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躺下爷压

5、曙光，不是李曙光

　　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我的牙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尖利了，硬邦邦的狗粮有时候会搁到我的上颚。
　　直到有一天，摄影师突然回来，怀里还抱着一团灰扑扑的东西。他的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胡渣更长了。
　　“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他小心地把怀里的东西放在地板上。
　　我凑近去看，那好像是只狗。看到我，他眯缝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好大，看上去笨笨的。
　　那是Q宝，是我的Q宝。
　　我亲昵地舔舔他的脸，又低下头舔他的脚掌，那上面伤痕累累，扎满了尖刺。
　　“我没找到她。”他轻轻地说，“我迷路了，所以回来晚了。”
　　我伸出爪子拍拍他的鼻子，笑着骂他：“笨蛋。”
　　Q宝洗过澡后，又露出漂亮的金色皮毛，唯一遗憾的是，他的一条后腿有一点跛，据说是被摩托车轧了一下。我告诉他作家的事，他呆了呆，然后吸吸鼻子对我说：“曙光，我们看一次真正的曙光好不好。”
　　“好。”我爽快地答应了。
　　我们一整夜都守在阳台上，为了不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曙光，你几岁了？”Q宝问我。
　　我低头数完两个爪子就放弃了，惭愧地回答道：“不记得了。”
　　“五岁了。”Q宝慢慢地说，“我离开的时候我们都是两岁。”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我总是独自待着，从来不知道时间过得那么快。
　　Q宝又说：“我在很多车站流浪，每天早晨看见阳光总是想起你。”
　　我一下子想到和Q宝初识的场面，很不好意思地告诉他：“其实我说见过曙光是骗你的，我每天都睡到那么晚，哪看得见什么曙光。”
　　Q宝没有生气，自顾自地说：“认识你以前我只见过一次。”
　　“真的吗？”
　　“是啊。老婆和女儿离开作家的那天，他对我说‘Q宝，我们一起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吧，听说很美的。以前太忙，都没有什么时间看。’于是我们坐了一夜，当第一道光透进来的时候他没有反应，我冲他叫，他只是微笑，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啊，不对，他是看不见的……”
　　Q宝在我旁边一直说一直说，我的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在梦里我又回到三年前和Q宝一起晒太阳的那段日子，他金色的皮毛闪着漂亮的柔光，晃着我的眼睛。
　　“曙光，曙光。”我被Q宝用爪子拍醒，一睁眼就看见稀微的日光从薄雾里透出来，Q宝坐在阳台边缘仰着头。清晨的空气很凉，飘着露水的香味。阳光柔柔的，是暖洋洋的金色。
　　我愣了半天以后问Q宝：“我们能活很久很久吧？”Q宝转过头来伸出爪子拍拍我的鼻子，笑着骂我：“笨蛋。”

　　很多年以后，一位著名的摄影师举办他的最后一次摄影展，那些作品中最吸引人的是角落里的一张照片——两只狗坐在温柔的晨光里，他们的背影靠在一起，没有间隙。这张照片的名字叫《曙光》。
　　当人们问起这两只可爱的狗时，那位摄影师微笑着说：“他们活了很久很久，在最后一次曙光中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说

　　电光火石之间，它就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