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梦加得之环》绅士贾

3、初遇许愿机

　　柏拉图有一个经典思维实验，是关于洞穴居民的：即是说有一群人一生只生活在洞穴深处，所见到的仅仅是阳光照进洞穴的影子，对这些居民而言，影子即是真实世界。
　　现在想来，可能我所生活的世界相对于真实世界来说，也仅仅是一个广阔一些的洞穴。永远到达不了的电梯正是真实世界的影子，我却无法知其全貌，与乌洱姆的交集是真实世界渗透下来的阳光，那里更复杂......也更容易迷失，让后来的我去判断——也无法立刻说出哪边的生活更幸福一些。
　　“您说的就是这架电梯吗？”
　　乌洱姆跟我一起进入电梯，我还在焦急地检查手机信号，他凑近电梯按键，兴致勃勃地四处查看
　　，把从一到十二所有楼层都按了。
　　“您说，只有11和12层中间多了个11A层是吧。”乌洱姆说，“我们每一层都停一下，看看别的楼层怎么样。”
　　“也行。”我之前没试过这样做。电梯停在二楼，接下来是三楼、四楼，一直到十楼，看起来一切正常。最后，如我所料，电梯停在11A，不再上升。
　　“我们出去看看吧。”乌洱姆当先走出去。我想起刚才看到11A逐渐扭曲，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光景，随他走出去，看到的却是跟最初一样的空荡入口。
　　“看起来就是未出租的写字间，与您刚才所见的有什么不同吗？”乌洱姆拉住我的手，轻声问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出了电梯以后，他似乎故意压低了声音，就像我们正处在什么东西的监视范围之内。而且，他的手套下面传来温热的触感，我才发现自己双手冰凉，膝盖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没有什么......等等！”我正要回答，可是当我定睛观察入口处——空荡的玻璃门后是阴暗走廊，两侧是齐齐整整的两排办公桌。
　　“变了...变了...”我喃喃着走上前，照理说，没有被承包的办公楼，里面应该是大平层，哪来的办公桌呢？我仅仅走了五步，便来到玻璃门外面，这个距离好像...比刚才近了不少，仿佛是玻璃门自己向电梯移动过来。
　　乌洱姆小心翼翼地问：“哪里变了？”明明这里只有我们两人，他为什么要细声细气地说话？走廊看不到尽头，黑暗结结实实打断了我的视线，本不应该存在的11A在藏匿着什么，我在观察它，它也在观察我——
　　“您还好吧？”乌洱姆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如果说刚开始他是抱着玩乐的心态跟我来，见到11A的异状，他现在也有所警觉，小丑妆下的表情严肃起来。“电梯不会上升了，但安全通道总是可以往上走的。您的公司现在一定有人，对吗？”
　　我点了点头，因为过于紧张不安，我都没有意识到乌洱姆像牵着小孩一样牵着我的手。乌洱姆走过去，推开玻璃门，大步向走廊深处走，这栋写字楼的安全通道在货梯旁边，是电梯间的斜对面，需要穿过整个办公区域。
　　“别害怕，您看，只是普通的办公室。”乌洱姆边走边说。
　　“乌洱姆...乌洱姆！大门...自己在移动！”我反手抓住乌洱姆的手套，我回头看见玻璃门正以和我们相同的速度远离我们，前方的黑暗并没有任何“安全通道”的亮光。干脆加快脚步吧，尽快到对面去！我催促着乌洱姆，两人一起跑起来，跑了大约有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跑步和喘息声在空荡的楼层间回荡，直到玻璃门消失在视野中，我们也没有到达对面。
　　“不...不可能，办公楼绝没有这么大，这里面至少有一千平了，哪来这么大的建筑？”我喘着粗气停下来休息。乌洱姆用白手套擦着额头上的汗，也纳闷：“您说的有道理，不过，鄙人猜想，这里已经不是您所知的办公楼了。”
　　“什么意思，你别吓人！”我推了乌洱姆一把，我本来已经有点害怕了，他再说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张嘴就骂死他！
　　“鄙人绝不是为了吓唬您。”乌洱姆诚惶诚恐地说，“有些事物的存在是不被人们感知的。它们的存在不能被人理解、也没有什么具体意义，只是存在。大部分人所能做的就是绕开它们，继续过自己的生活。”
　　“随便吧，我现在只想去公司，想见到我的同事们。”我垂头丧气地坐到办公椅上。
　　乌洱姆抱着胳膊沉思起来：“让鄙人想想...您在上电梯之前，有遇到什么异常吗？”
　　我回忆道：“嗯......没有，全都很正常。”如果面前这个推销奇迹的白色小丑不算的话。
　　“那么，您上电梯的时候，心里有在想什么事情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在随手刷手机。”
　　“可是您第一次到11A，和第二次到11A，11A发生了改变，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同。”
　　“因为这地方就是很邪乎啊！管它变成什么样，不是一样到不了12层吗！”
　　“唔...”乌洱姆眼睛一亮，似乎茅塞顿开：“到不了12层？难道这才是目的吗......您仔细回忆一下，您在电梯里时，心里有什么强烈的想法——希望、心愿，之类的？第二次进入电梯，心里想的又是什么？”
　　“硬要说的话......我不想上班，谁周一都不想上班的吧！但我第二次上来，只想赶紧恢复原状，坐到我的工位上去。”
　　乌洱姆嗤嗤笑起来，惨白面妆看起来滑稽又瘆人：“是...说得通，鄙人明白了，是许愿机......您第一次许的愿望是‘不想到公司’，第二次许的愿望是‘坐到工位上’，她实现了您的愿望。”
　　“到底在说什么啊......”我又累又胸闷，开始有些窝火了，“要真是愿望成真，怎么不实现我‘不工作拿工资’的愿望？你快点想个办法让我上楼去。”
　　”好办，您先跟鄙人回去。“乌洱姆轻快地说，带着我往回走，只见玻璃门很快以和我们相同的速度退回来，没走多久我们便出了门。
　　”许愿机受您的潜意识影响，您很难控制自己的潜意识。不过幸好，她的身体只占据很小一片区域，离开那片区域就恢复正常了。“乌洱姆说，”您离开这栋大厦，去街对面的大厦乘坐电梯至12层，看看能不能抵达您的公司。“
　　乌洱姆的提议，在我听来没有任何道理，但我已经是病急乱投医，就按他说的做了。相信我，当你遇到跟我同样诡异的情况，有个人指挥你去做什么，你一定脑袋空空地就去做了。
　　我就那么脑袋空空地刷了门禁卡，进入公司，业务部的同事打印了一大摞资料放在地上，销售顾问在聊天，而研发部的小刘笑话我迟到了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