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燕窝粥和灰鸽子 ...
-
回房的路上陆妈妈一直很沉默。我心知自己刚才在厨房里的表现估计是和心萍平日的行事作风大大的不一样，陆妈妈会惊讶也是很正常，但应该不至于怀疑我；陆爸爸那里估计很快也会得到消息，搞不好我今天在厨房里说了什么都会有人完完整整地报告上去。我只是烦要花功夫解释，但总是装着心萍也不是办法，倒不如一点点地显露出自己的性格，让他们慢慢地接受“心萍”的改变。
真是连做梦都不省心！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记得自己只是在做梦而已了。
一回到我的房间，依萍和可云就让陆妈妈打发去她房里拿她新做的披风过来了。待到我和她独处时，陆妈妈却又沉默起来了。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自己都觉得难受，索性主动开口：“妈，我会保护你和依萍的。”
我看到她抬起原本微低着的头，瞬间红了眼眶。我的话是拿来搪塞过关的，她听我的话却是带着对女儿的感情的——光是这样想我就觉得愧疚，于是忍不住就在接下来的话里加进了几点真感情：“妈，你别因为我刚才那样就不喜欢我，可以吗妈妈？我想保护你，我不能让雪姨一直这么欺负你！”
然后我被她揽进怀里，她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背上。“心萍，妈妈不想你变成这样，妈妈只要你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好。你就像答应过妈妈的那样就可以了，心萍。”她哽咽着对我说。我没法看见她的表情，可我能听得到她的声音里包含着的对我的疼爱和属于她自己的隐忍和委屈。
我很感动，可我没法认同。陆妈妈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她不是圣母，她是真的很善良，但也很软弱。有句话我听得很多，“女为弱者，为母则强”，再软弱的女人，为了子女都应该坚强起来；而且不仅仅是要坚强地抗打击，还要坚强地去还击。陆爸爸把个家弄得跟后宫似的固然很讨厌很烦人，但既然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了那也没办法，只能去适应，去争取，否则子女也只会跟着受罪。
想到那个穿着破鞋子去面试的依萍我就心痛，就没有办法不对陆妈妈产生一种“恨其不争”的感觉。
“妈，”我从她怀里挣出来，和她四目相对，“我不要那样的生活。如果妈和依萍不开心，我有什么资格去求自己的开心？我会好好保护你和依萍的，妈妈也要保护好自己和我们啊。”女儿对母亲说这种话也够怪的了，但为了她和依萍以后的生活我也只能给她点刺激了。陆妈妈啊，你好歹强势一点，否则小依萍以后刺猬是变定了！这不是恐吓啊！
她再次把我抱住，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一个劲儿地说着“妈妈会保护你们的，妈妈会保护你们的”。小依萍恰巧这时候拿着披风回来了，看见我们俩这样火箭似的冲上来，一边问着“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一边抱着我们俩，两三句话的功夫竟然也哭起来了。我被陆妈妈和小依萍四只胳膊箍着，欲哭无泪。
好吧，虽然陆妈妈你这样真的很没气势，但我还是相信你好了。
……………………我是冒充那久违了的香菇君的剧情分割线……………………
果不其然，晚上刚在房里吃过陆妈妈爱心晚饭，陆爸爸就过来了。他还穿着军服，手里提着一根乌黑油亮的马鞭，一来到我房里就让其他人出去，他要和我单独说一会儿话。和陆妈妈不同，他习惯于主动出击。
“心萍，今天你和你雪姨的事，爸爸都听说了。”他在我床边的藤椅上坐下来，随手把马鞭搁我床头的柜子上。这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陆爸爸对于心萍，除了有一般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还有一种在父女之间很罕见的尊重。比如现在，他和我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求证，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似乎还带着点商量的口气。
“爸爸，你怪我么？”我问他，就只是问他，不是像问陆妈妈时的那种带着点请求原谅的语气。直觉在指导着我和这个黑龙江数一数二的军阀爸爸交流。
“你，”他沉吟着，眼神变得有些严厉，“心萍，爸爸记得你说过你不想管这些事。”
什么？竟然有这种事？！心萍自己表态过了要对自己妈妈和爸爸的其他女人之间的战争采取无作为态度？！这是怎么回事？身为一个女儿怎么可以这样做？！看情深深雨蒙蒙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按理有心萍这张王牌在，陆妈妈再怎么也不至于让自己和陆爸爸的情分淡到心萍死了自己就被赶出家门吧？然则这张王牌自己压根儿就拒绝发挥作用啊！
不对，心萍不应该是这种人。一个内心冷漠的人为了好名声固然可以在外装模作样，但是敢跳下马救人却不是单单好名声就能驱使人去做的。心萍是个好女孩，这个我可以肯定；可她为什么会对陆爸爸说那样的话？
忽然，我想到了陆妈妈今天下午说过的话。陆妈妈说心萍原来答应过她什么……不会真的是我想的那个样子吧？可这也太离谱了点了！自断臂膀这种事情……陆妈妈难道也是NC？！
可眼下也不容我多想了，大BOSS还在那儿等着呢。
“爸爸，”在一个军阀爸爸这样的审视下，即便对他对心萍的疼爱很有信心，我也忍不住手脚发软，暗暗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能坚定地开口：“我还是做不到，我不能让别人欺负妈妈！”
“欺负？”一丝光芒从陆爸爸眼里闪过，不是寒光，但也够让我心惊肉跳的了。该死！这真是口不择言了！
“爸爸，”光是保持声音平稳就花了我好大力气，我只能勉强组织一下语言，“我只是不想让妈妈受委屈。”我掀开被子走下床，陆爸爸拿手按住我的被子想阻止我，见我坚决他也就放任了。我光脚踩在铺了地毯的地上，在陆爸爸跟前半跪了下来，双手握住他带着白手套的手（幸好他戴着手套，否则我还真握不下手），仰头和他对视。“爸爸，我想做我认为对的事，不想因为你和妈妈的想法而轻易放弃。我想保护妈妈，我也向你保证，我决不会做让你伤心失望的事。爸爸，你相信我好吗？”
选这样的姿势是想表达自己的真诚，说这样的话是赌当年萍萍罔顾父母之命坚持等陆爸爸这件事能够让他谅解我。在我心里，我和他毕竟不是真的一家人，我没法就单单恃着他和心萍的父女之情挑战他身为一家之长的尊严；陆爸爸心中的萍萍是我勉强可以暂时依靠的力量。在这里，面对所有事，我脱不了一个算计。
他看着我。天气不冷，脚下的地毯也算很厚，可我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发凉。良久，他把手从我手里抽出来，反手盖在我有点儿冰的手上。他拍拍我的手，说：“爸爸相信你。”
我在心底长出一口气，喊了他一声“爸爸”，对着他绽开一个笑容。
总算过关了。可我分不清，到底是陆爸爸对心萍的父爱帮了我，还是遥远的萍萍才是关键？
……………………我是阴魂不散的香菇君剧情分割线……………………
那天的问题有没有答案其实不重要。传到桥头自然直，有事再想办法就好。
又休养了两日，医生给我检查后终于宣布我的伤基本痊愈，随意走动也没有关系了。其实我早就好了，那天小依萍拉着我走也没有不舒服，只是事后小依萍因为这事受了陆爸爸陆妈妈的训，我为了让大家安心才在房里又窝了一段时间。
今天早上我就要到房外用早饭了，真是既担忧又期待啊！当我走到饭厅里，那感觉真的只能用一个晕字来形容：整整两大张圆桌坐满了人，六个燕瘦环肥的美妇人外加四五个美少年美少女三四个小正太小萝莉！陆爸爸这一桌围了一桌子美人和两个美少年，另一桌上位坐着个婉柔和善的美人，周遭正太和萝莉居多，当然我们家小依萍也在那儿。
“哟，心萍啊，可就等你了啊！”九姨太提腔，坐在陆爸爸身边对我招手，“快过来吧！”我笑笑没答话，走到陆爸爸另一边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倒是这一桌的一位凤眼美人开了口：“没事儿，一家人等等也不算什么，心萍你要是身子还不很舒坦就多歇歇吧！”那口气爽利的！
我对她甜甜笑了笑，没说话。我能说什么话？！我这几天几乎都让软禁在闺房里，压根儿认不来人！倒是她边上的一个小丫头帮了我忙，“四夫人，给心萍小姐的燕窝粥炖好了，是不是现在就端上来？”咦？燕窝粥？给我的？
爽利美人笑了，“可还等什么？”于是，人家吃松花蛋瘦肉粥，我腐败地独霸燕窝粥，还一边吃一边拿眼角偷偷看人。
多亏了这家食不言的习惯我才能这么淡定坐在这里。背对着的那桌是没法观察敌情了，这桌的人倒是能勉强记个仔细：陆爸爸旁边的就是雪姨，紧挨着陆妈妈，再来是个尖下巴玲珑小美女，大眼睛端庄美人，凤眼美人，卷头发洋装美人，校服冷面美少年，长辫子美少女，小白脸伪美少年，以及我。唉，唯有以后再弄清楚哪张脸是谁谁谁了……
早餐内容其实很丰富，燕窝粥也做得很美味，可怜我担惊受怕的居然也还吃出鲜儿来。只是这碗筷才刚放下，陆爸爸一开口，我那小心肝就又开始抽了。
“心萍，”他一说话我立马转头真诚地看着他，“要是身体好点了，这两天就随便走走散散心，过几天我再把你的老师们叫来给你上课。”
咦？不是上学堂而是把老师叫来上课？！那我不就很容易穿帮？！可我能怎么办，只能应了。当年考前一晚背三百页英文书的狠劲儿不知道还在不在，今晚回去好好翻翻心萍的课本抱一下佛脚吧！
忽然又想起前些日子答应小依萍的事，于是趁陆爸爸还没出发去军队那边时喊住他：“爸爸，你今天有空么？”
“怎么了？”陆爸爸起身到一半又重新坐下来。我赶紧点点头对他说：“爸爸，如果你有空，可以带我和依萍去买只宠物么？”
“宠物？”陆爸爸这是什么表情？同意还是不同意？不管了，不同意也得去！你要不同意我放你女儿的乐乐咬你！
“对！依萍想要一只猫，我也想养一些鸽子！”看我大眼冲击波！“爸爸，可以么？”
“嗯。”陆爸爸中招，完败！
……………………我是很久没有出来晃悠的香菇君剧情分割线……………………
当晚，陆爸爸带着我和小依萍，还有尔豪（就是坐我旁边的小白脸伪美少年，我第一眼就不喜欢~所以说，女人的直觉啊直觉！）加如萍，坐着车车到了一家宠物店。这店就在闹市边角上，我站在店门口看着八十多年前的哈尔滨夜市，那叫一个兴奋啊兴奋！陆爸爸看我瞪着大眼直往夜市上瞧的样子，许诺我待会儿让司机开着车到里头转转，把我美得咧！
一边感叹着这绝世好爸一边走进宠物店，没有我记忆中的猫猫狗狗鹦鹉金鱼一箩筐的样子，就是大大小小二十来个笼子关着一些猫狗，再加挂着放着的三十来个鸟笼子，至于盒装猫粮狗粮什么的就不要想了。其实这个可以算是兵荒马乱的年头有宠物店已经让我挺惊奇的了，规模什么的就不要计较太多了，是吧？
相对于我的“冷静淡定”，小依萍和如萍的表现倒是比较像个可爱小女生，两个人对着猫猫狗狗一个劲儿甜笑。店主看着陆爸爸的军服和店外一排的士兵整个人都呼吸困难了，跟在我和陆爸爸身后颇有些神志不清头重脚轻的样子。陆爸爸显然是看惯了这样的反应，眼皮都不带翻一下地直接忽略了那可怜的中年大叔，和我一块儿走到了鸟笼前。
“心萍，这些鸽子你有想要的吗？没有的话就去下一间。”陆爸爸拿审犯人的眼神看着笼子里的鸽子，那灰灰白白的十来只鸽子倒也争气，在高压下依旧在笼子里上蹿蹿下跳跳，饮水吃谷子，该干嘛干嘛。
“我要那几只灰的就行了，爸爸。”我颇装模作样地看了几眼才回答。站在一边上的尔豪却说他比较喜欢白的。
切！谁管你喜欢什么样的！
陆爸爸却来了兴趣，问我们为什么这样选。尔豪先回答说白鸽子颜色好，看着精神。我说灰鸽子体型血统都要好一些，飞着有力也好看。“我是养来飞着看的，还是要灰鸽子好一点吧。”
我这次说的都是实话。我家父上大人在我十四岁那年送了我一笼鸽子，有白有灰，刚开始养的时候是觉得白鸽子好，久了才发现灰鸽子其实更好看一些，起码飞着有劲头，性情好像也更温顺坚韧。没想到陆爸爸好像对这个答案很满意，大笑着连说了好几声好，又让店主把十来只鸽子按颜色分开装好，让卫兵拿到车里。
陆爸爸的反应固然让我有点小意外，真正让我吃惊的是尔豪的表情。羞愧，不甘，愤怒，还有……怨恨！这个我名义上的哥哥在大家不注意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角瞟到这的时候我一个大人的心都忍不住拔凉拔凉。这才多大点儿事，这小孩儿至于么？！人家心萍那可是他妹妹！
算了，能看着爸爸拿鞭子抽自己妹妹的男人，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甭对他抱希望得了！我索性把他丢在一边，拉着陆爸爸胳膊和依萍她们挤一堆，努力让依萍和陆爸爸多说了几句话，又让陆爸爸亲自帮依萍决定要买三只很可爱的小猫咪中的哪一只。
最后，依萍买了一直很可爱的折耳猫，取名叫欢欢，如萍要了一只白色贵宾狗，直接取名乐乐。回去的时候依萍问我的鸽子们叫什么名字，我想了想，回答说就叫阿甲阿乙阿丙阿丁阿大阿小，除了尔豪，全车人都让我弄得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燕窝粥和灰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