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最后的烟火》慕宵

3、巧合

　　岁桉一路小跑着回了教室，坐下后久久没有缓过来，她用手捂在胸口前，感受着里面的那颗心脏强烈地跳动着。

　　“他怎么会认识我的？”

　　岁桉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可乐，她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宋清渝应该明明不认识她才对啊。

　　疑虑还没解开但下一秒就开始懊悔：“我怎么这么怂啊，见了宋清渝连话都不会说了，好歹也是跟他谈过恋爱都要结婚的人啊。”

　　冷静下来后，岁桉觉得这应该是他们之间一个好的开始，但是下一次再见到宋清渝的时候一定要镇定，然后提还钱的事情。

　　在做了无数次心理暗示后，自以为可以做到波澜不惊的岁桉到宋清渝面前才发现，一切都是纸上谈兵。

　　放学后岁桉站在公交站等公交车回家，20路公交车半天都没有来，等的无聊，岁桉便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打发时间。

　　突然面前一阵清脆的车铃声引得岁桉抬起了头。

　　宋清渝骑着车停在了她面前，一如上午看她时候的阳光笑容，跟岁桉招了招手：“我们又见面了，岁桉同学。”

　　岁桉看到宋清渝的一瞬间条件反射似地垂下眼眸，双手不知所措地攥紧了自己的书包带，支支吾吾地应了他一句。

　　但宋清渝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长腿一迈从车上下来，将车子靠边支在一旁，然后朝岁桉走过来。

　　他靠近岁桉的时候，岁桉朝后缓缓后退了一步，但一想到自己不能怂，便又硬着头皮立在原地。

　　岁桉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宋清渝，轻声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好像是你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吧？上午课间的时候。”宋清渝勾了勾唇，眉眼都多了些温柔。

　　“哦，对，我......我是有事情要跟你说来着。”

　　岁桉攥着书包带的手心又开始冒汗：“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上学期我弄丢了班费，是你帮我补齐了，我现在有钱了想还给你，还有就是谢谢你。”

　　那时候她没有来得及当面跟宋清渝说一句谢谢，现在补上。

　　宋清渝怔了两秒，好像在回忆着岁桉说的那件事，但随后连忙接话：“不用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我今天没有带钱，我明天带来学校再还给你吧。”

　　”行，反正也不是很着急。”

　　宋清渝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公交车恰好这个时候来了，岁桉连忙跟他说了一句再见就上了车。

　　看着公交车离开，宋清渝才回过神来，连忙跨上自己的山地车，猛蹬一脚朝着前面的公交车追去。

　　傍晚的落日余晖透过梧桐大道洒下来，耳边吹过的风还伴随着夏末未散去的热气，少年加快了脚蹬在后面追赶着公交车。

　　透过车上的玻璃窗，宋清渝能清楚地看到坐在窗前岁桉的侧脸。

　　他觉得十七岁的岁桉真可爱。

　　岁桉并不知道宋清渝一直跟在公交车的后面，以至于下车再次见到他的时候还有些吃惊。

　　宋清渝额头冒着一层细细的汗，因为刚刚骑的太快还没缓过来，胸口随着他的喘息剧烈起伏着。

　　宋清渝见到岁桉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么巧，我们竟然顺路。”

　　“是......是挺巧的。”

　　虽然岁桉嘴上这么说，但是在她记忆中她跟宋清渝的家一个住在城东一个住在城西。

　　宋清渝随手抹了一把额前的汗，从兜里掏出手机对岁桉说：“刚才忘了问，你的手机号是多少啊？我觉得那么多钱你带到学校里也不安全，不如周末的时候你再给我吧，到时候我联系你。”

　　岁桉觉得宋清渝说的也有道理，她也怕自己带到学校再次弄丢了，于是就将自己的电话号码报给了他。

　　“我存下了。”宋清渝冲着岁桉笑了一下，“我给你打了一个电话，这个是我的号码，你存一下。”

　　“嗯嗯。”岁桉点点头。

　　岁桉拿出手机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存入通讯录，抬眼发现宋清渝还在看着自己。

　　“那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家了。”

　　“好。”宋清渝推着车子往旁边站了站，给岁桉让开路，“那明天见。”

　　岁桉光顾着看跟自己摆手再见的宋清渝，一个不小心没注意脚下，直接踩空了站台的台阶，稍微踉跄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站稳了。

　　可她的余光却看见宋清渝停在半空中的手，距离自己很近，但并没有碰到自己。
　　他想要来扶住她。

　　“没事吧？”宋清渝确认岁桉站稳后才收回手，“小心一点。”

　　岁桉小声说了句谢谢赶紧转过身逃一般地离开。

　　*

　　回到家的时候，许曼还没有回来，岁桉将书包放回屋里，又去厨房给自己简单做了些吃的。

　　端着煮好的面回到卧室的时候，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几下。

　　岁桉放下碗拿起手机，发现竟然是宋清渝发来的短信。

　　宋清渝：【到家了吗？】

　　今天一天宋清渝的样子都让岁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岁桉：【嗯嗯，已经到了。】
　　宋清渝：【你明天几点去学校？既然顺路的话，那我们一起坐公交车去学校吧。】

　　岁桉盯着这条短信看了许久，她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性答应了他。

　　刚发完消息，门外就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是许曼回来了。

　　岁桉放下手机，走出房间喊了一声“妈”，可许曼只是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将自己手里的包随手扔在沙发上，踢踏着刚换上的拖鞋径直从岁桉身边走过。

　　自从离婚后，许曼一直都是这样，对岁桉不冷不淡，但对她的控制欲却愈发的强。

　　可好不容易一切可以重来，岁桉还是不希望她们之间到最后会再是之前的那种结局。

　　“厨房的锅里还剩着些面，还是热的。”

　　许曼脚步一顿，敷衍着“嗯”了一声，没回头也没往厨房去，还是直接回了房间。

　　*

　　岁桉几乎是一晚上都没睡好。
　　她感觉现在的宋清渝虽然有些陌生，但又有些熟悉，可她却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不想了。”岁桉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窗外蒙蒙亮的天，准备下床去洗漱，“反正本来也是想早一些认识他嘛，他既然认识我也不是一件坏事。”

　　岁桉快速换好校服，洗漱完后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短发，突然有了一种想要留长的念头。

　　以前她为了省事，整个高中都留着这种简单方便打理的短发，更没有什么心思去打扮自己，上了大学之后才渐渐留了长发。

　　宋清渝在大学认识她的时候，就是留着长发的自己。

　　因为想着跟宋清渝的约定，岁桉赶着去公交车站，早饭也没在家吃，就随便在路边买了一个热包子。

　　路上一边走一边吃着包子，还在想一会儿见到了宋清渝应该说什么。

　　岁桉比约定时间出来的要早，她本以为自己要在公交站等一会儿，却没想到自己到的时候宋清渝已经在了。

　　“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宋清渝看见岁桉，微微笑了一下，立刻摘下自己单肩挎着的书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袋草莓味的牛奶和一个包装很精致的虎皮蛋糕卷递给岁桉。

　　“你来的不也挺早的吗？”宋清渝见岁桉没接，硬是塞进她的手里，“来这么早应该还没吃早饭吧，出门我妈非要塞给我的，我也不爱吃这些，不吃也是浪费。”

　　岁桉看着自己怀里被硬塞进来的牛奶和蛋糕，想说自己刚吃了一个肉包子，但看着眼前的宋清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草莓味的牛奶和虎皮蛋糕卷都是岁桉最爱吃的，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宋清渝偏偏给她的是这两个。

　　突然之间，岁桉有了一种宋清渝好像真的认识了她很久的错觉。

　　*

　　清晨的公交车上都没有什么人，岁桉上车后故意选了单人靠窗的位置坐下。

　　宋清渝好像看出来了她的小心思，车上空位很多，但他却只站在岁桉座位的旁边，一只手握着拉环扶手。

　　岁桉侧头看了他一眼：“车上这么多空座位你站在这里干嘛？”

　　“我早上吃的有点儿多，站着好消化。”

　　宋清渝的回答倒让岁桉无话可说，她转过头看向窗外，没有再继续跟他说话。

　　两人一路上都很沉默，下车后岁桉还特意跟宋清渝保持了一些距离，她现在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跟他相处。

　　一旁的宋清渝看着故意跟自己保持距离的岁桉，正准备快步追上去说什么，突然被人从后背一把勾住脖子。

　　“早啊，阿渝！”

　　因为叶之昂，宋清渝只能眼睁睁看着岁桉背着书包加快步伐小跑着离开。

　　叶之昂顺着宋清渝的视线朝前看去，眼前除了学生背影还是背影。

　　“你看什么呢？”叶之昂推了下宋清渝，“对了，我早上去你家找你，沈阿姨说你天没亮就出门上学去了，你干嘛去了？”

　　叶之昂才不信宋清渝对沈湘宁的那番说辞。
　　像他这样的超级无敌大学霸，以前的时候也没见他多爱来学校学习。

　　“你车子呢？”叶之昂才发现宋清渝竟然是走着来的。

　　叶之昂立刻停下来，一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拉住宋清渝，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老实交代，不然我今晚可就要去告诉宋叔叔和沈阿姨了。”

　　“叶之昂，从小到大你就只会这一招儿，还没使腻吗？”宋清渝轻轻勾唇笑了一下，“我早上去城东了，然后坐公交车来的。”

　　叶之昂伸手摸了下宋清渝的额头，但下一秒却被宋清渝拍开。

　　“你干嘛？”
　　“你这也没发烧啊，你大早上跑城东干嘛去了？而且你竟然把你的宝贝爱车就扔在那儿了！以前可是连让我碰一下都不行！”

　　宋清渝懒散地伸了一个懒腰，继续迈着步子往教室走：“没什么，就是突然想锻炼锻炼。”

　　“不对啊，宋清渝。”叶之昂追上去胳膊肘杵了一下他，“你有情况啊。”

　　宋清渝抬眼看了一眼叶之昂，仿佛抓住了他的七寸：“马上就是新学期的摸底考试了，我看你是都复习好了，不怕到时候又考班里倒数叶叔叔揍你了。”

　　叶之昂仰天长叹：“我靠，怎么刚开学就要考试！本来还想约你今天放学去打球的，那行吧，今天放学我跟你一块儿回家复习。”

　　“今天不行，你放学自己回去吧，我车子还在城东，我得去骑回来。”
　　“不是吧大哥，你就这么抛下我了吗？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去城东干嘛了？”
　　……

　　*

　　岁桉以前毕竟是次次考文科年级第一的人，底子还是有的，虽然时间过得有些久，但是在仔细看过课本上那些知识之后，记忆好像也被唤醒了很多。

　　云淼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不是在看漫画就是在本子上涂涂画画的，以前岁桉没有注意过，但现在认真看过后，发现她画的是真的很好看。

　　“你画的真好看。”岁桉不自觉地赞叹道。

　　听到岁桉的话，云淼的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我画的好吗？”

　　“嗯，真的。”

　　许曼是建筑设计师，所以岁桉从小到大对画图这些东西还是有一定的敏感度，更何况她自己后来在华清学的也是建筑。

　　但云淼的兴奋也只是在那一瞬间，随后眼神很明显暗淡了下来。

　　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画本，喃喃道：“我想考美院，但我爸妈觉得我画画是不务正业，他们觉得这只是个兴趣爱好，以后不能当饭吃。”

　　岁桉的班级是文科班里最好的班，云淼的成绩虽然在年级算是中等，但是放在全是尖子生的班级里，也只能排到倒数。

　　看着云淼低头落寞的样子，一瞬间岁桉好像猜到了一些关于她跳楼自杀的原因，但是她也并不能确定。

　　云淼从自己的画册里抽出那张岁桉说好看的画递给她：“不说这些了，你喜欢这幅画的话那我就送给你吧。”

　　岁桉伸手接了过来，轻声道了一句谢，她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那幅画，又看了看云淼。

　　岁桉在心里默默发誓，不管怎么样，她一定不会让那些不好的事情再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