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爱我，我也要爱她》钱研研

2、2□□和蔡元

　　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个废物，还是不能回收的那种。她小时候长得不好看，相比同龄人，脑子也很一般。说实在的，她很早的时候就放弃了自己，不再去努力，不再去寻求改变，只等着被人安排。

　　中分且杂乱的的黑发，有点蓬松，有点微卷。深邃的双眼皮下，一双眼恍如干涸的水潭，下面堆积的是灰色且发白的泥，莫名叫人看了就想掉头走，□□就是这种长相的人。

　　一只可怜的灰毛猫咪懵懂地甩着头撞着□□的裤脚，“喵喵喵”几声，娇气细弱。

　　□□在裤子上抹着手上的水珠，身侧就是一条潺潺的溪水，不宽，就是挺长，水流声也是静悄悄。也可以说，她的周边都是安静，人极罕见。

　　她喜欢来这里，特别是夏天。这是一座小山头，山底下就是她家了，她奶奶和她。

　　独栋的小平房，隔着一条狭窄的小山路，走个十几二十分钟，才能看到宽敞的大马路，那里的房子都是很密集的。不像她和奶奶的家，冷冷清清。

　　□□缓缓抚摸着猫咪毛绒绒的、小小的一颗头，她的眼中有一小会儿的怜爱，又好像没有，短短的时间里，双眸又被淡漠替代。

　　你也许也没有妈妈，□□将双手放在猫咪的两只前脚上，小猫咪轻的几乎没有分量，被□□提起来也不挣扎。你或许也很孤独，才会靠近同样孤独的我，□□的心声一道道地诉说着。

　　她拿起自己随身带着的绣着向日葵图案的小布袋，将可能只有一两个月的小猫咪轻轻放了进去，带回了自己的家。

　　小猫很安静，身上的体温透过布袋传到□□的怀中，□□觉得心里一阵熨帖，步伐不由放得更快。

　　屋子里的赵奶奶已经在灶台炒着菜，肉的香味，烟囱里冒出来的细缕缕的烟雾，好似又有了点生气。

　　□□坐在天井下，拿着干净的抹布擦着那只有点脏兮兮的小猫。小猫“喵呜喵呜”的，赵奶奶人老耳朵不太好使，直到坐上饭桌前，才发现小猫的踪迹。

　　“你捡的，小乐？”赵奶奶慈善着脸，伸过去一只瘪皮干枯的手挠着猫咪的小下巴。

　　“在那条小溪边捡的，我们养着它吧。”□□饿得狠了，食欲很好，一碗满满的饭，很快见底。

　　“好，吃多点。”赵奶奶望着自己的孙女，又给她夹了几片腊肉。

　　学校里是不准养猫的，□□只能趁周末回家看看小猫。两个星期不见，小猫已经长大了很多，被赵奶奶养得很好，抱在□□的臂弯里沉甸甸的。

　　□□回到家，最多接触的就是奶奶和猫，她沉溺在这样的温情时刻，一同躲在被窝下的有猫和她。

　　“小乐，”门外的赵奶奶喊了几声□□，□□只好起来，抱起猫，走出房门，再顺手关上门。

　　“怎么了？”□□问坐在大门口乘凉的赵奶奶。

　　“等你高中毕业，就和阿蔡把婚结了吧。”赵奶奶手上抓着把厚竹叶皮子制成的扇子，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

　　□□说了好，再次进了房间，手上的抚摸动作也变得缓慢

　　阿蔡叫蔡元，和她同龄，在县里的不同高中上学。他们是青梅竹马，从小玩到大，他是死了妻子的屠户的儿子，长得憨厚老实，的确是□□的良缘。

　　□□拿起蔡元那一千块钱买的送给她的手机，给蔡元发了条消息，问他这周末回不回来，蔡元说明天回。

　　她和蔡元自从上了高中后，联络得并不频繁，关系却还不错。

　　……

　　蔡元坐在□□的床上，房门开着，两人不算很热络地聊着天。

　　蔡元除了高大健实，身上也没啥出彩的。

　　他的声音敦厚粗糙，“小乐，这你养得猫吗？真可爱，我怎么没看你抱出来过？”

　　小猫窝在□□怀里睡得不知白天黑夜，小脑袋贴着她的腹部，又热又有种舒服，“她怕生。”

　　“像你一样。”蔡元扯动嘴角，咧开了个弧度。

　　“对，像我一样。”

　　“小乐，高考完我们就是夫妻了。”蔡元眼睛都是喜悦，很明显。

　　“如果我不想咋办？”

　　□□幽幽的声音引发蔡元的惊讶，他站了起来，宽肩后背，小小的房间更小了，“小乐，你别乱说。”

　　“没有胡说，确实不想和你结婚。”□□讲完也站了起来，略显清瘦的身影很快就到了自己房门口。

　　她听见蔡元有点焦急、有点恐慌地喊，“赵奶奶不会同意的。”

　　对啊，我知道她不会同意的，可我还是不想，□□心知肚明。

　　蔡元想追过去拉住□□，又怕自己力气大弄疼她，无措下只能看着□□抱着小猫越走越远。

　　回到学校上课，时间很快过。高考那两天，□□也是像平常一样，匆匆做完，交完卷子就走出了校门。

　　校门口酱香饼的味道飘出去老远，还在勾着□□的鼻子，□□转身，拿出身上的一张零钱买了一份，吃着走着，再搭车回家。

　　她坐在靠窗的地方，不知道怎么的，又想起了那个十四岁的小男孩，笑起来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总是爱跟在她的屁股后头，说话结结巴巴的，傻不拉几，他是个小傻子，却总是爱笑。

　　可后来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只活了十四年，短短的一生。

　　□□那时和他们二人一起上山摘野果，明明看见蔡元对傻乎乎的男孩说：“不要再跟着小乐了，她是我的。”

　　男孩这次没有笑，只是摇头。

　　她没有想到蔡元的嫉妒心那么强，他把男孩推下了都是树、都是草、都是大石头的山崖下，她看着男孩滚了下去。

　　那时候她出声没，她忘了，她只记得自己很慌很慌。后来很多大人在那，问怎么回事，她都只是摇头，她只听到蔡元哭着说：“他自己不小心滚下去了……”

　　□□点头，是的，蔡元和他家人那么好，总是帮她和奶奶，那么那么好，事实就是这样的。

　　失足摔下去而死，没有人会追究小孩的过错，怪只怪男孩的命不好。

　　后来，□□还是和蔡元结婚了，十八岁的年龄，摆了几张酒席，还挺热闹。

　　□□是不情不愿的，可那不情不愿的微弱挣扎都被蔡元一手掐没了。温厚老实的形象，魁梧伟岸的身材，没有人知道背地里，□□常常抱着的小猫突然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