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别人的好感度续命真的靠谱吗》松净子

4、004

　　004／文

　　暗流涌动的集训。

　　黑子哲也环视一圈。
　　自从被骂「怪物」后就陷入颓废的青峰大辉、本来就冲劲不高的紫原敦、最近越来越冷漠的赤司征十郎、依旧一丝不苟的绿间真太郎，以及捧着手机碎碎念的黄濑凉太。

　　毫无团队精神。

　　疏离散漫的气氛令他窒息。

　　他拿着篮球，孤零零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坐到了黄濑凉太的身旁。
　　他的存在感低下，总是被忽视、被当作透明人。所以黄濑凉太没有察觉出他的靠近，专注于屏幕上的聊天界面：“哈？居然真的不给我发消息。”

　　“为什么啊。”
　　“我才不要一直主动。”
　　“……”
　　“算了。”
　　“再主动一次而已。”

　　黄濑君在高冷挑战中获得了1秒的好成绩，打败了全国0.1％的人——黑子哲也安静地吐槽。
　　他问：“黄濑君在跟谁聊天？”

　　“哇啊——！”
　　“……”

　　黑子哲也习惯了。
　　每一次开口，都会有人被他吓到。日复一日的，他逐渐摆脱失落，学会了从大家的震惊表情中汲取快乐，长成了礼貌的腹黑。

　　他是故意开口的，没有凭借着bug般的存在感去偷窥队友的手机屏幕。
　　他说：“你纠结好久了。”

　　“那么明显吗。”黄濑凉太垂下眼帘，注视着尚未编写完的字句，叹了口气，“是庭本时江。小黑子应该听说过？”

　　庭本时江……？

　　黑子哲也怔了怔。
　　“嗯。”
　　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便扭开杯子，漫不经心地抿了几口水。满脑子“我该如何开启话题”的黄濑凉太，没注意到他的异常。

　　……
　　……

　　虽然非常离奇，或许会被当作疯子，但在刷到转校生的照片之后，黑子哲也就无比想询问对方：“请问，上个月的时候，你死过吗？”

　　上个月的时候。
　　他总会产生一种幻觉：自己目睹了一场车祸。
　　他甚至流畅地构建了当天的所有细节。

　　17点20。

　　他逛完了书店，提着一袋子的轻小说，考虑着是否要去买一杯香草奶昔。
　　路人断断续续的感慨钻入他的耳膜。
　　“好美丽的人”“都快迈不动脚了”“那个人会不会认为我们很失礼”……他好奇地歪了歪头，发现了引起讨论的少女。

　　乌黑的长发、碧绿的眼睛。
　　苍白沉郁，如同潮湿的壁画。

　　少女在一家邮局前徘徊，陈旧的服饰与破洞的背包让某些不怀好意的人蠢蠢欲动。
　　黑子哲也理解她那惊弓之鸟般的模样。

　　她抱着背包，望着邮局的门，却又拒绝和工作人员沟通，只是空洞地伫立着，仿佛被暴风雪压得无法起身、眺望着火光的流浪者。

　　邮局下班了。

　　这条街也愈发拥挤。

　　她耷拉着脑袋，魂不守舍地踏上归途，跟黑子哲也擦肩而过。黑子哲也其实在思考，要不要出于三好市民的善意，送她回去，又觉得太冒昧了。

　　陌生人要有分寸感——

　　直到魂不守舍的她被失控的车撞得四分五裂，鲜红的血洒满了大地。一封封标着「致夏目贵志」的信件从飞扬的背包内滚出，落在街道上。

　　落在黑子哲也的鞋边。

　　黑子哲也听到了尖锐的、持续的耳鸣。

　　要是、刚才。
　　她路过的瞬间——

　　我拦下她就好了。

　　……
　　……

　　就算刷到了转校生的照片，确认了那是自己的幻觉，黑子哲也还是经常做噩梦。
　　于是他遵从本心，混进了「庭本同学颜狗群⑩」。他们学校根本没那么多人，一群外校的、网上的，奇奇怪怪的人塞满了群聊。

　　由于群主制定了严格的规则，掌握社区话语权的都是些嚷着“妹妹那么美丽一定要好好长大啊”的萌萌颜控，群里的氛围并不阴暗。

　　「元气学习ing：时江在吃早餐。呜呜，怎么又是面包。好心碎，她这样没事吗？」
　　「007勿扰：QAQ」
　　「梦一下怎么了：那位黄濑君呢（阴沉）？既然、既然得到了特殊待遇，怎么放任时江乱吃？」
　　「元气学习ing：梦男哥收一收嫉妒的嘴脸。我们黄濑君和时江的互动可治愈了。时江一点点振作，全靠黄濑君的话痨诶。」
　　「梦一下怎么了：QAQ」
　　……

　　黑子哲也就像是在养虚拟的花。

　　他见证了在幻觉中变得支离破碎的少女慢慢恢复生机、展露出了不那么沉郁的姿态。

　　他稍微克服了阴影。

　　为了尽快消除诡异的噩梦，黑子哲也怀着“披马甲发言无所畏惧”的心情，向群友们讲述了自己的遭遇、自己的苦恼。

　　群友们：「……？」

　　「007勿扰：真是恐怖的梦男。」
　　「梦一下怎么了：哥们，我都得劝劝你了。浅浅梦一梦，舔舔颜就可以了。你不要这样。经常梦见什么的，是我输了。」
　　「……」

　　黑子哲也百口莫辩。

　　不仅百口莫辩，还被思维跳脱的群友们带歪了，承认了自己“看到庭本同学振作会感到安心”“会特别在意庭本同学的一举一动”“目前最大的愿望是庭本同学健健康康的”……

　　「007勿扰：你品品.JPG」
　　「元气学习ing：铁梦男！」
　　「……」

　　黑子哲也：……？

　　他捋不清楚，选择继续闭麦。

　　而此刻。

　　被迫戴着「梦男」这顶帽子，搞不清楚为什么会频繁梦到庭本时江的他，听见身为「梦男公敌」「疑似未来的正宫哥」的队友小声地嘟囔。

　　“我大概有点喜欢她。”
　　“她？”
　　“庭本时江啦——小黑子，你是不是悄悄走神了？！难道我白倾诉了！？”
　　“……”

　　黑子哲也面不改色：“没走神。”
　　黄濑凉太幽幽地盯了他片刻，实在没办法从他的三无面瘫脸上揪出破绽，才不情不愿地放弃深究。

　　他扫了一眼屏幕。

　　黄濑凉太删删改改。
　　最终发了一条语气活泼、中规中矩的信息：「我的训练结束了\^O^/。小时江在干嘛？」

　　俊秀的天才托着腮，表现出了罕见的混杂了紧张的认真。黑子哲也移开视线，指尖捏了捏脆弱的瓶身，湛蓝的眸子里一片沉静。

　　他忽然想起向群友描述幻觉与噩梦时，省略掉的地方：血泊内的少女流下了泪水——因为疼痛或者是别的——明明是惊悚的场面、那抹宝石一样的碧绿也不再明亮。

　　破碎的泪水却流入了他的心脏。

　　“我希望她不再流泪。”
　　“她？”
　　“没什么。”

　　“黄濑君，祝你们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