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来了》沉釜

34、旁观别人的盛大爱情（一）

　　大部分人元宵佳节可能是和家里人一起度过的，看元宵晚会，吃一碗热乎乎的汤圆。
　　但Echoes的工作人员是没有这个福分了。
　　因为李东城的生日，就在农历一月十七。这个时候他们大部分人都得提前回来上班了，筹备生日会一类的事宜，甚至还得自己掏钱买生日礼物。

　　所以这一晚，望着满街的灯火，宝仪和周舒妤惆怅地走进一间间精品店挑选。
　　“到底买什么好？”宝仪发愁地说。

　　周舒妤比较有耐心，赏玩着各式各样的物品，“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就当作普通的逛街，买得到就买，买不到就……乱买一件。”不买好像是不可能的。
　　“买礼物可是一件难事，买贵了自己手头不宽裕，买便宜了根本拿不出手，而且……”宝仪小声嘀咕，“现在他有了女朋友，买一些示好的礼物又要多多考究了，生怕背上什么骂名。”

　　周舒妤愣了一会，但还是笑着把一顶可爱的鹿角帽戴在宝仪头上，并夸奖她的可爱。
　　宝仪笑逐颜开，对着镜子臭美了会，又注意到身后低头选东西的周舒妤，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舒妤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她们休假再见，工作繁忙，一时还没来得及问这个问题。

　　“脖子上？”周舒妤想起来，恍然大悟：“噢，那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跌倒在花丛里，被一些树枝什么的给划到的。”细小得像红线一样的伤口早就看不出痕迹了，有几处破了皮、流了血的，现在还在痊愈中。
　　宝仪拿着摘下的帽子，又一次确认地问：“就这样？”
　　“不然呢？”

　　“还是遮一下会比较好，人家不知道的会以为是吻痕。”宝仪想了想，递给周舒妤一条天蓝色的围巾。
　　周舒妤有些吃惊，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这种考量，扒开自己的衣领，再仔细地看看。“像是吻痕吗？”
　　看来真得涂点药，让它快点好了。

　　两个人，又逛到了下一家精品店。
　　“虽然这样说，但是李东城会收到很多生日礼物，有公司同事的，还有粉丝的，每年都能装满一个房间呢。很多人送的礼物，甚至没有机会被他亲手拆开，就放房间里堆尘去了。所以我们也不用买太贵、太好的。”
　　“他一个人收这么多礼物，的确有些浪费了，那还不得买一个屋子专门用去放礼物？”周舒妤感慨道。
　　“谁说不是呢？但凡他能把他的礼物分给我1/10，我就觉得我发财了，拆礼物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啊！”

　　宝仪甚至突发奇想：“要不我反向思路，弃暗投明，送礼物给金真儿好了，这样总不会踩雷了吧？”
　　周舒妤点点头，“好像也可以。”
　　“不不不，还是不能太直接了，要是他们分手了怎么办呢？今日是勋章，明日是罪证，不能留把柄给其他人。”
　　她立马放下了拿情侣公仔的手。

　　周舒妤倒是看上了一个水晶球音乐盒，里面装着一个冰雪世界，转动发条，播放的是《天空之城》的曲子。
　　少男少女的对话犹在耳边：“你看过《天空之城》吗？”
　　“讲一座天上的城市？”
　　“不，讲一个男孩子和女孩子的故事。”

　　“舒妤？”宝仪的呼唤打断了周舒妤对过往的回忆。“你想送这个吗？好像也还可以哦。”她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但会不会太普通了点？”
　　“没关系啊，你不是说李东城礼物很多，不会注意这一小件吗。”

　　日历撕去两页，时间来到正月十七。
　　李东城的生日宴，是在“金桂酒店”顶楼举办的，若不是因为冬天天气寒冷的缘故，真想在庭院里开一场露天的，现在也只能在有暖气的房间，铺设草地和鲜花，组装喷水池，选用高清透明的玻璃窗，尽可能营造一种自然的气氛。
　　来的人不算多，除去工作人员，绝大部分是李东城的亲朋好友，公司也有派了几个代表来，还有就是平时在圈子里有过往来的人。

　　徐浩然也来了，一副好不容易逃出来的落拓模样。
　　罗思源直接打开嘲讽模式：“哟，稀客呀。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刚从监狱里放出来？”
　　徐浩然闻着香槟就觉得很幸福，说话却没有留情：“罗思源，你上辈子一定是当久了哑巴，所以这辈子才说个不停，对不对？你要知道，根本没有人想听你说话。”
　　罗思源向他做了个鬼脸，低头玩手机去了。

　　景云问，“嫂子的预产期不是这几天了吗？你还能出来。”
　　“她妈和我妈都在家里照顾银星呢，我反而成了不受待见的那个人，真有什么事还得第一时间赶回去。”
　　他的目光和话题又落到李东城身上：“你那位新女友呢，怎么不介绍给我认识一下？”
　　李东城捶了一下他的肩膀，挑眉道：“你真不认识？”

　　徐浩然东张西望，没看到金真儿，“她人呢？”
　　她现在的确成为了媒体的焦点，在场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外面还有成千上万的粉丝。看她今晚会怎么表现自己。
　　“她说晚点过来。”李东城吃了一口樱桃，倒不是很有所谓的样子。
　　徐浩然逮着机会就调侃：“有女人追的滋味就是好，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怎么都逃不出你这座五指山是吧？”
　　李东城笑笑没理他。

　　徐浩然想，有女朋友的李东城，好像是有一点不一样了，但到底是哪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但好兄弟有了归宿，他这个损友也总算可以放心了。
　　目光无意落到了忙着拍摄取景的周舒妤身上，竟然李东城已经挥手告别了过去，他是不是也不用抱不平，可以用一种更加平的姿态对待她？

　　下一秒，整个宴会厅的灯光暗下来。
　　宾客只骚动了一会儿，他们很清楚，这要么是重大事故的开始，要么是盛大惊喜的铺垫。
　　当音乐缓缓响起，他们都笑了，很确定这一定是某人精心准备的礼物。
　　果然灯光落下的位置，出现了一群天使般的孩子，他们用稚嫩的童声唱着：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国内有名的天使童声合唱团，近几年来登上了大大小小的舞台，还被邀请去外国表演，这次却是被人重金请来唱生日快乐歌，在场之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作为寿星的李东城，在美好歌声和祝愿声之中听完了这首歌。
　　而另一位主角，却迟迟没有登场。
　　大家都在等待着。

　　刚刚在给小孩子又唱又跳，做手风琴伴奏的玩偶熊，这时推着蛋糕车，走到李东城面前。
　　“生日快乐，我的国王。”
　　直到这个声音出现的那一刻，大家才发现玩偶熊的身份，她摘下厚重的头套，露出大汗淋漓的脸颊，却是微笑着的。
　　生日歌，玩偶熊，蛋糕车，这都是她亲自为李东城准备的礼物。
　　“不准你说不喜欢！我第一次学手风琴，第一次做蛋糕。你是我许许多多的第一次！You are my first。”
　　工作人员赶紧帮她解除束缚，除去外面的玩偶服。露出下面像是婚纱一样的洁白长裙。

　　旁观的人便忙着起哄，“抱一个”“亲一个”“人间好女友”“赶紧把她娶回家”一类的话，比比皆是。
　　于是在聚光灯下，李东城便轻轻低头，微偏一下亲下去，众人这才罢休。

　　被吻过的金真儿，一脸绯红，不知道是因为热的，还是因为害羞，声音也有些颤抖：“你还没有吃过我的蛋糕呢。”
　　于是李东城得到了工作人员切给他的一块蛋糕，但并没有忙着先吃，而是喂金真儿一口，然后去尝她的香唇，给出评价：
　　“很好吃，谢谢。”
　　又是一个甜蜜的瞬间。

　　这些消息，再有选择地，不经意地透露给媒体和粉丝们，进一步刺激着大众的神经。炒热着cp的讨论度。
　　祝福声之中，也有一些人在议论：“金真儿每次都是这样，追爱的时候闹得轰轰烈烈，最后还不过是不欢而散。”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什么办法呢？”

　　接着是生日宴那些常规的流程，有前情回顾的，有主持人提问的，有表达心声的，演唱歌曲的，还有整怪捣蛊的。
　　末尾有一个猜礼物环节，猜错就要李东城在惩罚箱里抽纸。

　　选了十个嘉宾上来，随机打乱他们所送的礼物顺序，然后让寿星李东城来猜，哪份礼物是谁送的？
　　第一个，是美国棒球明星的亲签手套。
　　一看就价值不菲，首先排除掉薪水微薄的工作人员，坐在旁边的金真儿给他出谋划策，李东城不多会选对了正确答案，景云。

　　第二个盒子打开，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球，里面还有一个小男孩牵着小女孩奔向海边的精致建模，音乐播放的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徐浩然捧着这个水晶球，对在场的人说：“我选的这个礼物还不错吧，新郎和新娘在一起，还有我撮合的一份功劳呢。”
　　听懂他说话的观众，都疯狂大笑。

　　金真儿附耳问李东城：“你觉得是他送的吗？还是只是在误导我们？”想看李东城出糗的，可不止徐浩然一个人。
　　他们两个不约而同地说，“不是他。”
　　心有灵犀！金真儿差点要和他拍掌了。
　　“那你觉得会是谁？”

　　金真儿猜的是，自己被请到台上去的闺蜜。
　　李东城的目光，在台上每一个人身上落过，最后猜了一个不同的答案。
　　“你觉得我们两个谁能猜对？”金真儿饶有兴趣地发问。
　　“打赌？”

　　自他们认识以来，他们好像习惯用打赌去解决一切的问题，更像是一种调味的兴奋剂。
　　“我赢了，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那你输了呢？”
　　“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他们各自报了一个答案。
　　没有获得任何一个人信任的徐浩然，摇头离场。主持人笑着让礼物真正的送出者，上前走一步。
　　金真儿，盯着自己的闺蜜。
　　李东城则看着周舒妤，这个世界上最希望撮合他和金真儿在一起的人。

　　有人缓缓上前了一步。
　　局促不安的。
　　其他人都被留在了最后。
　　很可惜台下的两个人都猜错了，谁也没有赢得这一场赌注。

　　万万没有想到会发展出猜礼物这一环节的宝仪，只希望李东城和金真儿永远不要分手，要不然今天这一幕，将会成为她日后被鞭尸的证据。
　　她尴尬地背出礼物祝词，“希望这首美好的曲子，能够给我们的寿星李东城，带来一份愉悦的心情。”
　　主持人又开始CUE她觉得水晶球里的两个小人有何寓意，她只好说：“可能是一对情侣吧……”她颤颤巍巍地在起哄声中勉强表达自己，只想着赶紧逃跑：“意为希望我们每一个人都能遇到自己所爱，珍惜自己所爱。”
　　罗思源很给力地带头鼓掌，帮她缓解了尴尬，宝仪总算可以下台来。

　　他也自告奋勇，让刚罚了脸抹蛋糕的李东城，猜他的礼物是什么？
　　照理说，罗思源这种喜欢闪闪发亮东西的人，送别人的东西也应该是闪闪发亮的。
　　桌上最可疑的就是那一枚镶钻的十字胸针。
　　在他手里举着的，却是一盒像是给小孩子玩的玻璃弹珠棋。

　　一场生日宴临时办成了悬疑推理游戏。
　　徐浩然，杨哥，景云纷纷下来给李东城出主意。他们都让李东城猜胸针，只有景云说是弹珠棋。
　　第二题猜错了的金真儿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敢答了，只乐意看热闹。

　　李东城被吵得一个脑袋两个大，猜了胸针，结果错了。
　　罗思源立刻得意洋洋地跑过来，向他要景云送的棒球手套，他有个弟弟眼馋很久了。
　　“这符合规矩吗？”李东城无语了。
　　景云：“……送给你的东西，就由你处置了。”
　　结果自然是罗思源连坑带抢，把签名棒球手套拿走了。大概他上辈子不仅是个哑巴，还是个强盗。

　　时间很晚了，大家闹腾一会，也就收了场，各自坐车回家。
　　金真儿去了李东城的公寓，开门锁时，她发问：“890621，看上去像是生日号码？”
　　“对啊，我初恋的生日，1989年6月21号，她是在28年前夏至那一天出生的，昼长夜短，阳光最旺盛的时候。”
　　生日宴上，李东城喝了酒，有些疲倦，坐在沙发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太随意，以至于别人分不清真假。

　　金真儿光着脚，跑上来扑到他的胸前。
　　小嘴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今天晚上发生的趣事：“我没想到，罗思源真敢送你送你一套，还是50块钱都不到的弹珠棋。你们是假的兄弟吧！”
　　礼物本来应该是晚一点到的，但他们觉得有趣的东西，就先拿了回来。

　　大概是顺手，从猜礼物的桌子上多收了一件，像是钥匙扣一样的小东西，因为没有机会猜到它，也不知道他的主人是谁。
　　金真儿把玩了一下，亮起巨大的光芒来：“哎，是手电筒。这东西好廉价呀，也送得出手？”
　　她习惯用价格去评判礼物。
　　李东城却说：“没关系，本来就不用买太贵的东西，我手上什么没有？”

　　手电筒的强光照到李东城的脸上，让他闭了会儿眼。
　　金真儿转过身问她：“还是我的礼物好，对吧！”“你送我什么了？”“我把整个金真儿送给你了，还不够吗？”
　　李东城笑笑。

　　金真儿便伸出纤细的手，勾着他的脖子亲吻。男女之间就是这样，只要越了一次界，界限便不复存在了。身体是这样，心灵也是这样。
　　“还有比我送给你的礼物更好，更难忘的？李东城，说你喜欢我。”
　　李东城看着她，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而是说：“明天还有工作，别玩太晚。”

　　金真儿撒娇地打了他一下，“你是信教的？婚前不能有性行为。还是真的不行？”她挑衅似地往下看。
　　但李东城并不着她的道。
　　她觉得了无兴致，抓住手提包，敏捷地跳下沙发，回头对李东城说：
　　“李东城，你最好别像我爱上你一样爱上我，要不然哪天，我会让你跪着求我留下来！”
　　她娇笑一声，唱着歌走了。

　　门关上。
　　公寓里只剩他一个人。

　　李东城起身准备洗澡，眼光又落在了那一袋的零散礼物上，便暴力拆卸了罗思源送他的弹珠棋，五颜六色的玻璃弹珠，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李东城好久没有玩弹珠，竟然也有兴趣趴在地上，弯起中指和大拇指去弹玻璃珠。
　　透明的包裹着一抹红色的弹珠，很像某人脖子上的吻痕。
　　“啪”一声，它会滚到哪里去呢？

　　那边，宝仪和周舒妤刚刚清点完礼物，把它们都装进箱子里。
　　她还在懊悔，“早知道我就不选水晶球了。”“没事的，没事的，已经过去了。”
　　其实周舒妤最后并没有送出“天空之城”的水晶球音乐盒。她买下来是给自己玩的，但宝仪后面走不动了，也懒得选了，就返回去买了另一款水晶球。

　　“舒妤，你是怎么想到买手电筒的？”
　　当时她们经过了一家户外旅行装备店，本来只是随便逛逛，没想到周舒妤就看上了。“过段时间，Echoes不是要去山里参加一个综艺吗？这种照射距离很远的强光手电筒也许会用得上。”
　　“哇你想得也太周算了吧！”宝仪揽住她的手，有些崇拜地说。“还是实用的东西好！”
　　“也就是随便买的，应该都是放仓库的命。”说完，她们哈哈大笑。

　　但有一件事，还没有告诉宝仪。
　　生日宴之前，周舒妤找到杨哥。
　　“杨哥，很感谢你们一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但由于我个人原因，我打算、辞掉助理这份工作。”

　　杨哥听她说第一句话就明白了她的来意，助理其实是一份更新换代很快的工作，虽然工资不低，但要不就是胜任不了工作，要不就是觉得太辛苦，受人脾气太多了，人总是来了又去。
　　他本不应该太意外，但的确很欣赏周舒妤的性格和办事能力，本以为她会待得更久的。“……你决定好下一份工作了吗？ ”
　　他其实是想问，是不是有别的公司在挖人，如果谈职位和待遇问题，并不是一点可操作空间也没有。
　　周舒妤摇头。

　　既然没有决定好下一份工作，为什么辞职？不是薪水待遇问题，那是要结婚生子了？“……你是打算去找那个花店老板？”
　　周舒妤没想到杨哥也知道宗佑，看来八卦之风真的是无孔不入。她老实地说，“我还没有想好。”

　　杨哥不认为周舒妤是一个随意作出决定的人，就算前途迷茫，她还是要辞职，肯定有她自己不能说的理由。他也不便再勉强。
　　“东城是你的举荐人，他知道这件事情吗？”
　　周舒妤道：“我知道离职需要提前两个月跟公司打招呼，所以先跟杨哥你说了。”

　　杨哥点点头，“如果没有紧急情况，按照流程，你是得待到公司找到下一任助理为止。而且现在Echoes身上的事也不少，得忙到四五月份、上半年的巡演结束吧。”
　　他拍了拍周舒妤的肩膀。
　　“你也不必着急，趁着这两个月好好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要放弃这一份工作？如果你的答案还是没有改变，那希望你在这两个月之中，能够顺利地找到下一份工作。”
　　“好的，谢谢你，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