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你好·海妖再见》林乐兮

23、六月16

　　旧情复燃×率先服软又半路逃跑的某只

　　收拾好心情，檒仪开始处理寽羊执法部送来的文件。

　　那是几张薄薄的A4纸，沿袭执法部一贯华丽又低调的风格，微糙的宝石蓝色卡纸中条条纳米级的银丝穿插其中，形成一朵朵漂亮的浪花。这些都是用寽羊执法部专线快递送来的，每天早上五点三十分会准时投放在檒仪与芦慕白共用的办公桌上。据说有数名B级定位精准的空间异能者专门负责处理这些投向各处的汇报文件。

　　纸上的内容并不多，用特级精神力加密手法覆盖其上，若没有与信件接受者一模一样的脑波频率，就无法读出纸上附着的信息。

　　作为一名没有太多实务的新晋组顾问，檒仪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将这些来自新晋组几个小组长的汇报文件阅读一遍，附上一些不痛不痒的意见，再用他A+级的精神力将之重新加密，于晚上十点之前传送至执法部部长的办公室。

　　并不是每天都会有大事发生，因此需要出动新晋组的机会不多。

　　大多数时候，新晋组各位小组长汇报的内容无非就是一些日常情况。比如A组向财务部申请一笔经费，需要在太平洋某个岛屿上进行为期一周的生存训练；又比如C组成员甲申请调离等等。后面早就附上了新晋组总长的意见，这个时候，檒仪只需要挥舞特制的自动笔写下龙飞凤舞的“同意”二字再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果然和亥牙大叔说得一样，这可真是一份好差事。待遇高、自由度高、工作轻松得令人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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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隔几分钟，檒仪脑子里就会不受控制地想一想芦慕白，摸摸手边，才想起手机早就被芦慕白丢进马桶里冲下水道了。

　　懊恼地在最后一份文件上签了字，檒仪按照文件下方被多层加密过的“目标坐标”将手中的几张薄薄的文件投送出去。这个世界上大概再也没有比寽羊执法部通讯系统更快的东西了，通过空间异能，那些加密信件甚至可以超越光速；在高段的时空异能者手中，小件的东西甚至可以无损地出现在数年前一个指定的地点。当然，那种令时间逆流的异能反噬极强，一般人极少用这种方式送信。

　　脑子里胡乱想着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檒仪抓起钱包、换了鞋准备出去买只手机，再顺便办张新SIM卡。芦慕白最近这段时间肯定会将大部分时间泡在工程里，可是檒仪却发现身边没有芦慕白的时候自己竟会频繁地想念他。开玩笑，只不过几个小时不见，姓芦的又不是不下班。只是这种想念，似乎完全不受理智控制，像是生命力顽强的杂草般在檒仪的心田里疯长。

　　檒仪禁不住去想，他和芦慕白大概真的是相爱了吧。这种患得患失、只片刻不见就觉得过了一个世纪的焦灼感，只有在相爱的人之中才会有呢。

　　锁好家门，檒仪猴急状“蹬蹬蹬”地下楼去了，只想早些打通电话，听一听小白的声音，问问他在做什么，有没有想自己。嗯，顺便在嘱咐一下那个水性杨花的家伙不要胡乱在外头招惹狂蜂滥蝶。

　　车把上刻着芦慕白与檒仪两人名字的脚踏车放置在小区外的车棚里。小区里大多数人都是四轮代步、只有一些中小学生才会蹬双轮出行，现在正是孩子们下午上学的高峰时期，车棚里一堆半大的小豆丁追追打打；檒仪停在车棚门口，有些出神。

　　寽羊从小到大的管理全都是毫无人情味的军事化管理，管理严格、纪律严明，甚至从九岁开始就会被分组派往世界各地执行各式各样的任务。那些任务有的是极简单的送信、传话，有的却是卧底、暗杀；但是毫无例外，那些任务全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任务失败的惩罚相当严重，最严重的甚至会被“寽羊优选组”秘密处死。优选组，即是优胜劣汰的意思，将不够优秀的“东西”抹灭掉，给另外一群足够优秀的“东西”提供更大的生存空间和更多的生存资源。

　　檒仪有些嫉妒眼前这些人类的孩子们，他们有最无忧无虑的童年，有朦胧美好的青少年。可是寽羊呢？那些曾经失败过的孩子们，早就变成了优选组外白骨纪念堂里的枯干的骸骨，永远地失去了一切。

　　人类最大的幸福，在于他们有权力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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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果然在这里。”

　　被这个声音惊得差点没软倒在地的檒仪呆滞状转身，就见檒己披着一身不合时宜的衣袍站在身后。檒己穿的是一身黑底红边、窄袖开口的改制汉服，一头变了色的如同泼墨般的长发流泻至腰，背后背了一把用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剑形物体。此刻他那双毫不掩饰的海蓝镶碎金色怪异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檒仪。檒仪一紧张，脱口惊叫而出，“你怎么，你怎么这副模样就出来了？！”这里是21世纪人类的地盘，你这样子很惊悚的！！！你当这是在拍仙侠古装剧么？！

　　当然，檒仪后面那句话没敢喊出来。

　　凭心而论，檒己的模样称得上是风华绝代了，只是这人站在那里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以至于极少有人能够注意到檒己的美貌。就在刚刚那一刹那，檒仪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有些疯狂的想法——檒己若是能够稍微收敛一下精神压迫，收起那身骇人的气势，只怕走在大街上会被食色男女们扑倒压扁至死……

　　“看来是人类的生活太安逸了，檒仪，你居然在我面前都这么肆无忌惮地跑神，”檒己忽然将脸贴至檒仪耳侧，轻轻地哈着令人浑身酸软的温热气体，“你刚刚在看什么？这么出神？”

　　檒仪打了个哆嗦，畏畏缩缩地退了两步，左右四顾，发现刚刚那群孩子早就跑得没影了。整个车棚周围，方圆两百米之内不见半个活人的影子。这个时候，檒仪才发觉檒己身后那群阵容强大的跟班——同样是一群身着古式改制长袍、眉目发色与人类比起来均显得十分怪异的家伙。

　　檒仪一冲动之下，脱口而出，“檒己！你是嫌命太长么？和手下这副ET的模样在大城市里乱晃，你难道就不怕被军队围追堵截么……”

　　“檒仪，”檒己顿了顿，字正腔圆地答道，“你OUT了，难道你不知道这个时代有种东西叫COSPLAY？”

　　本来是很喜感的一句话，可是被檒己一脸严肃地说出来，檒仪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COS……P……L……A……Y……

　　檒仪嘴角抽了抽，想说搞COS艺术的也没哪只会打扮得这么奇怪，还率领着一群奇异人士游街示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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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檒己这个扭曲的家伙当场抓包，硬拖进一辆房车里被扒光了换了套同样扭曲的古式改制汉服，檒仪差点就忘了自己出门的初衷。

　　“啊啊啊，你这个扭曲的家伙到底要拖我去哪里？我还要去买手机呢。”

　　檒己简洁地回答：“新部部长就职大典。”

　　“和我有个毛的关系啊？我是旧部执法部新晋组顾问，旧部、执法部、顾问！！！”檒仪再次重点强调，“旧部！执法部！！”

　　檒己终于停下脚步，骇人的诡异眸子将目光停留在檒仪脸上。

　　“你竟然加入了旧部？”

　　“谁允许你加入旧部的？”

　　“你以为，我放你走的目的，是让你逍遥自在，甚至与我做对？”

　　“你想死。”

　　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生硬，檒己又在最后那句后面硬生生地加了个“了吧”。

　　再喜感的话被檒己说出口都会显得生硬平板，这人再怎么变换语气都无法正确有效地将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说起来还真是一大悲剧。想想看，檒己这家伙将来讨老婆的时候，这副铁砣样的德行，肯定没一个女人愿意嫁给他。

　　想到这里，檒仪心中长久以来对檒己的惧怕竟突然之间消却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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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檒己用那双骇人的眸子盯了檒仪很久，见他实在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便退让道：“好吧，你乐意去哪里都无所谓。可是今天是新部部长就职大典，你陪我去。”

　　“不去！”檒仪十分干脆地回绝，心想檒己这人怎么可以如此无耻，刚说分手没多久，又曾经十分干脆决绝地把他扫地出门，伤透了檒仪的心；此刻却能没事人一样盛装跑过来，语气不善地命令别人去参加新部部长的就职大典？于是檒仪提醒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嗯。”

　　“我现在和一个人类在一起。”

　　“嗯。”

　　“我们过得很开心。”

　　“嗯。”

　　“所以请檒己大人松手，放开我。我现在要去买手机，给我家芦大狗打电话！说情话！！！”檒仪豪情万千地吼道。

　　檒己的握在檒仪手腕上的力道猛地加重，就在檒仪以为灾难来临的那一刻，檒己竟然轻轻地将紧握的手放开了。

　　檒仪忙不迭地把胳膊抽回，飞快地奔回房车，将身上里三层外三层的奇异装束扯掉，换回芦慕白买来囧形囧状的T恤短裤，便逃也似的冲进停车棚推自家自行车去了。

　　惶惶然谋划逃跑的檒仪却听檒己在身后淡淡地说了句：“新部部长是我。这次大典我本来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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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吹过，后半句话却怎么也听不见。

　　檒仪扭着僵硬的脖子回头，空荡荡的水泥地面上，哪里还有檒己一行人的影子？

　　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心中却弥漫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觉得檒己没说完的那句话很重要，偏偏檒仪又不敢真的去面对。

　　颓然地将车子重新锁好，檒仪干脆地回家睡觉去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蒙头睡一觉就什么诡异的错觉都没有了。

　　比如说，刚刚那一瞬间，心底涌起的渴望。渴望着骄傲的檒己能够给自己一个解释，给自己一个惊喜。

　　檒仪闷闷地倒在床上，用薄被盖住脑袋，心虚地想，他刚刚竟然对檒己有些旧情复燃的冲动~OTZ！被芦大狗知道了会被咬死的！！！

　　所幸刚才的那一幕芦大狗没看见。

　　檒仪不断对自己催眠道：一定是檒己今天打扮得太漂亮，又说了句百年难遇的软化，自己才会觉得檒己可怜，才会想……想转身冲回去抱抱檒己。

　　檒仪以头撞枕，莫名地内牛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