眯的回答道:“小姐好眼色,这是店里新来的好货色,只有两盆,一盆今早刚卖,只剩下这最后一盆了,若小姐真心想要,一两银子便可以卖给你。”
      她们几个人在客栈吃一顿饭最多才三十文钱,这一盆花竟就要一两银子,有何奇特之处?
      京墨盯着那花儿仔细观摩了片刻,便弯腰摸了摸那花儿的花蕊深处,抬起指尖捻了捻蹭到的鲜红花粉,便把指尖凑到鼻尖闻了闻。
      味道说不上重,若有若无的一股幽香,细细回味后却越觉浓郁,是一种说不清的古怪花香。
      她的庭院里繁花开遍,这种花型,这股花香却是头一次见到,实在罕见,价格卖的高也算合理。
      “这花儿从何处得来?”
      打听她的钱路来源,卖花老板便犹疑了。
      京墨很是熟稔的从袖里摸出一串钱递给了她。
      卖花老板接过钱放在手里颠了颠,果然笑眯眯的开了口。
      “这花是本地的老猎户从镇外向南五里外的野丛林……”
      话未说完,忽然身后有人扯了扯她的衣袖。
      京墨回头,看见了拿着大包小包的乌鸣和笑嘻嘻的小蛮小奴三人。
      “师父,这庆典真有意思,好多东西我都没见过呢!”乌鸣眨巴眨巴一双水淋淋的眼招子,半是羞涩半是紧张的瞥她,怕她怪自己乱花钱。
      “大人大人,小少主花钱如流水,”姐姐小蛮凑在她身边,笑眯眯的告状,“一点都不懂勤俭持家,真是个败家子!”
      “就是,大人,小少主买东西可厉害了,我还从没见过像她一样买东西的主儿!”妹妹小奴站在她另外一边,火上添油。
      “是啊,厉害,实在是厉害。”阿蛮斜眼嗤笑,“厉害就厉害在小少主有脑子,那小贩哄她两句,她就当真了,一下子买了五个香包呢,这年头赚傻子的钱也太容易了。”
      她们两姐妹一唱一和的,压根没给乌鸣辩解的机会,也无法辩解,一张小脸迅速羞红了。
      京墨看她站在身前,挺着一张红透羞愧的脸蛋,却未曾怪责她过半个字。
      “青山楼尚且不算缺钱,这些东西你喜欢买了就买了,不是多么严重的大事,不必觉得羞愧。”
      说着她看向身旁的两姐妹:“鸣儿脸皮薄,你们故意捉弄我的徒弟,是真觉得我这个当师父的不会找你们麻烦?”
      闻言,小蛮小奴扁扁嘴,弱声弱气的辩解道:“我们就是同小少主说说笑而已嘛,大人,太过溺爱孩子会让她成为师宝女的。”
      “别拿捉弄人当说笑。”京墨不吃她们这一套,冷淡淡的抛出警告。
      “你们两姐妹天生聪慧,远胜同龄人,平日里好玩好闹楼里其他人也就罢了,别把我的徒弟也当成可以戏耍的玩具,楼主的好坏我不能说,你们两个是好是坏,我却是能做主的。”
      得到自家师父的给力撑腰,乌鸣骄傲坏了,一改萎靡姿态,站在京墨身后耀武扬威的朝她们挤眉弄眼,把两姐妹气得有地没处撒。
      碍于护犊子的京墨,她们只能暂避锋芒,行完礼便悻悻然的躲远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亏她们迟早会讨回来的。
      正好,她们方才在街边某个庸医的摊子上买了一样只听其声未见奇效的好东西,正想着没人可以拿来用一用呢。
      等到那两个小恶魔手牵手的溜得没影子了,乌鸣从京墨身后探出头来,赫然而感激的对她露出一抹笑。
      “师父,”她小声替自己说话,“其实你给我的钱我还剩很多的,没有全部用完,我不是败家子的。”
      “你用完也没关系。”京墨没有太重视,径直看向那盆花,随口说道,“那些钱既是已经给了你,你喜欢什么便买什么,用完了再找我拿便是。”
      都说没娘的孩子是根草,但她从来不在乎自己有没有娘。
      她有师父呢,有师父的孩子就是块宝,天塌了也有师父会把她护着,乌鸣在她身后甜滋滋的应了声是。
      “师父。”
      “嗯?”
      “我也给你买了东西。”
      她嘿嘿笑着,娇俏又乖巧:“我买了糕点和小香包,还有绾发的簪子,这些全都买了三份,我的一份,师父的一份。”
      “剩下一份给谁?”
      “给裴大哥。”
      京墨专心看花的眼神一怔,回头看向她,见她腼腆的低着脸,好久才吞吞吐吐的说道:“裴大哥对师父好,我就对他好。”
      闻言,京墨看她良久,眼神逐渐软了。
      真是个傻孩子。
      不在乎别人对自己好不好,只在乎别人对她好不好,傻的让人心疼又心软。
      京墨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绵软茂密的发旋两下。
      乌鸣年轻稚嫩的脸在她手下愈发的红了,嘴角止不住的笑容灿烂璀璨,纯粹的不忍直视。
      这时站在捏糖人的摊前裴寂和那捏糖人的老者说了几句什么,忽然掉头向她们跑了过来,朝她伸出白白的掌心,理直气壮的向她索求。
      “阿墨,我要钱,给我钱!”
      京墨看了看他一身的绫罗绸缎,头扎玉带,默了半响,还是问:“要多少?”
      一个糖人该要多少?他也没说啊。
      不识人间疾苦,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裴大少爷茫然的眨眨眼。
      粗略想了片刻,他张口就道:“一两金子!”
      不远处的捏糖人老者忽然大力的咳嗽了几下。
      裴寂忙改口:“一文钱!”
      一两金子和一文钱,这中间的差距属实差距有点大啊。
      京墨注视他片刻,低下眼帘,伸手从袖子里摸索了片刻,果真捏出了一枚铜钱递到了裴寂雪白的掌心里。
      “一文钱,够不够?”她体贴的问,“要不要再多拿些?”
      裴寂使劲摇头,捏着那枚铜钱欢欣鼓舞的回到了捏糖人的小摊前。
      京墨和乌鸣站在花铺前,同时看他弯腰半蹲在摊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捏糖老者翻手成花,眼睛亮闪闪的,几乎发出了光。
      看了会儿,乌鸣忽然眼尖的发现师父眼窝深深,放缓锋利的眉眼,浅浅的笑了。
      时逢斜阳西落,浮光浅浅,沉浸在光里的师父嘴角的弧度很浅,但是很暖。
      她盯着师父脸上的那抹笑,心里便不禁动了一动。
      这两年师父笑起来的时候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可是在裴大哥的身边,师父笑的次数却越来越多了。
      是不是在他的身边,师父就会更开心些呢?
      如果是这样……
      她暗暗的沉下心来。
      如果是这样,她心甘情愿把师父拱手相让。
      只要师父能过的快快乐乐,再无忧色,那她绝不从中阻拦,轻易反悔。
      她会成为师父身后紧紧跟随而不动风月的小影子。
      她这样暗暗的心想着。
      因为想的太过专心,乌鸣没注意到身旁的京墨忽然身子一顿,侧眸暗暗地望向了远处。
      细长的眼眶微微睁大,诧异从眼底清晰的滑过。
      一抹玄色在人流涌动的缝隙里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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