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最后的烟火》慕宵

16、难哄

　　沈佳仪没有再说话，脸色煞白，头也不回地赶紧离开。

　　宋清渝收起自己的手机，看着远去的沈佳仪背影愣神。
　　他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录音，先不说他根本没想起来，就算想到了也不可能录的清楚，他在诈沈佳仪，只因为她心里有鬼罢了。

　　等宋清渝回到礼堂的时候，沈佳仪已经跟徐有为说完了背着书包正准备离开，刚好跟他打了一个照面。

　　宋清渝轻哼一声，心想这沈佳仪倒是识趣。

　　沈佳仪抬头瞟了一眼宋清渝就赶紧移开视线，也不敢去看宋清渝，跟徐有为说了一声“主任再见”就小跑着离开。

　　“徐主任。”宋清渝在背后喊了一声徐有为。

　　徐有为今天是一个头两个大，先是定好的岁桉无故生病，紧接着一项从无差错的宋清渝频频犯错，再接着就是沈佳仪竟然说自己无法胜任辞演了。

　　徐有为皱着眉扶了一下眼镜：“今天你们主持的先不排练了，你先回去吧，这沈佳仪又不知道怎么了，跑过来跟我说她不能做主持人了。”

　　“徐主任，我一会儿最后一节课想请个假，我有点不舒服想去医院看看。”

　　徐有为看了一眼宋清渝，心里还嘀咕着怪不得他今天不在状态。

　　“去吧去吧，记得跟你们班主任也说一声。”

　　“谢谢徐主任。”

　　宋清渝一路跑着回了教室，也没有顾得上收拾东西，直接拿起书包就要离开。

　　“阿渝，你去哪？”正准备去礼堂的叶之昂一脸懵。

　　“我跟顶哥请了假，说我不舒服要去医院，对了，今晚作业记得记一下给我说，谢了。”说完挎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

　　宋清渝一出校门直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岁桉去的医院，叶之昂在打听消息方面还是靠谱的，连岁桉被送去了那个医院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出租车刚停在了陵江市第一医院门口，宋清渝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张百元大钞递给司机。

　　“不用找了师傅。”

　　说完开门快速下车，挎着书包小跑着朝医院里面跑去。

　　宋清渝在车上的时候跟岁桉发过消息，可是没有等来她的回复。

　　刚走进医院大门，一眼就看见正要离开的胡茹。

　　宋清渝眼疾手快，赶紧闪到柱子后面，躲开胡茹，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看着胡茹出了医院后，他才赶忙往急诊室走，一到护士站就焦急地问道：“护士，我想问一下，下午的时候有一个叫岁桉的女孩因为过敏送来的，她现在在哪个病房啊？”

　　护士合上手里拿着的病例，上下打量了一眼穿着校服的叶之昂：“你是她家属吗？”

　　“家属？”宋清渝愣了一下，但随后赶紧点头，“对，我是她表哥。”

　　护士又看了一眼宋清渝，叹了一口气指给他看：“你沿着这个走廊走到头，最里面那间就是。”

　　“谢谢啊。”

　　宋清渝转身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身后的护士在小声议论着。

　　“这小姑娘也是可怜的呦，刚给她妈妈打电话，她妈妈一听见说什么没生命危险，直接就说自己忙来不了，连住院手续她班主任办理的。”

　　“可不是，现在好不容易来个家属，还是个在上学的表哥，现在这些做家长的真行，忙工作连孩子生病都不顾。”

　　护士的话一字一句都进了宋清渝的耳朵里，心脏也猛然收紧。

　　他不明白，为什么岁桉都已经严重到住院了，这对她妈妈来说还不算重要的事情吗？

　　宋清渝走到病房外，他刚要推门，恰好视线隔着房门上的小玻璃窗能看到里面在病床上的岁桉。

　　岁桉背靠着床头，手里举着一面小镜子，撅着个小嘴正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

　　门外的宋清渝看着这幅可爱样子的岁桉，唇角也不自觉向上扬起，握在门把手的手都没有去开门，就这样愣着看着。

　　直到旁边有人要进去，宋清渝才回过神，小声说了句“抱歉”，跟在那人身后走了进去。

　　病房是双人间，另一个靠门的床位是一位老奶奶，刚才进来的人直接坐到了老奶奶床边。

　　病房门被推开传来吱呀的响声，引得病房里的人都抬头看过去，当然也包括岁桉。

　　在看到宋清渝的一刹那，岁桉拿着镜子的手直接僵在半空中，她另一只手赶紧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发现并不是做梦，但是下一秒她才发觉自己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见宋清渝。

　　几秒反应过来后，岁桉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直接一把掀开被子蒙在自己头上，然后像是一条蚯蚓似的呲溜一下躺下，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宋清渝看着岁桉这一系列的举动，只是笑也不说话，他自觉地搬来旁边的椅子，就坐在床边看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岁桉。

　　被子里空气稀少，还没一会儿岁桉就觉得有些闷得慌，但她听着被子外面的宋清渝没有任何动静，好奇心使得她偷偷掀开被子一角朝外看去。

　　岁桉露出小脑袋，正好对上宋清渝笑着的眼眸中，又赶紧扯下被子缩回去，被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但这一次宋清渝没有不再说话，他伸出手去掀开蒙着岁桉脑袋的被子，语气像哄小孩一样：“别闷着自己了，再把自己闷坏了。”

　　“不行不行，我现在太丑了，见不了人，你还是快回去吧。”岁桉死死攥着被子的一角，不让宋清渝掀开。

　　宋清渝手上倒没有使劲，不然以岁桉的力气怎么可能守得住被子。

　　“唉，年轻可真好啊。”

　　刚才跟宋清渝一起进来，现在正坐在病床前给老奶奶削苹果的女人不禁感叹。

　　她看着岁桉跟宋清渝，还以为是什么高中的小情侣闹别扭。

　　那女人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老奶奶，又对着岁桉这边说道：“小姑娘，别躲着了，你看你男朋友多有耐心，别让他担心。”

　　女人的话音刚落，岁桉一下子掀开被子，噌的一下坐了起来，红着脸解释道：“阿姨，他......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只是同学，再说学校是不允许早恋的。”

　　“好好好，那是阿姨说错了，是同学。”女人微笑着看着岁桉，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显然一副我都明白的神情。

　　岁桉也没有再继续解释，她看了一眼旁边的宋清渝，然后立刻躲开眼神，胡乱用手捋了捋自己凌乱的头发，低着头小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现在应该还没有放学，更何况这个时间应该是彩排的时间，岁桉对于宋清渝的出现满脑子的疑问。

　　“排练结束了，听叶之昂说你生病了，就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溜出来了。”

　　听见宋清渝说排练的事情，又让岁桉想起来了沈佳仪要代替她的事情，她试探着问：“我下午没去排练，徐主任是不是换人了？”

　　宋清渝翘课来医院，本来就是想来告诉岁桉，让她安心养病，最终主持人还会是她。
　　因为从他去让沈佳仪辞演的那一刻，他就换了想法，只要沈佳仪辞演，他就还有机会去跟徐有为谈一谈，但是现在看着岁桉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突然就想逗一逗她。

　　“是啊，你生病来不了，徐主任就换成沈佳仪了，不过通过今天排练，我发现她准备的还挺充足，表现得也不错。”

　　听到宋清渝这么说，原本就很难过的岁桉现在更加伤心了，明明自己准备的也很好。

　　学校很重视这次校庆晚会，所以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每天下午都会去礼堂排练。

　　本来是一个能够跟宋清渝每天见面的好机会，但现在就这么被自己搞砸了。

　　岁桉垂着头，咬着自己的下唇，低声“嗯”了一下，可越想越难过，说着自己的眼圈就红了。

　　她其实没想哭，比起之前，现在她至少跟宋清渝成为了朋友，也不在需要通过这种方式去认识他，但就是一想到沈佳仪会替代她在全校师生面前站在宋清渝身边，岁桉心里就一阵阵发酸。

　　“哎，你别哭啊，岁桉，我跟你开玩笑呢。”看见岁桉眼眶红红的，宋清渝一下子慌了神。

　　岁桉本来还一直在强忍着，不想在宋清渝面前表现的很难过，可现在听到宋清渝说他刚才在开玩笑，一瞬间委屈涌上来，眼泪直接不争气地吧哒吧哒掉下来。

　　“都怪我都怪我，我刚才胡说八道呢，没有什么沈佳仪，校庆晚会月底才会举办，你过几天出院回学校了也来得及的。”

　　岁桉一直低着头，耳边的碎发也随着垂下来，直接掩盖住她的神情。

　　宋清渝从椅子上起来，直接蹲了下来，胳膊搭在床边，开始绞尽脑汁给岁桉说着笑话逗她开心。

　　谁惹哭的就要谁哄，宋清渝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的真谛。

　　岁桉抬手蹭掉脸颊上挂着的泪珠，撇过头也不理宋清渝，谁让他刚才故意开玩笑来着。

　　宋清渝趴在床边，像一只在等主人原谅的大狗狗：“那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我养的那只边牧，就是Captain，你别看它平日里活蹦乱跳的，但是它在生活中就是一只笨蛋小狗。”

　　Captain的事情倒是吸引了岁桉，明明它聪明的很，她扭过头反驳道：“不是都说边牧的智商很高吗？我看它挺聪明的。”

　　宋清渝看到岁桉终于说话，神色也轻松了一些，一只手支着下巴看着她，不禁笑了笑：“每次它受了委屈，都只会偷偷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里独自难过。”

　　宋清渝看着岁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笨蛋小狗总是会偷偷难过。”

　　岁桉愣了一下，她扭头看着宋清渝的眼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宋清渝好像是在说她。

　　“宋清渝，你是在骂我吗？”岁桉吸了吸鼻子。

　　宋清渝眼含笑意：没有，我说的是Captain，你比它聪明多了，还不算太笨。”

　　宋清渝知道岁桉明明很难过，不然也不会在听见自己开玩笑的话后，难过地掉眼泪。
　　但即使再难过，她甚至连一个字都不肯对他说，宋清渝并不希望岁桉一个人偷偷难过，

　　“宋清渝，你刚才不是安慰我的吧。”
　　“什么？”
　　“你说徐主任要等我回去继续主持。”

　　岁桉有些不敢相信，徐有为一向以大局为重，这次怎么会耽误彩排等着岁桉。

　　“是真的，我没骗你。”宋清渝点点头，“所以你就安心在医院，要快点好起来。”

　　宋清渝没有跟岁桉提起沈佳仪对她做的事情，他不希望岁桉知道那么多肮脏不堪的手段，反正有他在，以后也一定不会让岁桉再被人欺负。

　　“对了，你妈妈今晚过来照顾你吗？”宋清渝猛然想起来刚才那些护士说的话，他有些担心岁桉晚上一个人在医院里。

　　岁桉眼神闪躲了一下，立刻笑着回答：“她下班之后就过来。”

　　其实她对宋清渝撒了谎。

　　胡茹将她送来后医院后，就赶紧去联系许曼，但是电话始终没人接听，好在岁桉没什么大碍，输了液之后很快就没什么事了。

　　后面因为要办住院手续，护士站的护士又联系了许曼，这次倒是打通了，但是电话另一头的许曼却一点担心的意思都没有。

　　岁桉知道许曼忙，也知道她过敏在许曼眼里也就是小打小闹的生病，根本不会在意，但是她怕宋清渝会担心，所以只好骗他说许曼晚上会来。

　　不过好在看着宋清渝的样子应该是信了岁桉说的话，岁桉心里也稍稍放心了些。

　　宋清渝又陪着岁桉聊了一会儿，直到太阳快要落山，岁桉几番催促之后宋清渝才背着包离开。

　　但真当宋清渝离开后，岁桉又觉得很失落，她知道宋清渝不可能一直陪着她在这里，但是有他在，好像一切也没有那么的难过，哪怕是许曼的不在意。

　　*

　　第二天一早，岁桉被来查房的护士叫醒，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今天感觉怎么样？”护士问道。

　　“我觉得没什么大碍了。”

　　护士笑了笑，随后问出了令岁桉惊掉下巴的话：“你那个小男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