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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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晴晴第一次见到莫听雨是在学校的女厕所。
那天竹晴晴惯例翘掉早自习，带着手机去女厕躲懒。
刚走进大门，就和一帮嬉笑的女生擦肩而过。
几个女生看到竹晴晴，和她打了个招呼，顺嘴提醒她最后一个隔间的马桶坏了，她们已经贴心地帮忙把门堵上，防止不知道的人误闯。
大概是因为做了好人好事，几人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竹晴晴笑眼弯弯道了声谢，转头便看到最后一个隔间的门把手上斜插着一柄扫帚，在空荡荡的过道显得格外醒目。
竹晴晴顿了顿，推开了另一个隔间的门。
……
“倏——”的一声，一个人影从隔间门顶以跳马的姿势一跃而下，不料门外竟然有人：那人的手正搭在扫帚上，此时察觉到头顶的阴影，疑惑地抬起头来。
跳门者显然来不及调整降落地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径直栽在这个倒霉鬼身上。
空荡的走廊传来一声惊叫。
竹晴晴一脸错愕，她居然被一个女生地咚了。
如果自己是某个宅男番剧的男主，这场景大概就类似于那种美少女意外从天而降，扑倒纯情男高，两人呆愣对视心如擂鼓，伴随着一声Doki～就此上演一段怦然心动的恋爱轻喜剧。
——然而现实是，被扑倒的竹晴晴是个不折不扣的校花级别美少女，半压在自己身上的反而是一个长发湿黏，连眼睛都看不清的狼狈女生。
一颗水珠顺着女生的发丝滴在竹晴晴纤细的脖颈，滑进了衣领深处。
不知为何，短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开口，只能听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声，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竹晴晴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痛，挤出一个关心对方的好看笑容，主动打破了沉默：“同学，你还好吗？”
眼前的女生扎着低马尾，湿湿的贴伏在颈侧，面容被布满水痕的眼镜所遮挡，看不真切。竹晴晴打量着对方，面上春风和煦，内心却暗暗皱起了眉。
她刚才就觉得那几个女生笑的样子有些怪异，比起做了善举的得意更像是干了坏事的得逞，现在再看这个女生浑身湿透的样子，多半是拜她们所赐。
对方沉默了一瞬，翻身从竹晴晴身上下去，弯腰向竹晴晴伸出手：“我没事，你有没有受伤？”
竹晴晴：“没有，只是吓了一跳～”
说完，竹晴晴借着对方的力起身，背上的痛感瞬间袭来，竹晴晴没忍住轻声嘶了一下，内心不由哀叹：谁成想一时兴起助人为个乐，人没助成反倒把自己给弄伤了。
“抱歉，我不知道门外有人。”对方隔着那架布满水痕的眼镜看向自己。
“这不怪你，是我好奇门把上怎么竖了柄扫帚，想看看门里面有什么。”竹晴晴忍住想揉搓后背的冲动，抬手指了指隔间门。
对方的头微微向门那边偏了一下，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向竹晴晴轻轻颌首后走向洗手池。
她的姿态非常从容，如果不是那身湿透的校服和被水拧成一绺一绺的长发，看起来就像是单纯因为眼镜脏了顺道来水池清洗镜片一样。
竹晴晴也走到水池旁，略微斟酌了一下，问道：“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啊，如果准备告老师，我可以替你作证。”
对方冲洗眼镜的动作顿了顿，目光瞟向墙镜中的竹晴晴，带着不易察觉的讶异。
竹晴晴也盯着镜子看，她倒是没注意到对方眼中的情绪，而是被那双先前掩藏在镜片后的眉眼所吸引。
那是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长睫半掀，露出的黑睛沉着淡定，一眼望去看不到喜怒，略微吊起的眼梢添了一丝凌厉，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竹晴晴咽了咽嗓子，觉得敢整蛊对方的人真是胆大妄为，竟敢欺负到这样的人头上，日后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还没等对方有所回应，竹晴晴就讪笑道：“那什么，你衣服都湿了也不方便出去，我那儿正好有一套多余的校服，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过来！”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竹晴晴回到班上，现在是早读时间，班里却是一片喧闹。
E班多半是特长生，后排的男生把帽子拉到头顶趴在桌上睡回笼觉，一个女生啃着煎饼果子和后桌聊昨天的综艺，还有一帮人凑在一起抱着手机开黑，总之就是没有一个人安守学生本分老实自习。
然而，再乱的班也总有老实人。
几个老实人的作业本被当作抢手货争相传抄，但既然被分到E班，成绩自然不俗，勤勤恳恳完成的作业满是工工整整的错误答案。
诚然，在这个班也没人会在乎这种问题就是了。
竹晴晴从后门走到自己的柜子前，拨开里面散乱的信封和礼物，拽出了挤在柜子最深处的校服。
校服在柜子里团久了有些皱巴，好在化纤面料的褶皱很容易复原，竹晴晴随手掸了两下就抱着衣服原路返回。
班里依旧喧闹，没有人注意到后门这边的动静。这个班完全是被放养的状态，连老师都懒得蹲后门抓人。
徐风轻点了两下蓝牙耳机，看着竹晴晴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
E班人从不把死板的校风校纪放在眼里，学校也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杏岭二中，识别E班人是很容易的一件事。
毕竟E班人从不穿校服，各有各的潮，在一群统一被套上蓝色麻袋的学生中格外打眼。
身为舞蹈生的竹晴晴更是怎么好看怎么穿，本就腰细腿长，没了宽大校服的遮掩，优美的身段在精心搭配的服装衬托下更显曼妙。
徐风是竹晴晴的小伙伴，两人从初中开始就形影不离。徐风比竹晴晴大一个月，自觉应该承担起照顾这个有点笨的小朋友的责任。
杏岭二中的人都知道，竹晴晴靠着能打的颜值和窈窕的身材一入学就被众人推举到校花的宝座。同时因为打小练舞的缘故，竹晴晴自带一种清新脱俗的气质。
颜值高、身材好、气质佳、性格还好，在众人眼中妥妥一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只有徐风知道，这个高贵漂亮的小公主，其实是个脸盲还有些慢半拍。别人和她打招呼时，因为认不出脸，就只能用笑来掩饰。
竹晴晴生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乌黑莹润的双瞳灿若星辰，笑起来就变成躺在湖中的月牙，水光潋滟，自带风情。
人们沉醉在竹晴晴的笑容里，自然忽视了竹晴晴露出笑容前满眼的“这是谁啊”。
竹晴晴是个很纯粹的人，算不上善良但心地不坏，只是做事全凭自己心意，遇上感兴趣的人就会主动靠近。
正是因为这种“处处留情”的性格，竹晴晴常会招惹上一些麻烦。
如果不是徐风一直在默默处理，竹晴晴大概早就会被某些自作多情的人缠上。
徐风看到竹晴晴抱着入学以来就丢弃在柜子里的校服匆匆走出班门，就意识到这个不省心的笨蛋好友估计是又招惹了什么流浪生物。
徐风在心里叹了口气，音乐重新隔绝了外界声音：不过是心血来潮帮助些猫猫狗狗，就随她去吧。
竹晴晴气喘吁吁跑回女厕，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着急，总感觉如果慢一点那个人也许就会离开。
离开？那又怎样？竹晴晴一惊，她怎么会在意这种事？
日行一善，功德无量，她只是单纯不想跑空罢了。
给自己找了些无人知晓的面子，竹晴晴在离厕所门口几步之遥的地方站定，整理了一下刘海，然后步态从容地走进大门。
撇开门帘，竹晴晴向里面望去，清晨的阳光从尽头的铁栅窗漏下，落在最后一个隔间门下渗出的水迹上，折射出有些刺眼的光。
里面空无一人，竹晴晴莫名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空落落的。
竹晴晴走到那扇门前，安静的过道此时只有她一人略显粗重的喘气声。
扫帚已经被拿开，孤零零地立在一旁的角落。竹晴晴推开门，里面一片狼藉，不难想象先前在这里的人遭遇了怎样的对待。
竹晴晴盯着地面的水渍发呆。
她就那么浑身湿漉漉地走了？
明明告诉她自己会回来，要她等一下。
她是不相信自己会回来吗？还是压根不在乎？
竹晴晴突然有些气恼，不知道是在气对方的擅自离开，还是气自己像个傻子。
突然，肩膀一凉，一只手搭在了竹晴晴的左肩。竹晴晴一整个炸毛，惊恐地跳转过身，满脸戒备。
接着就看到自己刚才在内心悄悄画了个圈诅咒“点奶茶没有吸管”的面孔。
“原来你在啊！？”竹晴晴莫名有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结果被正主逮了个正着的窘迫，有些尴尬地假笑。
“不是你让我在这里等着的吗？”莫听雨的表情有些微妙，瞥了眼竹晴晴挂在小臂的校服。
“啊。”竹晴晴顺着莫听雨的视线看向怀中的校服，将衣服递了出去：“你刚才在哪呢？我都没看见你。”
“我在对面的隔间里，这个样子一直待在隔间外面会招惹到不必要的视线。”
“哈哈，原来是这样。”
“嗯。”
莫听雨将校服往身上一套，竹晴晴这才注意到，莫听雨刚才上身只套了一件轻薄短袖，五月中旬的气温已经将短袖的水分带走许多，却还是隐隐透露出一抹紫色，傲人的风景一闪即逝。
竹晴晴还在发愣，对方已经走向门口，摆了摆手：“多谢，周一洗完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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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听雨今天有些不顺。
早读时间，莫听雨像往常一样来到女厕最后一个隔间背课文。莫听雨不喜欢班里那种不带感情又拖拖拉拉的齐声朗读，毫无效果还干扰正常的默背。
正默背到“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莫听雨所在的隔间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莫听雨从马桶盖起身，正要查看情况，一盆冷水从右侧隔板兜头浇下，莫听雨猝不及防被浇得浑身湿透。
隔壁传来压低的嬉笑声，莫听雨伸手摸向门把，便发现隔间的门拉不开了——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外门把手。
无聊的恶作剧。
多半是E班那些小太妹干的。
莫听雨知道学校里关于自己的风评。
A班的阴沉眼镜女。
从来不和人说话的学习狂魔。
大夏天还裹着校服长袖外套的怪人。
传言倒也没错。莫听雨戴着方方正正的黑色细框眼镜，长发贴着脖根束成低低的马尾，一年四季穿着长袖校服，不爱说话，不交朋友，整个人看着确实阴郁极了。
在莫听雨的认知里，眼镜是店里随手拿的最便宜的基础款，长发不用像短发那样需要频繁修剪打理，随便拿发绳一束连梳子都不需要便不会浪费宝贵的晨读时间。
不爱说话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她也没耐心和青春期的小朋友玩友情游戏。
至于穿长袖……只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莫听雨从来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她所做的选择都是符合自己的规划和准则的，不需要为了迎合别人而改变。
她不喜欢为无意义的事物浪费时间。
莫听雨拧了拧衣摆和头发上的水，借助马桶的高度一个起跳，试图直接翻门。
莫听雨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武术，体能不错，手撑门顶就要跳过去——谁知门外站了个人，根本来不及叫对方躲开。
……
眼镜上都是水渍，莫听雨看不清对方的面容，但还是能判断出身下这个人并没有遵守学校规矩穿上校服，看来是E班的人。
这是跑回来打算欣赏一下自己的恶作剧成果？
莫听雨正想着该如何快速了结此事，就听到对方干净清澈的嗓音响起，关心地询问起自己的情况。对方讲话时语气温和友善，起身时明明有些吃痛还嘴硬说自己没事。
看来不是她。
更有意思的是，这姑娘说要给她作证人一起告老师。
她真的是E班人吗？一个不把校规放在眼里的人遇到问题会第一时间想要找老师解决？
二中不是重点中学，整体管理相对松散，班级基本靠学生自治，老师只负责教学，很少插手学生的管理。
像A班因为集中了全校成绩最好的学生，师资力量相对较好，学生整体素质偏高，学习氛围也就更浓厚一些。
而E班主要由文体生和一些学习不行全靠家里砸钱托关系送来的富家子弟组成，将来不是去参加艺考就是等混到毕业家里直接送出去留学。老师懒得管也管不住，所以基本上就成了鸡飞狗跳的放羊班。
E班向来不乏一些横行霸道的少男少女，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平日里装模作样，一旦产生些争执就哭着鼻子躲在老师家长背后的“优等生”。
对于这种人，背景普遍较硬的E班生一定会在放学路上邀请对方在巷子里进行一番“友好交流”。
这次的恶作剧莫听雨其实没太当回事，这种小打小闹的程度还不值得她花费心思去解决，不过是一些不学无术的不良少女觉得学校生活过于枯燥乏味想找点乐子罢了。
只要能让对方认识到她们从自己这里得不到乐趣，就会因为厌烦而作罢。
比如这次厕所泼水事件，如果莫听雨就这样狼狈不堪地回到教室，一定会受到全班同学的注目礼，还免不了被老师询问。
如果向老师告状，多半会激怒她们，从背地里捉弄演变成明目张胆的教训；如果选择缄口不言，又显得软弱可欺，对方只会变本加厉地想法子整蛊自己。
左右都是不好的结果，不如从源头抹去这些可能性。
莫听雨本打算在外面多待一会儿，等水晾干，反正天气炎热也不会感冒，回去的时候就随便找个身体不适的理由糊弄过去。
那几个在A班附近等着看好戏的不良被扫了兴，也就懒得再去找她麻烦。
竹晴晴的出现倒是省去了自己翘课的麻烦。
莫听雨听到动静推开隔间门时，看到竹晴晴就像只傻兔子一样杵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自己只是轻轻拍了拍肩膀，对方就像炸毛的猫一样跳了一下，回过身时的表情非常精彩：
从惊吓到慌乱再到尴尬，像一只偷翻垃圾桶被刚回家的主人逮了个正着的憨憨金毛。
总之就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不管怎样，对方总归是一番好意，还是要好好答谢才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