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景》王小喵

11、雨过天晴

　　贺千钧躺在沙发上，有些有气无力。都快三天了，李绍扬两个信息都没来过，难道小灵通也被他爸没收了？还是真的饿的连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啊，这战役得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绍扬，再这么下去，咱俩估计真的要被双双饿死了。李爸李妈不会真舍得看他绝食无动于衷吧。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门铃响了。努力爬起来，连脚步都有些轻飘飘的。打开门，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李爸爸站在门外，脸上很平静，没有贺千钧想象的怒气冲天或是深恶痛绝，倒个更是让贺千钧心里发虚，有些惴惴不安。
　　喊了声叔叔好，赶紧把李爸爸让道屋里。李爸爸坐在沙发上，四周环视了一下，看到贺千钧正拿着杯子去接水，便开口道：“别接了，我待一下就走。”
　　贺千钧弄不清李爸爸的来意，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里。把水放在李爸爸面前，然后坐到一边不知说什么好。李爸爸看他有些局促的样子，先开了口：“千钧啊，我知道你和绍扬感情很好，你们一直是好朋友对吧。”
　　“叔叔，我…..”
　　“你们还年轻，感情这事儿又复杂，弄错了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李爸爸的语调依旧平静，可任谁也能听出话中的严厉。
　　贺千钧低着头，小声说：“叔叔，我们，没有弄错。我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爸爸愣了一下，接着说到：“那好，那我就直说。我来，就是要让你们俩分开。”
　　贺千钧的手指猛地攥紧，过来一会儿缓缓开口：“对不起，叔叔，我做不到。”
　　“如果我说你必须这么做呢？”李爸爸威严的目光扫过来，语气中已经透出隐隐的愤怒。
　　贺千钧抬起头看着他，目光坚定：“我答应绍扬的，绝对不分开。”
　　“那你就想让他饿死？”李爸爸再也难以掩饰自己的愤怒，声音一下子大起来，“你知不知道绍扬都绝食三天了！他说只要你不放弃就坚持到底，他这是在威胁我，用自己的生命威胁我，你难道想看着他饿死？”
　　“叔叔，不是他威胁您，而是您在逼他。绍扬实在没有办法才会选择这样做。”贺千钧的语气竟有些出奇的平静，“我答应他的，绝对不放弃。如果要饿死，我也陪他一起。”
　　李爸爸被他气急，厉声喝到：“好！要死是吧，我管不了你，我现在就回去打死那小兔崽子！省得他绝食死的不痛快！”说着已经站起身，大步往门口走去。
　　贺千钧这下有些慌了，生怕他真的回去把李绍扬一顿暴揍，赶忙追上去拉住李爸爸的胳膊：“叔叔，我错了，是我不好，您别打他！”
　　李爸爸使劲想甩开他的手，怎奈贺千钧拼了命死力抓着。李爸爸这下彻底被激怒了，另一只胳膊挥过来，“啪”的一声，巴掌结结实实地落在贺千钧脸上。
　　贺千钧被打的一怔，心想李爸爸的手劲儿可真大呀。然后，就只觉得脑袋有些晕晕的，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李爸爸看着突然倒下的男孩子，有些傻了。这，我的手劲儿，真的那么大么。

　　贺千钧醒过来的时候，满眼的白色都在告诉他这里是医院。头还是有点不舒服，刚想动便听到了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千钧，你终于醒了！听我爸说你晕倒，真是要吓死我了！”
　　突然觉得平日里聒噪起来烦死人的声音此刻如此动听。既然，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他，那么可不可以认为，他们的战役胜利了。想要坐起来，却又被李绍扬摁住：“别动别动，正输着液呢。”
　　贺千钧这才发现手背上还打着吊针，老老实实地继续躺着：“你终于被放出来啦？”
　　“嗯，终于解禁了，爽啊！”李绍扬坐在一边看着他：“听说你晕倒我都恨不得飞过来，还以为我爸把你怎么样了呢。到这儿一问才知道是长时间不进食导致的虚脱！嘿嘿，你不知道，我爸当时也吓坏了，还真以为自己是铁砂掌一下把你给解决了呢。”
　　贺千钧听了也忍不住想笑，结果刚一牵动嘴角便疼地“嘶”了一声。虽然没被解决掉，可真的是很疼啊。
　　李绍扬抬起手，轻轻抚上贺千钧微微肿起的脸颊和嘴角，止不住的心疼：“很疼吧。我爸的巴掌可不是一般的狠啊。不过，千钧，我发誓，再不会让你受伤了！”
　　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样子，贺千钧不觉地涌出几分感动：“我不怕受伤，也不怕疼。只不过挨饿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啊。”
　　“啊，我正要问你呢。”李绍扬胡噜一下贺千钧的头发：“你怎么能好几天不吃东西呢，谁让你也闹绝食的！”
　　“我怕你一个人饿死太可怜啦，所以陪你饿着好了，就当减肥了。”
　　“减肥，再减你都成风筝了！”李绍扬的口气不禁带了几分责备，更多的是心疼，“我不早跟你说过偷偷准备了巧克力还有甜点吗？我能真把自己饿死？你说你，你怎么，你气死我了！”
　　贺千钧看他一眼：“你骗谁啊，以为我忘了你根本不喜欢吃甜点啊。以前情人节受到的巧克力不都便宜了王芝芝了？还准备了几大盒子巧克力，骗鬼啊你！”
　　“啊？呃……”李绍扬被他说的怔住了，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贺千钧，“千钧，那个，我，我其实并不讨厌甜点，相反的，还十分喜欢。以前不吃那些受到的巧克力，是怕你……吃醋。”
　　“吃……醋？”贺千钧用手捂住胸口，气的心脏疼，“靠！老子还跟这儿意志坚定地陪你绝食呢，你倒好，吃的不亦乐乎啊！”
　　看到床上的人变了脸色，李绍扬更是羞愧难当啊，连连认错：“千钧，都是我不好，忘了跟你说过讨厌甜点了，没想到你还记那么清楚。别生气别生气，都是我的错，害你晕倒……”
　　“不许再提我晕倒！”贺千钧怒气冲天的吼了一声，却又突然觉得有些想笑。好了好了，算我倒霉，好不容易英勇一回还差点当了冤大头。
　　李绍扬看他表情柔和下来，赶紧上前哄着，顺便说句好听的：“千钧，跟你说个好消息。我跟我爸妈说要来医院看你，你不好我也不回去，他们要是不答应就也饿晕了进来陪你。没想到我爸竟然没发火！你说，他们这是不是就算同意了？”
　　看着他兴奋的样子，贺千钧想说，无论同不同意，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不是么。不过，能够得到父母的谅解，确实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
　　顾不得脸颊的疼痛，贺千钧的嘴角漾出浅浅的笑容。李绍扬就这么坐在一旁，看着午后的阳光洒进来，慵懒而又温柔地照耀着地板，窗帘，床单，还有病床上那个微笑的人，为他的脸上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整个房间变得浪漫柔和，让人鼻翼微微翕动，扑面而来全是幸福的味道。
　　李绍扬伸出胳膊，握住贺千钧没有打吊针的另一只手。慢慢得，一字一句，宣誓般地缓缓对他说：“贺千钧，我真想告诉全世界，我有多爱你。”
　　贺千钧嘴角的笑容渐渐扩大，暖意直达心底。绍扬，你爱我，已经是最大的满足。因为一旦爱上，你就已经成了我的全世界。紧紧握着那只源源不断送来幸福的手掌，贺千钧温柔回应：“那我代表全世界人民告诉你，他们听到了。还有，接下来这句话代表我自己。李绍扬，我爱你。”
　　轻柔的吻落下来，滋润了干涸的嘴唇。
　　病房外，李爸爸看着相拥的男孩，看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勾勒出美好的轮廓。最终还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坐在走廊的长椅上。然后，伸手拍拍李妈妈的箭头，擦掉她的眼泪。

　　李绍扬第N次忍不住笑出声时，李爸爸终于忍不住一筷子敲到他脑袋上。
　　“哎哟！爸，你干嘛呀！”李绍扬被突如其来的敲打吓了一跳，揉揉自己被打痛的脑门儿。
　　李爸爸瞪他一眼：“笑笑笑！吃个饭都不能老实点儿，不好好吃就别吃了！”
　　李绍扬一把把碗护到胸前：“那可不行，我妈辛辛苦苦做了一桌子菜，我不吃多对不起她老人家呀。而且这等人间美味，您就是再敲我两筷子我也得接着吃啊！”说罢，转头向李妈妈谄媚，“妈，你说对吧？”那神情，那语气，按上根尾巴立马就能摇起来，活脱一只撒娇讨宠的小狗。
　　李妈妈被儿子的样子逗乐了，忍不住抬手顺了一下他的狗毛儿，满眼的慈爱：“那就多吃点儿，别理你爸。”说着又埋怨的看了老公一眼，“你说说你，儿子明天就回学校了，还老拉个脸。”
　　李绍扬呼啦呼啦往嘴里扒着饭，听了这话赶紧给他爸碗里夹了一块排骨，然后忽闪着水汪汪的眼睛使劲儿冲老爸摇尾巴。李爸爸也终于绷不住了，脸色也没有那么黑了，当然也没给笑脸儿，只是看着儿子淡淡地说了句：“你这一折腾都晚了一星期了，回去赶紧把落下的课都补回来，敢把成绩掉下去，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李绍扬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连连答应着一定一定。李妈妈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我下午的时候做了些点心，你喜欢的五仁酥，明天走时带上吧。我做了两份儿。”
　　李绍扬正挥舞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看着母亲慈爱的眼睛，似乎还泛着微微的泪光，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晚上，靠在窗台发呆，看到满天的星星都在冲他调皮的眨着眼，怎么看都觉得像是贺千钧挑着嘴角露出一抹坏笑的样子。李绍扬眯起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今天妈妈连点心都做了两份，算是同意了两人吧。而且，看来还是个温柔的婆婆。
　　想着想着，正要发出第N+1次傻笑时，李爸爸敲敲门走了进来。糟了，黑面神来袭，不过，早算准了他吃软不吃硬。
　　赶紧换上狗狗的眼神，尾巴也开始巴巴地摇起来：“爸，还没睡呢？”
　　“嗯。”李爸爸也走到窗前，往外看去，不知是看浓浓的夜色，还是窗外的灯火辉煌车水马龙。只是沉默着，久久没有说话。
　　两人安静的站着，直到李绍扬有些无措，李爸爸才深深地叹了口气：“儿子。”
　　“嗯，爸，你说。”
　　“你妈最疼的就是你了，她再难受也舍不得你受一点委屈。”
　　李绍扬点点头：“爸，我知道。”
　　“我和你妈说什么也不管用了，反正是你认定的，我们也不管了。但是，”李爸爸终于转过身，看着儿子，“你们既然要坚持，就坚持出个样子给我们看看。我和你妈，只能给你一次任性的机会。”
　　说罢，拍拍儿子的肩膀，往门口走去。
　　“爸，我们会的。”李绍扬看着父亲的背影，鼻子一阵发酸。
　　千钧，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对吧。
　　贺千钧睡意正浓之际，手机嗡嗡震了起来。强打着精神睁开眼睛，就看到李绍扬没头没脑大半夜发过来的短信。抬手回过去：“当然会啊，傻瓜。”想了想，又补发了一条过去，“现在感觉去给我睡觉，明天敢误了火车我奸杀你！”
　　不在同一个房间的两个人，在同样宁谧的夜晚，怀揣着同样的心情，在手机屏上留下轻轻一吻。安然入睡。
　　“晚安，千钧。”
　　“晚安，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