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营》牧羊人的牧羊犬

4、相拥而眠

　　凌晨五点了，黎明前的黑暗，也是上夜班的人最困乏的时候。上夜班这个时间段，时为会一直在机组上巡回，看到有犯困的就过去边帮忙，边聊会天，话题因人而异，既能及时了解工人的思想活动，又能笼络人心。去年因关税以及国际形势，厂里的订单出现危机，车间工作额度不满，工人工资降低，出现过大面积的人员流失，但时为班上一个人员也没流失，为此去年年底职工代表大会，车间还派她作为代表陈词发言。刘海珍的家庭情况就是被聊天聊出来的。
　　时为又想起成月莹，医生也是有夜班的，虽然有休息室，可以睡觉，但有突发情况，必须迅速清醒。原来宿舍里的起床困难户早不再起床困难了吧。
　　时为觉得自己就像个蜗牛，爬过森林，也爬过草地，兜兜转转十载，仿佛轮回穿越，又被送回到这片对的葡萄架下。小蜗牛对着葡萄架感叹：你倚倾城貌，色令智我昏，彼此正当年，莫负好时光！扭头看看自己的壳，这次一定不能总想着往回缩了。
　　时为如约敲响成月莹家的门，从原来的小院，搬进了楼房。
　　“小时来了，快进屋。”记忆中伟岸的男人，有点驼背了，但还是一样可亲，系着围裙，拿着锅铲。
　　“叔叔好。”时为高中常常来成月莹家蹭吃蹭睡，成爸成妈都待她像亲闺女，可突然一走十年，招呼都没打，她有些羞愧。
　　还在反思就被小孩的哭声吸引，看到成妈抱了个糯米团子似的小家伙从卧室出来，“小时来了，还带啥东西，家里啥也不缺，快进来，橙子你奶粉沏好了吗？小时来了。”冲里面卧室喊一句，成妈抱着孩子又向时为走近一步“这是小时阿姨，妈妈的好朋友。”小家伙看到时为时就不哭了，眼泪汪汪的看着这个阿姨。
　　这是个雷，时为感觉被轰顶了。不是说还在被约会看电影吗？怎么孩子都出来了？
　　“阿姨，一直没来…没来看你，没怪我吧，这是…这是橙子的孩子吗？”时为心里已翻江倒海，可成爸成妈都在这，总不能临阵逃脱，磕磕巴巴的说着客套的话。
　　“是啊，橙子没和你说吗？那天她回来说，前两天在医院见着你了，说你今天有空来家里吃饭，傻孩子，怪你什么，知道你来，你成叔两天前就开始准备招待你的菜单了。以后得常来…”成妈还想说什么，被拿着奶瓶出来的成月莹打断。
　　“妈，沏好了，我来喂毛蛋吧。”
　　“好，来小毛蛋，去妈妈那里，吃饭饭了。小时，你也坐，我去帮帮老成，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用我帮忙吗？阿姨。”小蜗牛又想逃离了，“时为，我离婚了。”成月莹对着毛蛋笑笑，话却柔柔地说给时为听。
　　“啊？”医院冷静的成医生，现在抱孩子喂奶的橙子，离婚的成月莹，成了别人眼里的严谨、成熟、高冷。可小蜗牛只想展开自己柔软的腹腔拥抱她。
　　“他叫成石磊，出生的时候身上胎毛太长，我妈就叫人家毛蛋了，十个月了，八个月的时候我和他爸爸离婚了，现在被他困住了，一下班就得回来，所以只能叫你来家里吃饭。”
　　“你会是个好妈妈。”时为走到成月莹身旁坐下，手撑着沙发靠背，侧在成月莹身侧，看着正忙着喝奶的小家伙，成妈端着做好的菜出来，就看到这一幕，橙子身边有个朋友陪陪她也好。
　　“我也这么觉得！”成月莹听过太多担忧和安慰，她不得不把自己武装的冷静，无所畏惧。这是第一份相信和认可，也像春风吹薄了三尺寒冰，吹出了柳枝的嫩芽。成月莹侧头对时为傲娇地说。时为觉得自己成了毛蛋，刚才被雷轰炸起的毛也顺了，被针扎似的心疼也被治愈了。时为还大胆地捏了捏毛蛋的脸蛋。
　　“小时过来吃饭吧，尝尝你成叔手艺退步没？”
　　“好，来了，阿姨。”正好毛蛋也喝完奶，成月莹又给毛蛋穿上小围裙，把他放到宝宝餐椅上，给他小象的饭碗里放了点青菜，给他掰了一小块馒头，小家伙在妈妈鼓励的眼神中探索起新鲜的食物来。
　　“小时，尝尝虾，以前你爱吃的，还有这个锅包肉，也是你和橙子上学时回家过周末必点的菜。”成妈边说边给时为夹菜。
　　“妈，需要喂的再这里，” 成月莹指指忙得很的小家伙，“让大为自己来，人都让你劝的不自在了。”给时为解围。
　　“好，不让，小时多吃点。”成妈没忍住又劝了一句。
　　时为拿了虾，拨了壳，问毛蛋能吃吗？成月莹说可以，就把虾放小朋友碗里，小朋友看到了虾就抓起来放嘴里漱，可不管谁拨的。
　　时为又拨了一尾，放成月莹碗里，看到成月莹觉得没必要的眼神，时为说“你要随时照顾毛蛋，弄脏了手不方便，成医生凑和着享用？”
　　“嗯，还是我的大为上道。”成妈看了成爸一眼，自己的女儿好久没出现这么调皮的一面了。
　　又给成月莹拨了几尾虾，自己才吃起饭了，吃了两碗饭，吃光了两盘菜，把成爸夸的飘飘然，成爸扬眉对成妈说，“好不好吃，咱不夸，看效果。”“是，是，你是成大厨行了吧。”看着成爸成妈互相打趣，成月莹又看了看悄悄柔肚子的时为，像小蜗牛靠着壳露出柔软的小肚皮，柔柔的让人想靠着休息一下。
　　吃完饭，收拾残局的活，被时为包了，说是为下次来奠定良好的基础。被成妈打了一下，说傻孩子。时为收拾厨房，成妈擦桌子，成爸擦地，成月莹收拾毛蛋的战场，各司其职，时为觉得自己又好像没离开过。刚看到毛蛋时，时为确实慌了，虽说爱一个人看到她幸福就够了，可是看到她在自己身边幸福才是圆满啊。
　　成月莹收拾好毛蛋，把他交给姥姥姥爷，去厨房看时为，
　　“怎么，首长检查工作吗？”时为已经打扫完成，正准备切盘果盘。
　　“嗯，完成的还不错，大为班长，我命令你带着你的小橘子，小苹果来客厅报道。”
　　“是，保证完成任务。”时为看着成月莹摇头晃脑的走出厨房，心里乐开了花，医院里那个有点陌生的成医生终于走了。
　　“小时，今天别走了，你明天又不着急上班，现在这么晚了，得打车走，我和你叔叔也都不放心。”成妈拿着小摇铃边逗毛蛋，边和端果盘过来的时为说。刚一顿饭，时为的底都被亲近的成妈摸清楚了，在运城老城的工厂工作、一个人就近租房住、收入7000，知道时为没有处对象时，还和成爸说，有合适的给小时介绍，接着就被成月莹恐吓，妈，你再这样，要吓得时为以后不敢来。看到恐吓她妈妈的成月莹，时为觉得成月莹又活泼了一点。
　　时为看向成月莹，我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你快说让我留下。
　　“刚话都让我妈说了，你再不留下，我妈该睡不好觉了。”成月莹看懂时为的眼神，她何尝不想她留下来，那天在医院都没说几句话。今天这一顿饭，天都让她妈聊了，虽然，现在的她们还聊不进过去，谈不了未来，可不妨碍只要你在身边，无言也心安。
　　又聊了会，成月莹带毛蛋洗漱好，让成爸成妈带着去睡了，时为跟着成月莹回卧室，“毛蛋，不跟着你睡吗？”
　　“我也想啊，可一周一个大夜，一个小夜，还有一个侯值，晚上三天两头照顾不上他，就让他一直跟着我妈，给你睡衣，先去洗漱吧。”成医生也有170cm，就比时为矮个两三公分，只是平时穿白大褂不显大长腿。
　　换成月莹去洗漱，时为打量着成月莹的房间，窗户向南，北边是衣橱，床靠东墙，西边一面墙的书架，都是原木色，中间抠出一块做了书桌，南面一半全是书，杂七杂八，但医书居多。北边摆放些手工艺品，时为看到高二那年自己送成月莹的生日礼物，是一对接吻的小浣熊。当时就只是觉得可爱，两个小浣熊中间有一根弹力绳，把两个小浣熊拉开，还会有音乐放出来，然后弹力绳慢慢收缩，小浣熊就又吻在一起。十年后的时为看得红了耳尖，想起医院里，成医生给自己整理衣服时，凑到面前的嘴唇。
　　“小浣熊被我保存的很好吧。”成月莹进卧室，就看到时为在看着小浣熊发呆。“还不上床吗？”刚起色心，又听到上床，时为可不止红了耳尖，成月莹本是无心，可也被时为弄害羞了，接着说“周末医院和周末的超市一样，特别忙，累死我了。大为，给我揉揉脖子行吗？好酸。”
　　“在你的床上，我能说不吗？”成月莹侧靠着床头，时为在背后轻轻的揉，成月莹的过去，迷雾重重，也许伤痕累累。她只是习惯穿着铠甲示人，让自己像个勇士，无所谓着流着血的伤口。爷们的橙子被时为揉地昏昏欲睡，时为掀起被子轻声哄她溜进去，时为控制不住的从身后抱着她，就像怀着爷们之间的战友情，只让她觉得背后有依靠。被抱着的人，似乎有了靠山，放肆地打起了微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