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5章 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
-
快步走出医院，江曼曼觉得这腰酸背疼腿抽筋的，真好像打了一场硬仗！幸好打赢了，小电驴明天去取吧，也不知道拖哪儿去了。
看着这星光满天的，她心情超好，决定抄近路慢慢跑回家。离全地区大比武只有两个来月，她再不把体力给练上去，估计又会和去年一样。
就如同牛眼哥经常吐槽的，除了江曼曼和还在上学的几个小辈，她爸妈两边的亲戚，吃的都是影视业和旅游业的饭。
牛眼哥为啥能分到给大制作剧组拉群演的活儿？他爸，江曼曼的亲大伯，和影视城集团的一位高层是发小，开了一家高档酒店，还有好几个门面在租，在亲戚堆里是头一号。
江曼曼姑姑家则有一个中上档次的餐厅，既接待游客，也做剧组的盒饭，过得也还不错。
江曼曼就一个舅舅，开了一家专门做古装剧道具的工作室，辛苦且繁琐，竞争也大，好在有亲戚帮衬，总不愁饭吃。
江曼曼她爸原先在国营家具厂干雕工，手艺相当了得。退休以后就从舅舅家的工作室时不时接点活儿做，时间自由，又不用放下手艺，挺好。
至于江曼曼她妈，全职家庭主妇。江曼曼上大学之后，她妈就在某个景区租了个摊位卖点纪念品之类的。
十几年前，影视城扩建摄影基地时，江曼曼家拆迁得了补偿，除了一套现在自住的房子，还补了两套小三房，目前租给一家演艺公司做员工宿舍。她家日子也不差。
江曼曼法学专业毕业，她爸妈本来打算找大伯寻条门路，看能不能进影视城集团找点事做。可她不干，梗着脖子说要考公务员。
吃国家饭也挺好，爸妈就没反对。但她铁了心，除了公安系统哪儿也不考。她高考没能考上公安类院校就闹着要复读，但因为成绩实在不够，就算复读恐怕也够不上，只能认命。但她填的志愿，无一例外全部是法学类，最后险险录取，把她妈差点急出心脏病。
考公务员的第一年，体能没过，直接笔试都不用参加。
第二年，体能达标，但笔试考得不好，面试都没进。她不屈不挠，继续又是啃书又是锻练体能，誓言再考。
不过她运气蛮好，遇见一个同样备考的网友，两个人一起复习一起努力，相约一起上岸。
第三年，这个倔丫头终于考上了。从本家到外家，长辈们一家好几个大红包。
上班第一天，她就立下豪言壮语，未来一定要进特警队。这下，爸妈加上亲戚都悄没声儿。任她去，唉唷，操不起那心啦。
丫头大了，又向来有主见，长辈的话她是认真听取但往不往心里去不一定。同辈，呵，她六岁起就打遍同龄亲戚同学邻居没对手。七岁时她闹着要去学散打开始，比她大的堂表兄弟们也都成了下饭菜。
咦？那边花圃后头，不会有人正在练“散打”吧？江曼曼正跑得浑身舒泰，忽然耳尖地听见不同寻常的动静。
她快步跑过去，绕了花圃转到夹角墙边，借着路灯一看，哟嗬，还真有人打算练“散打”啊。再仔细一瞧，哈，居然还是认识的。
正和人推推搡搡的不就是昨天下午告她黑状还让她赔钱那小子么，另外一个，瞧着有点像他那被假网购客服骗了钱的女朋友。这女孩子一不反抗二不求饶，连声儿也不出，生怕把人招来似的。
江曼曼捏捏手指，飞奔，大喝：“住手！我是警察！”
一个擒拿扭住男生手臂，她冷笑：“你小子怕不是不认识刑法这俩字吧，啊?！我警告你住手！”把人按倒在地，继续喷他，“治安管理处罚法，知道怎么写不？灌了二两酒就要飞天啊这是！”
瞥一眼旁边地上挣扎起身的女生，江曼曼恨不得给这男生两拳：“对女人动手，真有种啊！是不是想尝尝牢饭咸的还是淡的?！”
这男生被江曼曼牢牢摁在地上，像死鱼般扑腾了两下就趴着不动了，只听见他风箱抽气也似的沉重喘息声。
江曼曼见人老实了，松开手，到一边把女生扶起来，又问：“他打你没有?要不要先去医院?”
女生把乱糟糟如鸡窝般的长发给扒拉两下，露出一张清秀可人的白皙小脸，估摸着认出了江曼曼，脸色变了变，红着眼睛央求：“领导，求你不要抓他去坐牢！我们闹着玩的，他没打我。”
江曼曼指着女生胳膊上的擦伤痕迹，恨铁不成钢地说：“闹着玩?都这样了，你还替他说话?！昨天你来报案，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这胳膊可是好好的。真会挑地方哈，把衣服一遮就不影响接戏是不是?这后背啊腿上之类的，到底挨拳头没有？”
“是不是因为你被骗了他准备打你的?以前打没打过?打几回了?我还是把他带回去讯问吧。”江曼曼越说越来气，被骗可能是女生大意了，但打人泄愤绝对不行。她就盯地上那男生，作势要过去。
女生一下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们就是闹着玩的！他没打我……呜呜呜……你管不着！走开！”她用力推开江曼曼，冲到男生身边去扶他。
唉哟我去！江曼曼叉腰抚额直喘粗气，还真的是无语啊。她这一片好心的，这女生怎么这么不争气！
男生一巴掌把女生挥开，怒吼：“滚！”女生跌到地上，又哭着爬起来去扶他。他这醉汉打醉拳，连推带搡的，女生被他轰开又不屈不挠地凑过去。
很好，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就是个多事的。江曼曼干脆在旁边看着，只要不真的当着她面打人就行。
没想到，推了几把，男生突然嚎丧一样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在地上打滚，边滚边喊“奶啊，我没用啊”之类的话。女生也跟着哭，边哭边道歉，又使劲去搂男生。最后，这对小情侣抱头痛哭。
江曼曼觉出点不对劲来，干脆往道边一坐，托腮等着。哭了好几分钟，那男生又推开女生，从地上爬起来，扔下硬梆梆两个字：“分手！”就踉踉跄跄地走了。
女生哭得哑了，徒劳追了几步，就不大敢追上去，站在原地还是哭。江曼曼摇摇头，摸出一包纸巾，走那女生身边递给她。
女生两只眼睛肿成桃子，抽噎着接过纸巾，一张一张抽着擦眼泪，越擦眼泪越多，把一包纸巾用完了才消停。
“怎么回事啊?”江曼曼问，“这样就分手了?”
“那些钱大部分是他赚的，要攒了给他奶奶看病。”女生抽抽答答地说，“他从小就是他奶奶带大的。我被骗了以后怕他生气，就没告诉他，想着能不能把钱要回来。昨天他爸打电话给他，说他奶奶发病住院了，情况很不好，让他赶快打钱回去。”
难怪这小子疯了一样，居然让自己赔钱。江曼曼叹了口气。这就是身为反诈民警难受的一个地方。
你经常会了解到受害者的一些故事，而有些故事会让你恨不能马上就把骗子揪出来把钱追回来。但事实是，这个过程可能会很漫长。受害者如果急等用钱，基本上都等不起。
“领导，求你们了，快点破案帮我们把钱要回来吧。”女生突然紧紧抓住江曼曼的手臂，泪眼朦胧恳求，“我男票平时对我很好的，从没骂过我打过我，我们很相爱，我们一起来当桓漂一起赚钱，我们以后一定会结婚，我不想和他分手。领导求求你，帮帮我们！”
见她作势要跪的样子，江曼曼赶紧扶住她说：“我们已经把案情第一时间上报到了反诈中心和刑警大队，只要钱还在境内，就有很大可能追回来！”
“真的?！”女生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江曼曼，唯恐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个迟疑表情。
这种时候，哪怕是硬着头皮也要先给受害人信心，否则你不知道她在遭受这样的打击和失望之后会做出什么事来。被骗以后走极端的案例不是没有。
“真的！”江曼曼重重点头说，“你也要好好生活，等着我们的好消息。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挨打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不如好好工作，努力赚钱还给他，给他奶奶看病。我们加个微信吧，我认识个群头，回头我帮你问问看有没有机会。但是也不保证一定会有。”
“谢谢谢谢，谢谢领导！您真是好人！”女生又惊又喜，连连向江曼曼鞠躬道谢，“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的，我去找兼职。”
江曼曼赶紧从包里又掏出几张宣传单，塞到女生手里：“兼职也要小心被骗！这回一定要好好看看再找，反诈中心APP也多看看。”
女生抹抹眼泪，把宣传单紧紧攥在手里，终于对江曼曼笑了笑。等加上了微信，她捡起掉地上的小包，一瘸一拐地走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江曼曼颓唐地坐到道边，心里很难过很无力。
不是她乱发好心，但凡能帮一把的，中队乃至分局的同事们都会尽一分力。实在太不忍心了，尤其是面对那些本身生活就困难的受害者。
她的师父兼直接领导，副中队长张盈目前对心理学深感兴趣，打算把心理学应用到劝阻工作中去。
师父曾经感叹说，其实不光是劝阻对象及受害人，基层一线的反诈民警或许也需要适当的心理疏导。尤其是对那些责任心重、同理心强、容易共情的反诈民警，应该做心理干预。
面对被骗后现状凄惨的受害人、难以及时告破的案件、再加上有些受害人可能不理解反诈侦破工作的艰难状况以致时不时的施压，他们的心理负担很重，可谓身心俱疲。
可有什么办法，只能咬牙面对，因为他（她）们是人民警察。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 真·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