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糜》塞林戈

1、 记得

　　那天夜里我回到屋里。街上扑满而来的冷风让我浑身颤抖。我张开手，一边哭一边朝空荡荡的大街跑过去。思念和记忆在风中飘落，轻轻打在我的脸上。清冷的雾气弥漫寂静无声的城市。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是凌晨2点多。我在街头逛荡到没有力气。去网吧坐了一下。然后太闷，胃疼就回来。在超市买了几瓶酸奶，这些发酵的营养品维系着我的力气。我已经好久不能吃东西。吃了就会吐，只能喝这些。脸色很苍白。但是眼睛还是很明亮。在橱窗里我看到自己。
　　手指上的戒指买了还不到一个月。已经有点松动了。这是我从西安回来在海盗船买的。我以为可以带着思念带着我没有说的承诺。只是一切都不能如人意。一枚发光的银戒指，记得了他的眼神。也许很多年之后，人早已经失散，不再相见。可是这枚戒指上，凝固了一些时间。哪怕一点点的时间。　　也许他已经不记得这张脸。却记得那晚天空的颜色。因为那个时间停留过。
　　这枚戒指的意义，对现在的我来说，也仅能如此。
　　害怕回来。害怕那种停滞的思念把自己吞噬。不知道做什么。收拾东西。不知道做什么的时候只有收拾东西。
　　我发现自己对东西有很强的爱护性。每一次在不同的城市迁徙，会带上所有用旧的物品。旧衣服，旧书，旧唱片，童年时开始收集的纸片，瓷器，棉布。信纸。……大包大包地带在身边，费力地托运。因为知道它们会一直在身边。它能代替人带来持久的甚至带有永恒意味的温度。因为它即使变旧，变质，却始终存在。除非你选择丢弃。而对于感情却不能。欲望和诺言的痕迹。那些离开和放弃的记忆。
　　那些真实的脆弱和疼痛。深不可测量的伤口。□□和心灵的。甜美并且沉默。

　　我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快乐的人。但是现在笑的时候，会很放肆。因为快乐可以有人分享。而痛苦却没有声音。
　　在夜里墙上的镜子里我看着那张虚脱的脸。我对自己说，其实你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坚强。

　　我的泪水终于温暖地滑落下来。

　　我握住自己的手指。冰凉的没有温度。我想起我们在一个黑暗的墙角里，他拥抱住我。他的脸埋在我的脖子里。他低声地说。你来我很高兴。到底有没有爱情。那一刻我是相信爱情的。我闭上眼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当我等在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又开始剧烈的呕吐。我想这样也许会好一点。流泪，呕吐，都会让身体里隐藏的灵魂更快地空洞下来。
　　或者早点上班。或者早点回家。

　　任何事情都是早做决断好。
　　放了一张王菲的ＣＤ。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５点多了。
　　拿牛奶喝。然后把房间的窗帘拉严。一切都不属于我。在床上躺下来以后，我把被子盖住自己的头。
　　父亲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口气一直是好的。叫我回家，说如果真不想回去上班，就考虑替我找工作。
　　我说我自己可以。
　　电话断了。父亲还是沉着的。最起码他想到，如果我身无分文，最后还是得回去。
　　没有人收留。

　　他用简单的话语概括了整件事情。省略掉所有的片段和情节。他可以做到，我真的无能为力。
　　这个给我买冰激凌的男子要到一个比我脆弱的女人身边去。我穿着他的衣服。

　　我已经无力再回到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我感觉身体在他的生命中滑了下去。我在心里轻声地对他说，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难受呢。

　　我发烧生病了。一直没有完全痊愈。我没有必要再和他提起。
　　忽然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