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贾庆典

14、中秋

　　严霜五点多就醒了，她看李贞木好像还躺在沙发上没什么动静，就一直赖床赖到八点。

　　李贞木大概是因为工作原因，作息不是很规律，经常缺觉，这会还沉沉睡着。

　　严霜轻手轻脚地回去刷牙洗脸，等她把做好的早饭带到李贞木家的时候，他正在厕所洗漱。于是严霜就撑着脑袋在饭桌旁等。

　　李贞木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景象，十月八点的太阳铺满窗外，折射进来的几束光扩散成地面的一片，隐约可见其中浮动的微尘，她静静等候，轮廓逸散在温暖的秋光里。

　　春草秋生，晃动心湖。

　　李贞木克制住心内汹涌翻滚着的占有欲望，以他一贯的冷静姿态坐在严霜对面，问：“你几点醒的？”

　　“也就比你早起一会。”

　　李贞木赞道：“严老师心理素质不错。”

　　严霜没听明白，“这能代表什么心理素质？”

　　“如果我在严老师家睡觉，估计五点就该醒了。”

　　严霜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轻咳一声，“李博士小心打脸哦，五点能醒可能是因为睡太早了。”

　　李贞木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听说晚上适量运动有助于睡眠。”

　　理智告诉严霜，她不应该再在这个话题多做纠缠，于是迅速掩盖了过去，“啊，我听说的也是这样。”

　　李贞木笑而不语。

　　*

　　第二天，严霜姑侄俩和李贞木一起回B市。

　　开车过去大概要五六个小时，有严田田在气氛根本冷不下来。严田田倒也想把元祁的八卦说给严霜听，毕竟这确实算最近比较戏剧化的一个瓜，但严霜早前就跟严田田三令五申过，让她别跟她说她班上学生的八卦，免得她上课的时候一不注意就戴上有色眼镜看人，严田田憋的挺难受的。

　　严霜坐在副驾驶扭过头看她：“田田，你爸也会回B市哦。”

　　严田田瞬间表现得像天塌了一样，她猛地抓住副驾驶的椅背，叫道：“啊，姑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啊？我的天！早知道我就不回去了。”

　　严霜无奈摊手：“没办法，我也刚知道。”

　　李贞木在旁边好奇开口：“严同学这么害怕自己爸爸？”

　　严霜给他解释：“我哥对她比较严厉。”

　　严田田立马见缝插针：“对啊，家里已经有人管着我了，我姑还要一直吓我说给我找个跟我爸一样可怕的姑夫。”

　　李贞木看严霜一眼，失笑说：“是吗？”

　　“是！”严田田笑嘻嘻，“不过我个人呢是认为李老师这种就不错啦！”

　　要不是碍于李贞木在场，严霜都想揍人了，她凉凉开口：“陆宾白那事我还一直犹豫要不要跟你爸去给人道个歉呢。”

　　严田田怂了，立马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可这话却触起了李贞木的话头，“说起来，今晚我还要去跟陆宾白他们聚个餐。”

　　严田田又忍不住了，“你和陆宾白认识？很熟吗？”

　　李贞木：“从小认识。”

　　“哦哦，那...咳...挺好挺好”

　　严霜撇头，看严田田转着一对活灵活现的眼珠子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她敏感察觉到陆宾白这个人多少有点不同，但也没多问什么。

　　三个小时后，三人抵达一个服务站休息。

　　严田田瞅准机会找李贞木要微信：“李老师，加个微信呗。”

　　李贞木笑得很和善：“好。”

　　“那啥，李老师，我问你个问题，你别告诉别人，咳，”严田田有些难为情，“就是...陆宾白他真没谈过恋爱？”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严田田：“噢噢，看着不太像。”

　　李贞木也没多说陆宾白的事，反倒借着机会打听起了严霜：“那么严同学，你姑她....”

　　严田田一说起严霜，就开始吹了：“我姑啊，从小到大追她的人不知道多少，我记得以前还有一个跑到我们家楼下给她窗户扔石头的，结果被我爷奶追着跑。”

　　“还有高中的时候，我奶奶每天放学都得亲自去把她接回来，别提有多夸张了。”

　　严田田边说边笑，在看到严霜的一瞬间立马收了神色当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李贞木也反应迅速地假装在看风景，这俩未来的亲家在此刻达成了一种微妙的步伐一致。

　　三个人正预备走了，突然一辆新开进来的车上下来一个女人，那女人看到李贞木瞬间扬起笑容，然后又在看到严霜和严田田的时候僵硬了一瞬。她走近道：“李贞木！”

　　“你也回B市？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两位是？”

　　谭从安看着严霜，“我们是不是哪里见过？”

　　严霜记得她，是馄饨店里和李贞木一起被拍的那个女人，A电的英语老师谭从安。

　　还没等严霜开口，李贞木说：“霜霜是A电的形体老师。”

　　在姑侄俩诧异的眼神中，李贞木接着介绍严田田：“这是霜霜的侄女。”

　　谭从安顿时笑得有些难看了，“原来也是A电的老师啊，见谅。”

　　李贞木：“没什么好道歉的，毕竟不是一个学院的，彼此不认识也是正常。”

　　谭从安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你开车？”

　　李贞木：“我听霜霜的。”

　　李贞木都给她铺垫到这了，她不配合也实在说不过去，于是严霜挽住李贞木的手臂说：“你累了吧？后半段我来开。”

　　李贞木垂眸看她，勾唇，“好。”

　　见状，谭从安没再说话，站在原地目送他们三人上车离开。

　　路上，严田田疯狂发消息给严霜：【我去，真的太牛了。】

　　【李老师这反应我给满分！直接帮你把问题全部解决了！那女人明显对李老师感兴趣啊！】

　　【哇，这样的姑父我直接爱了爱了！】

　　可惜正在开车的严霜无法回复她激动的心情，严田田只好向李贞木打听，“李老师，你和谭老师熟吗？”

　　李贞木嘴里回答她，眼睛却看着严霜：“我和她是高中同学，前段时间在馄饨店碰见过，算是点头之交。”

　　严霜一言不发，可方向盘上动作不断的手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

　　到B市的时候已经是晚饭的点，路上柳存锦就打了好几个电话问还要多久。

　　车在严霜家门口停下，严霜邀请李贞木：“进去吃个饭？”

　　“不了，过年的时候再来拜访伯父伯母。”

　　“那慢走。”

　　严田田恨不得能和李贞木一起走，但没办法，她只能哀怨地跟在严霜后面进屋子。

　　饭菜已经备好，严父严母和严田田的爸爸严令已经落座。

　　严令一看见自己女儿那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扭扭捏捏什么样子！就不能大方一点吗？”

　　严田田被训得一愣，更不敢坐上桌了。

　　“哥！大家难得聚一聚你又发什么脾气呢！”

　　边说着，严霜拉着严田田坐到柳存锦旁边，然后自己坐到了严令旁边。

　　柳存锦也在一边帮腔，“就是啊，我瞧着田田就挺好的啊，多可爱啊。”

　　严令叹气，“就是你们宠的，给她惯成这个样子！”

　　严田田眼眶微红，但她不敢呛声，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边上吃饭。

　　严霜板起脸：“不是我说，要家里人人都像你似的，谁还敢回家？你说你天天忙着管理你的公司，怎么就不抽空学学做爸爸的怎么教育孩子？难道就是你这样常年不见面，一见骂两句就够了吗？能不能别老拿你那一套去要求人家啊？田田就算再怎么样，我们家难道还差这碗饭了？”

　　严令自小嘴皮子不利索，吵不过严霜，于是选择避战，“你现在做老师了，我吵不赢你。”

　　“就是我做老师了，也了解了一些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这样就是不行，孩子也是要面子的。”

　　严令认输：“好好好，算我的不是，吃饭吃饭。”

　　严重书无奈一笑，开口打圆场：“大家多吃点，别浪费你妈的心意，这些可都是她下厨特意为你们做的。”

　　晚饭还还算平和的气氛中结束，随后，严重书和严令在楼下客厅聊些生意上的事，柳存锦和姑侄俩就在外边的园子里乘凉消食。

　　严田田现在还委屈着呢，她想到自己爸总是训她的话，不禁朝着两位长辈发问：“奶奶，姑姑，我真的这么一无是处吗？”

　　柳存锦和严霜对视一眼，然后说：“你觉得你姑现在差劲吗？”

　　严霜没料到这话题一下跑到自己身上，忍不住无语地看了自个妈一眼。

　　严田田：“不会啊。”

　　柳存锦：“那不就好了，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跟你什么两样。”

　　严霜：“......”

　　严田田瞬间眼睛一亮：“真的吗？几年之后我也可以像姑一样说得我爸哑口无言吗？”

　　严霜：“......”

　　这孩子，关注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严霜没忍住训她：“严田田，就凭你了解了这么多八卦，难道不算知识储备？收集筛选信息、辨别真假、探究前因后果、掌握有效信息源，这些能力难道微不足道？这不都是素材和经验吗？到时候总能找到合适你发展的路子。”

　　严田田双眼再次发光，“对啊！毕竟我都已经把吃瓜做到这份上了，总不会一点用都没有吧？”

　　严霜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也不忘提醒：“当然了，做任何事包括吃瓜，都不能去伤害别人。”

　　“知道的姑姑，”严田田挽着严霜的胳膊在她肩膀上蹭，“你上次叫我别传李老师的事，我可是有在严格遵守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