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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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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岁柠遥遥望着温余步步靠近,直至站在自己身前。
他将风雨挡住,逆光站在她面前,说害怕她没带伞所以来看看。
他确实是为自己而来的。
她像是雨夜里飘摇的翠竹挺着脊背,茭白手指紧紧攥住背包袋子,眼尾沁着淡淡粉色。
风雨声似乎也一同被他挡住,躲在颀长的身影下,姜岁柠寻得了片刻安宁。
“麻烦你跑一趟了。”斟酌开口,嗓音却带着一丝喑哑。
“雨下得太大,我送你回去。”低沉声线覆着温柔。
“好。”
姜岁柠没有推拒,几乎不假思索答应了他,好似溺水的人抓住水中漂浮的浮木。
温余撑开伞,将伞向她倾斜。
姜岁柠会意,缓缓走到伞下,逐渐拉近的距离让她能嗅到温余身上淡雅沉香的气息。
步履间衣袂相触,姜岁柠能感觉到触碰瞬间温余不动声色微微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伞也向她那边又倾斜了一分。
她抬头看着伞沿滑落的水滴在温余肩头砸出水花,小声提醒,“你的肩膀淋到雨了。”
“没关系,到了。”
温余给车解了锁,为姜岁柠拉开车门。
她俯身上车,车内还残留着空调的余温,驱走了潮湿和寒意。
汽车缓缓驶入车流中,雨后的街道拥堵异常,密密麻麻的车尾灯仿佛一条流动的彩色河流。
车上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姜岁柠侧靠在座椅上,透过车窗上凝结的水珠看着外面斑斓的街景,思绪渐渐飘远。
那也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周末雨夜,她接到滨城警察打来的电话,让她去一趟区分局,贺芷兰与人起争执进了警局,需要她去处理一下。
她赶最后一班高铁回了滨城。
夜里的警局并不宁静,空气里漂浮着烟酒混合在一起的辛辣刺鼻气味,难闻得令人不适。
姜岁柠在警察带领下走进调解室,贺芷兰额头包着一块薄薄的纱布,正扯着嗓子与人争吵。
警察说债主上门讨债时与贺芷兰发生拉扯,推搡间她脑袋磕到门框上,去医院检查处理过了,只是额头受了点皮外伤,人没有大碍。
叫她来是因为贺芷兰情绪一直很激动,无法进行调解,只能让身为亲属的她来代劳协商处理。
刺耳的吵闹声夹在着脏话不停袭击着姜岁柠耳朵,她冷眼看着眼前荒诞戏剧的场面,沉默了许久。
直到那天她才知道家里究竟欠了多少钱。
那个数字,让她绝望。
经警察调解,债主们答应再给她们两个月时间周转,两个月后再不还钱,警察会找她们。
姜岁柠麻木的走完流程,签了调解书,带着贺芷兰出了警局。
夜里很凉,呼出的气息顷刻化成白雾,四散在空气中。
她和贺芷兰一前一后走在回家路上,寒风像刀片一样不停划拉着脸颊,刺痛无比。
姜岁柠想了很久,在贺芷兰身后开口,“妈,你这周搬到爷爷奶奶的老房子去住,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和爸给我买的小公寓我会抽时间处理掉用来还债。”
“姜岁柠。”贺芷兰脚步一滞,回头看她。
路边灯牌的白炽灯光将她混着血污的脸照得惨白一片,看上去狰狞无比。
只见那张没有血色的嘴唇张张合合,像是说了什么。
霎时间,姜岁柠觉得血液全部涌向心脏,手脚不受控的颤抖起来,呼吸也慢慢变得急促。
刺耳的鸣笛声冲进耳朵,姜岁柠猛然惊醒,捂着胸口喘息起来。
她竟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反应过来自己还在温余车上后,姜岁柠急忙将目光投向驾驶座,却发现驾驶座上没有人,汽车正安安稳稳停在路边。
姜岁柠跌回座椅上,手扶着脑袋神色茫然。
那天贺芷兰到底说了什么,她竟然完全记不起来了。
可偏偏就是这句不记得的话,让她的身体即使在梦里也能做出这么剧烈的反应。
门锁解开的响动让姜岁柠回过神来,她迅速调整好坐姿,悄然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样。
下一秒,温余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对上温余的眼睛,姜岁柠不免显得有些紧张。
温余却只是轻声问她,“醒了?”
“嗯……”姜岁柠闷闷回应。
须臾,她膝盖上多了一个温热的纸袋,“看你睡着了就去买了点吃的。你还没吃晚饭吧?吃点热的东西,胃会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谢……谢谢!”她有些受宠若惊。
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至少以前胃疼时没有人发现过。
没成想,温余竟会看穿她。
姜岁柠捧着袋子,“你吃了吗?”
“吃了。”温余温声提醒,“快趁热吃,吃完再送你回去。”
她低头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有一碗南瓜粥,一杯温水,还有……一盒胃药?
姜岁柠捏着胃药,侧目望着温余隐在黑暗里的脸。
轮廓流畅棱角锋利,带着一股少见的锐气,不笑的时候看上去清冷又疏离。
偏偏是这个人,看自己时眼睛里总是携着温柔,数次对自己施以援手,还能轻易看穿自己的伪装。
姜岁柠不傻,模模糊糊感觉到这其中微妙的偏差。
可她却不敢捅破,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察觉到她的目光,温余转过头来,还未开口手机却一步响起来。
“你先吃,我接个电话。”
温余打开车顶灯示意她赶紧吃,随后用左手接通了电话。
姜岁柠不便多听,收起心思将热粥打开,专心致志吃起来。
许是饿了一天的缘故,姜岁柠虽然吃得慢,但在不知不觉间,满满一盒南瓜粥就已见底。
她意犹未尽的将空盒盖上盖子,抱着热水慢慢喝着。
胃的不适已经缓解了许多,姜岁柠整个人像是烘烤在夏日的朝阳下,暖融融的。
温余接完电话转头就看见姜岁柠捧着纸杯,嘴角挂着浅浅笑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吃完了?”
“吃完了,谢谢你。”姜岁柠将滑落到脸颊的头发撩到耳后,“粥很好吃。”
“以后别饿着不吃饭了,对胃不好。”
温余轻声叮嘱,随后汽车重新发动。
之后的路程没再遇见堵车,很快就到了姜岁柠家楼下。
温余停好车,将放置在中央扶手箱内的木盒拿出来递给姜岁柠。
姜岁柠接过木盒打开,发簪完好无缺的躺在木盒内。
“温余谢谢你。”姜岁柠捏着发簪,嗓音发紧。
“不用道谢,能帮到你我很开心。”温余转眸注视着姜岁柠。
她恢复了往常的模样,方才不经意窥见那个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的人,仿佛没有存在过。
“岁岁。”温余轻轻唤她。
“嗯?”姜岁柠解开安全带,抬头对上温余的眼睛。
“袋子里的胃药半小时后吃。”
“好。”
“还有……”
姜岁柠停下动作,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对视数秒,原本呼之欲出的话在对上姜岁柠的眼睛后,又被悉数吞了回去,最后说出口变成了……“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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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和别馆灯火辉煌。
装修精致的包房内,群情鼎沸,喧闹异常。
裴清借着给温余接风的由头组了个局,结果主角没到他们自己倒先玩嗨了。
温余推开包厢进来时,本还喧嚣无比的包厢内霎时静下来,所有人视线纷纷落在温余身上。
裴清最早发现温余,走过去揽着他的肩,“说好八点来的,我给你打多少个电话了!”
“有点事耽误了。”温余解释着,脑海里浮现出姜岁柠站在大堂望着他的眼神。
那个瞬间,他不经意窥见了她脆弱的一面。
思量间,裴清将他引到人群中心。
顾言彻端着酒走到温余面前,“裴清这小子不厚道啊,我比你早回来都等不到他为我组个局!”
裴清不服气,抬手给他一拳,“你小子哪需要我为你组局?哪天不是我沾你光去玩?”
酒晃了些出来,顾言彻也不恼,把酒递到温余身前笑咧咧看着他,“不过你更不厚道,自己是主角还来晚!是不是得罚?”
有顾言彻带头,大家都跟着起哄让温余罚酒。
“抱歉来晚了。”温余接过顾言彻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自罚三杯,谢谢各位为我接风!”
温余仪态自然舒展动作行云流水,仰头喝酒时喉结微微滚动,不多时,便将三杯酒喝完。
酒过三巡,大家四散开来开始各玩各的。
温余、裴清、顾言彻三人远离人群坐在沙发上聊天。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自从温余和顾言彻出国读书后,洵南就只剩裴清一人。
裴大少爷是个不甘寂寞的主,发小全跑了,每天只能在微信群里抱怨他们背信弃义,仿佛被渣男抛弃的小娇妻。
现在顾言彻回来接手顾氏,温余发展重心也要回到国内,最开心的莫过于裴少爷了。
“开业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裴清扔了颗青梅在嘴里,酸得他眉头都皱了起来。
温余喝了口蜂蜜水,“差不多了,月底开完新闻发布会,下月初就能开业了。”
“赶紧吧!”顾言彻笑到,“你不知道顾梨那丫头都惦记多久了,说你店开了再也不用让我给她代购了,还联络了一帮小丫头摩拳擦掌要去给你送营业额。”
裴清好不容易挺过酸涩劲,把脸凑过来,“诶,你是不是还要开一个新系列?”
“开,个人珍藏系列,不会对外销售。”
裴清和顾言彻对视一眼,顾言彻瞬间会意,“名字是什么?”
清润低沉的嗓音响起,“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