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相逢》阿蒋酱

51、第51章

　　关于领证和婚礼，最后经过商量婚礼定在国庆，而领证日期则在婚礼后。原因无它，只是家中长辈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算来的良辰吉日在十月中旬。

　　这个夏天两人一边上班忙碌，一边计划准备着婚礼的点点滴滴，虽然累但是很幸福又踏实。在这样的情绪中，陈清婉接到了久违的父亲的来电。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没有备注，也很久没拨过这个号，但是清婉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号码是来自谁。

　　猝不及防的愣住，心中瞬间闪过很多情绪。陈清婉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接起了一直响动的手机。

　　“喂。”

　　对方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小婉，是我，……爸爸。”

　　“嗯，爸。”陈清婉略微生疏的开口。

　　“听说你要结婚了。”

　　陈清婉要结婚的事，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通知过父亲。当然也没有瞒着，只是清婉也不知道怎么提起。本来就很久没有联系，原本计划是婚礼前发请柬的时候再邀请。

　　既然对方问起，陈清婉就实话实话“对，准备结婚了，国庆办婚礼。”

　　对方又长久的沉默后问起“你在S市吗？爸爸想见你一面。”

　　“好。”

　　陈清婉去见父亲的路上想了很多。想起了小时候和父亲的亲近，也想起家庭变故时父亲的重男轻女给自己带来的伤害，更清楚这么多年父女之间无交流的现状。

　　见面会说些什么呢？陈清婉不清楚。父女到了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既然父亲说见面，那就见吧。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不再害怕和逃避面对问题。

　　在约定的茶室，父女见面时陈清婉还能一眼认出自己的父亲，而陈父看着眼前的女儿，已经和记忆中的小姑娘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不是在这里，而是在大街上，可能擦肩而过自己都认不出是自己的女儿吧。

　　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儿，横在父女二人间的巨大鸿沟让陈父原本心里的一些不高兴无法说出口。
　　陈父坐下，陈清婉给对方倒上一杯茶，将杯子放在对方面前：“这天还挺热的，喝点水吧。”陈清婉随意的说着。

　　陈父端起杯子尝了尝，放下后才说“小婉，我也是听别人问起才知道你要结婚了。你男朋友人呢？”

　　“他今天去公司加班了。”

　　“你要结婚了，要不是别人问起我，我都不知道。小婉，如果不是我主动问你，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这个父亲？”陈父有点恼火的问到。

　　“也不是，我结婚还是会邀请你的，毕竟你还是我父亲。”陈清婉淡定的说。

　　陈父听这话更气了，顿了顿压着怒火问“父亲？你这样是还拿我当你父亲吗？”

　　陈清婉抬头看着对方说“这话没有多少意义。你需要先问问自己，你拿我当女儿了吗？如果你日常只记得自己儿子，又何必来问我有没有拿你当父亲。”

　　这话让陈父的脸色一白。自己今天来找女儿不是为了吵架，何况生疏的父女之间没有可以供吵架生气能消耗的情分。于是陈父软下了态度说“爸爸不是想和你吵架。相熟的人看见你妈的朋友圈，和我见面时恭喜我女儿要结婚了，我才知道原来你要结婚了。你能懂爸爸当时的心情吗？”

　　“什么心情呢？是因为我没通知你要结婚了感到伤心？还是为在熟人面前因为不知情而感到丢脸和愤怒？”清婉反问。

　　“你一定要这样想爸爸吗？”

　　“我也不想这样想。然而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你有儿子便万事足矣，这些年可还曾记得自己有个女儿。”

　　“当然记得。小婉，爸爸是念着你的。”陈父有些困难的缓缓说“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些年爸爸其实很牵挂你。爸爸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不好伤害了你，一直也愧于面对你，所以少了联系，但爸爸始终是关心你的。”

　　关心吗？陈清婉不知道怎么说，只是觉得这个口头说的关心很是廉价。陈清婉喝了一口茶说“都不重要了，您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陈清婉这么冷淡的问话，陈父终于知道自己放下身段的“求和”并没有打动女儿。虽然脸色难看，也还是继续说“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见见你和你男朋友。你们结婚有什么需要爸爸帮忙的吗？什么都可以。”

　　陈父看着女儿说，此刻的内心多希望女儿能像小时候一样向自己撒娇让自己帮忙。而不是现在的陌生与疏远。

　　现实却是陈清婉摇头，利落的说“没有，筹备都还好我们自己能搞定。婚礼您有时间带家人过来参加就行。”

　　陈父落寞的笑笑说“好，会来的。”见女儿不提，却也还是终究忍不住说“你结婚爸爸帮不上什么忙，结婚成家用钱的地方多，爸爸给你的卡上转了一笔钱，你就当爸爸的一点心意吧。”

　　这话让陈清婉愣住了，到不是因为陈父说的转钱，而是看陈父说这句话时认真的神色，让陈清婉觉得有些荒诞，忍不住说“您说的哪个卡？”

　　“就是给你转生活费的卡。”

　　陈清婉抚额说“感谢您的心意。不过您给我生活费的卡，在我高中毕业满18岁后，那张卡我就寄回去给您了。当时的快递是显示已签收，您失忆了吗？”

　　对面陈父听这话瞳孔瞬间放大，震惊的问“卡你寄给我了？”

　　陈清婉确定的点头“是的。高考后我成年了，那个暑假把卡就寄回去给您了。您查查吧。”

　　陈父很难以置信的模样，低语说“怎么会，我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给你转生活费来着。”

　　陈父认真的神色不似作伪，陈清婉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根本没有寄回去卡。然而记忆却很清楚：年轻气盛的自己在听说了弟弟隆重的周岁宴后，起了要和父亲划清界限的心思，于是高考后就打定主意大学勤工俭学养活自己，便把父亲给的生活费卡寄了回去。当看到快递签收而父亲没联系自己时，那些内心针扎般的不可对人说的小心思和情绪现在还能让陈清婉清晰记得。

　　不过过往都不必再提，陈清婉捋了捋回忆，心里有了一些猜测和答案，却没有宣之于口：“我确定卡寄给您了，地址是你新家的地址，你查一查吧。高考后我就开始打临工，大学是靠外婆给的学费和自己赚的钱过的。现今我也生活的还不错，更不需要您的帮助了。”

　　陈父似乎也在思考和怀疑着什么，但是陈清婉并不关心，看着时间想着告别离开。临走时见对面的父亲脸色难看，一直绷直的背此刻也塌了一些，陈清婉心里叹了一口气说“我的婚礼安排好了会邀请您，其他您不必担心。”顿了顿终究加了一句“您保重身体。”

　　走出茶室，外边阳光正好，明亮的日光仿佛能驱散一些心里的阴霾。陈清婉在太阳下站立了一会，想到了很多：家里变故前和父亲的亲近，家庭变故时自己的歇斯底里，上大学后为了养活自己空余时间不停打零工的心酸，到现在的释然。陈清婉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茶室的方向，转过头便大步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曾经种种都留在了身后吧。

　　薄铭下班回家，客厅静悄悄的，有响动从厨房传出。换鞋放下东西走进厨房，悄悄从背后揽住正在忙碌的清婉“好香，做什么了？”

　　“唔，你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吧，煲了个汤。”

　　“好，辛苦啦！”薄铭偏头在清婉侧脸亲亲，然后顺从的去洗手换衣服，准备吃饭。

　　夏天适合吃老鸭汤，陈清婉炖了陈皮冬瓜老鸭汤，这汤清爽鲜美，还带着一丝丝陈皮的果香，夏天吃不但消暑热，还健胃开脾，很是滋补。除了汤品有还有一道虾皮清炒丝瓜，一道小炒肉，都是下饭的家常菜。

　　吃饭前薄铭先给两人用小碗各打了一份汤，放在一边晾着，等会凉了喝。看清婉一直神色淡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也不清楚她今天去见父亲怎么样，于是主动问起。

　　“还好，没什么，就随便聊了聊。”清婉也不想再多说什么，简洁的回。

　　“需不需要我也见见家长？”

　　“不用，结婚邀请他就好。”

　　“好，那我们婚礼时再请他。”薄铭顺从的点头说。

　　饭后薄铭洗碗，出厨房又凑过去清婉身边的沙发上坐下，主动讲起今天同事在办公室闹的笑话，逗得清婉噗嗤笑开了。

　　见清婉笑了，薄铭悄悄舒一口气说“终于笑了？总感觉你今天情绪不高。有什么都可以给我说，不想说的话肩膀借你靠。”说了拍了拍自己的肩。

　　清婉诧异于薄铭的敏锐，却也顺势靠上了薄铭肩膀。半天才说“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对家人已经释然，今天和父亲见面并没有直接影响到我的情绪。只是后边忽然想到，在我人生中的前那么多年，那么长而美好的青春时光中，我竟然好像没真的体验过被爱。没有人爱我，我就这么不值得被爱吗？想到这里就为自己荒芜的青春岁月矫情的自怨自艾了一把。”

　　虽然清婉自我调侃是矫情的自怨自艾，但是薄铭听得还是心疼。这些淡然的自黑言语的背后，薄铭相信是有真实的情绪所在。不自觉的轻轻拍了拍清婉的后背，像哄小朋友一样的安抚。

　　“这样的情绪来的快也走得快，你看，和你这么一说，那些情绪就散开了，我还是继续研究婚纱吧。”清婉坐起来说。

　　时间继续流逝，清婉的这点小情绪像一滴雨在夏日的炎炎暑热中蒸发不见踪迹。不过薄铭却是记得的。

　　“怎么会没有人爱你呢？”薄铭想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