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时》secondmiao

2、2

　　2、

　　他睁开眼睛，人造玻璃光纤的光芒刺得知念眼角发痛。

　　这是他的……

　　您好，我是T810，很高兴为您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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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裕翔离开了整整半年了。

　　冬日的雪花覆盖着纷乱的大地，白茫茫的一片。

　　大家都知道知念有了喜欢的人，但是一直没有看见那个人出现，知念只是默默地望着远方。而中岛裕翔这个人的消失，并没有引起大家多大的关注。

　　没有人记得他。

　　只有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想念。

　　那个不爱说话，别扭，沉默而体贴温柔的中岛裕翔。

　　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11月30日，是知念的生日。父亲早说在这一天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知念强打起精神，回到家，父亲比他回来的还早，见到知念，便捂住他的眼睛将他带到一间房子里。

　　“念念，你猜，我送你什么礼物？”

　　知念无奈地笑了笑：“小动物？”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过这个过时啦！你看……”父亲将手从他眼睛上拿开。

　　视网膜有些微微的模糊，在他调整好焦距之后，他看清了躺在床上的人。

　　紧闭的眼睛，偏黄的皮肤，睫毛密密长长，额发软趴趴地搭着，美丽而帅气的脸孔，却丝毫没有生气。

　　知念愣了愣，然后揉了揉眼睛，看着床上的人继续发愣。

　　他用力咽下喉间的苦楚，张开双臂，抱住床上的人，那个人顺从地依在他的怀里，手指所触及之处一片冰凉。

　　“中岛君……中岛君你醒醒……”他亲吻着怀中人的额头，全然不顾父亲还站在身旁，父亲愣了愣，道：“念念，他不是裕翔。”

　　知念抬头的时候眼睛血红一片，他抱紧了毫无生气的裕翔，大声吼着：“他就是中岛君！”然后抱着裕翔默默不语。

　　父亲被他吓了一跳，也不再说什么，尔后，他默默地退出房间，关上门。

　　裕翔全身冰冷的可怕，知念用衣服裹住他将他带在怀里，想将自己身上的温暖渡给怀中的人。他靠着裕翔冰冷的额头，唇角带笑地睡了过去。这是他半年来睡得最香的一个晚上。

　　再次睁开眼，他对上一片灿烂的光晕。

　　他从来没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睛。从眼底散发出灿烂的光芒，美得让他晕眩。

　　“知念。”拥有美丽眼睛的人这样叫他。

　　知念双手怀上那个人的脖子，轻轻地吻着他的唇，笑道：“我就知道你没死，骗我的对不对。”

　　那个人继续说：“知念。”

　　知念望着他漂亮的眼睛，突然哭了，用手指捂住眼睛，眼泪还是从指缝中流出来。

　　怎么办，自己都骗不了自己。

　　他不是裕翔，他是T810。

　　父亲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人工智能机器人。

　　人工智能？骗人。

　　它根本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跟着自己“知念、知念”地叫唤。

　　它根本不知道，每当它用这张脸，用这双漂亮的眼睛望着自己，自己就会忍不住抱紧它，吻它。

　　可是它不是裕翔。

　　裕翔已经死了。

　　第二天，知念去上学。T810跟着他。

　　知念不知道怎么称呼这个机器人，只好叫它T810。他每次这样叫它，它绝美的眼睛就会闪烁几下，那张熟悉的脸上会挂上奇怪的表情。

　　若不是因为它是机器人，知念肯定以为那种表情是——悲伤。

　　彻骨的悲伤。

　　T810是仿真机器人，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它与普通人类的区别，只有那双美丽的过分的眼睛，里面闪亮的人造纤维会暴露它的身份。

　　因为这种机器人还未上市，为了不引起骚乱，知念需要隐藏起T810的身份，他帮它带上一副黑框眼镜，粗略地遮住了它的眼睛。

　　戴上眼镜的T810转了转眼珠，手指扶了扶眼镜，满意地笑了起来，嘴角弯曲成温柔的弧度，知念看得呆了，以前的裕翔是从来不会笑的，虽然这个并不是裕翔，可是知念还是怔忪起来。他垂下眼睛，张开双臂抱住笑着的T810。

　　T810收起了笑容，脸上露出呆呆的表情，程序并没有告诉它这个时候该怎么做，正在它自我思考的时候，知念突然低低地说：“我恨你。”

　　“恨”字让T810浑身僵硬。

　　“为什么你要变成中岛君的样子？你明明不是他，你只是一个机器人，你永远也代替不了他……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T810沉默了很久，它僵硬的思维听到自己发出一声：

　　“您好，我是T810，很高兴为您服务。”

　　T810知道知念恨自己。

　　恨对它来说是一个什么概念，它不是很清楚。

　　它只记得知念说“恨”的时候，表情像是要一口将自己撕碎一样。

　　那样怨念的，愤怒的，却又无比脆弱的表情。

　　“咦，中岛同学？是你吗？哎哟你都消失了大半年了，我还以为你转学了呢！”

　　“中岛同学你怎么戴眼镜了？是近视了吗？”

　　“中岛同学好像又长高了呢！我老是这么矮啊！哈哈……”

　　“……”

　　知念默默地抬起眼，看着坐在裕翔以前位置上的T810。

　　T810扬着好看的眉，眼睛弯着，笑得开心，眼底深处发出灿烂的墨黑色光晕，即使是眼镜也抵挡不住那种光芒，美得要灼瞎所有人的眼睛。

　　他突然好怕，他怕这个机器人完全代替了裕翔的位置，这样他就会慢慢忘记，忘记裕翔。

　　不要。

　　一想起会忘记，他浑身冰凉，他恨不得冲上去，将这个机器人毁坏。

　　可是，它有着裕翔的脸，他怎么舍得？

　　知念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T810似乎生来就有吸引人的魅力，许多平时对裕翔不闻不问的同学都跑去关心它，它四周围了一大圈人。不过似乎程序有教它如何应付，它简直就是如鱼得水。

　　所以它根本就不是裕翔。这是两个性格完全不同的个体。

　　T810从人群中抬起头，掩盖在镜片后闪烁着亮光的眼睛透过重重人群望着坐在角落里的知念，痴痴的目光，温柔像水一样从它的眼里缓缓流淌，五彩的光芒在它眼底。

　　我是T810，知念侑李，很高兴，为你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