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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病的是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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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出租车,邢绿看着面前熟悉的小区忍不住眼睛发酸。
四年了,每次回来还是忍不住泪意涌现,那个笑着骂他臭小子的小老头再也不会做一桌好菜等着他了。
邢绿是老来子,母亲因为高龄产子身体变差很早就走了,父亲也在四年前去世了。
邢绿今年25岁,这次回老家是为了参加那个比他还要大两岁的亲侄子的婚礼。
落日正好趴在小区楼顶,像远光灯一样的强光照在邢绿的脸上,他眯了一下眼睛再睁开太阳就已经藏到楼后面去了。
好生奇怪!太阳落得这么快吗?
邢绿走进了小区,爬上其中一栋楼的顶层,拿出钥匙打开了自家大门。
屋里有点暗,邢绿有轻微的夜盲症不喜昏暗,他随手把背包放在鞋柜上然后打开了灯,转过头差点没把魂给吓出来!
沙发那里坐着一个人!
那个男人站了起来,正直勾勾地看着他,眼中布满红血丝,眼底乌青,胡子得有好几天没刮了,看着很是狼狈。
但邢绿还是认出了他,这个男人是他好几年没见的发小金柯。
金柯怎么会在他家呢?
应该说金柯怎么会有他家钥匙呢?
金柯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好像特别高兴,又好像快要哭了。
“……哑巴?”邢绿试探着问道。
“哑巴”是邢绿给金柯取的外号,从小叫到大,在邢绿第一次知道“沉默是金”这个词的时候,就给不爱说话的金柯取了个外号“沉默”,叫着叫着就改成了“哑巴”。
金柯听到邢绿叫他“哑巴”时皱了下眉,好像不太高兴。
难道是因为长大了要面子了,所以不让叫外号啦?
“金柯……”邢绿试着改了称呼,“你怎么在我家?”
没想到金柯更生气了,大步流星地走到他跟前紧紧地抱住了他。
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邢绿感到脖子一凉,好像有一滴水掉进了他的领子里。
金柯哭了?
“宝,你不要我了吗?”金柯一只手箍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揽着他的头,脑袋埋在他颈间,哭得有些颤抖。
“……什么?”邢绿一脸懵逼。
“你这几天去哪了?为什么手机关机?为什么不联系我?”金柯越说越激动,手抱得死紧。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多担心?多害怕?我快疯了你知道吗?”
“到处都找不到你!连警察也找不到你!你到底跑哪去了?”
“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吗?你可以告诉我啊!我什么不是听你的?命给你都可以!”
他摸了把邢绿的头发,声音哽咽:“你把头发剪了……你想分手了?”
“就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不,不……只要你不再消失,让我能看见你,知道你好好的,那……分手也可以……”
“只要你好好的……怎样都行。”
邢绿的衣领都被眼泪打湿了,凉凉的贴在脖子上。
他从没见金柯哭过,更别说哭成这样子了,也从不知道金柯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邢绿现在实在是懵啊!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也没听说金柯得了精神病啊!
“那个……你先放开我好不好?咱们有什么话慢慢说,我这衣服都湿了,怪难受的。”邢绿推了推金柯。
他是武校毕业,现在又是在做武术指导,其实完全可以强行挣开金柯的,但毕竟是发小,小时候的情分还是在的,来硬的实在没必要。
金柯发泄一通之后稍微冷静了点,这时候他发现爱人不但发型变了,个子好像也变高了一点,可是几天的功夫怎么可能窜了这么多呢?他低头看了看爱人的鞋子,不是很高的鞋底,难道穿了内增高?
邢绿终于获得了自由,他走进卧室拿了一件白t恤换下了身上的衬衫。
一回头发现金柯跟了过来,正站在卧室门口看着他,眼睛里有明显的疑惑。
“你这几天去锻炼了?”
金柯发现爱人的身材比以前强健了很多,虽然腰还是细细窄窄的,但是肌肉紧实有力,从侧面都能看到漂亮的腹肌,这不是用几天就能练出来的。
“你不是邢玉!”金柯眼神锐利了起来,冷冷地说道。
但说完之后又开始动摇,眼前的人虽然有了一些变化,但举手投足间的细节大多都没变,而且他对这房子的熟悉程度不像是假的。
“邢玉?”邢绿疑惑地念出这个名字。
父母给他取的名字是叫邢玉没错,但是上户口时打错了字,他就一直叫邢绿了。
为什么金柯要叫他邢玉呢?然后又说他不是邢玉,他到底在说什么啊?
金柯一把将邢绿的t恤撩到了脖子下面,清楚地看到了他左胸上的那颗小痣。
他松了口气,这个人是爱人没错。
邢绿把金柯的手拍了下来,“虽然大家都是男人,但你这随便撩人衣服的行为可不好!”
“宝,你怎么变得这么奇怪?”金柯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以前陪爱人看过的电视剧情节,“你是不是伤到脑袋失忆了?”
他紧张地抱着邢绿的脑袋检查。
邢绿一把推开了他。
“行了金柯,是你很奇怪!”
邢绿终于忍无可忍,把疑问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在我家?”
“为什么叫我宝?你不觉得很肉麻么?”
“你刚才说的那一堆又是什么?”
“警察找我?为啥找我?”
“还有什么手机关机啊……分手啊什么的……”
“我手机每天24小时开机,从没关过!”
“分手又是什么东东?我都母胎单身25年了!没有对象分什么手?”
“所以,到底是谁的脑袋有问题?嗯?”
金柯僵在那里如遭雷击,他眼睛更红了,表情很受伤,好像身体都微微摇晃了一下。
这一切是幻觉吧?是他幻听了吧?爱人其实是在说别的什么,很可能是在问他为什么这么憔悴,是他这几天睡得太少又太累所以各个器官的感知都出了问题吧?
“宝,你陪我睡一下好不好?”金柯握住了邢绿的手腕。
“我这几天没怎么睡觉,现在头很疼,很乱……现在这一切像幻觉一样不真实,我无法思考了……我们睡一觉,等清醒了再说好不好?”
邢绿看着发小痛苦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他点点头说:“行,那你就在这睡一下吧。”
“你陪我睡,不然我睡不着,我很怕你又消失不见了……”金柯的眼睛里盛满了情意,嗓音沙哑,脆弱的表情像个无助的孩子。
邢绿叹了口气,脱鞋陪金柯一起躺到了床上,手腕还被金柯握着。
唉~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话说,精神病人会不会突然发疯伤人啊?
嗨!他这身手会怕这个?
想着想着邢绿就这么睡着了。
旁边的金柯却睁开了眼睛,他盯了邢绿几秒,又凑过去闻了闻。
是爱人的味道。
他轻轻地把邢绿搂到怀里,这才安心地睡了过去。
等邢绿醒来时天彻底黑了,卧室里只有从客厅照进来的一束光,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他发现自己正被金柯搂在怀里,推了几下没有推开,想到金柯眼底的青黑,最终没忍心叫醒他。
但邢绿现在很清醒,实在是睡不下去了,于是他开始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分析现在的情况。
首先,他手里有全部的钥匙,那么金柯是怎么在不破坏门锁的情况下进来的呢?
他确定自己的钥匙没到过别人手里,如果是金柯偷偷配了他家钥匙,那得是四年前从爸爸那里弄到的钥匙,但他为什么今天才出现在这里来这一出呢?
其次,金柯所说的话全部与现实不符,但他的表现又完全看不出表演痕迹,这么说金柯应该是真的得了精神疾病,把幻觉当成了真的。
最后,虽然当时注意力主要在金柯身上,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家里的几处不同,他家跟他上次离开前不一样了。
拖鞋不对,衣柜里的衣服不对,床上用品也不对,还多了一个枕头……
跟爸爸有关的都没怎么变,变的都是他的东西,这些都是金柯换的吗?可是这些东西不像是新的,融入这里一点都没有显得违和,这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在昏暗的环境呆久了,眼睛逐渐适应,他能勉强看清身边的人了。
上次仔细看他还是高考那年,之后有一年的同学聚会见过一次,但那次他有事去晚了,只在ktv坐了一会儿没看清人。
金柯长开了比小时候帅多了,以前眼睛细长还是单眼皮就跟总也睡不醒似的,现在不但炯炯有神还自带一种冰冷的气场。
鼻子倒是一如既往的挺,脸型刀裁般棱角分明,嘴唇……很有肉感,但唇线分明,应该很好亲……
操!
想什么呢?
一定是被今天的事给刺激的!
就算单身久了也不该对硬邦邦的男人感兴趣啊!这不是饥不择食吗?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好兄弟……嗯从前的好兄弟。
东想西想了一阵之后,邢绿感觉到肚子饿了。
他小心翼翼地退出金柯的怀抱,那人猛的睁开了眼睛,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再睡会儿,我不走,就是饿了去做点儿吃的。”邢绿安抚道。
对待精神病人得像对待小孩一样有耐心才行。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金柯皱眉,“还是我给你做吧。”
邢绿了然。
噢,原来在金柯的幻想中他是不会做饭的,那他得装作不会做饭才行。
“好,那你做。”
现在得先顺着他,等金柯吃饱喝足休息好精神状态稳定之后再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幻想,他生病了得去医院。
等两人来到厨房才想起来,这里不常住人没有食材。
“我打电话叫楼下曹叔家的排骨饭吧。”邢绿拿出手机翻通讯录。
金柯攥住他拿着手机的手腕,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老曹排骨饭在三年前就搬到市里去了。”
“……噢。”邢绿要抽回手,金柯却没有松开。
“你的手机怎么换了,之前那个不是才换一个月吗?”
金柯好像又在心里确定了什么,看他的眼神带上了心疼。
“所以你这几天失联是因为手机坏了?买了新手机却不联系我是因为失去了部分记忆?你……还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吗?”
邢绿觉得不能再陪金柯演了,再编下去就不好往回圆了,到时候他告诉金柯他有精神病,金柯却坚信是他失忆了可怎么办?
“金柯,你现在还困吗?精神有没有好点?”邢绿温和地问道。
金柯略微诧异,爱人为什么总是避而不谈这几天的事?
难道他不是因为脑袋受伤才导致的失忆,而是因为精神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爱人到底经历了什么?金柯的心脏纠痛起来。
他声音轻颤道:“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邢绿撇了眼厨房的刀具,觉得在这里和精神病人交谈不太安全,于是拉着金柯回到了卧室。
“金柯,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会刺激到你,你做好心理准备,别激动,千万别激动!”
邢绿一脸严肃,语气却尽量放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