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爱情》一坨XXL

12、第 12 章

　　12父亲的人生
　　又是一个新年，好像随着年龄的增大，年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过年的感觉，小时候的年有烟花炮仗，有左邻右舍有小伙伴，有坐在炕上笑着的爷爷奶奶，有温在煤炉上的烧酒，有摆在电视机前的麻将桌，还有电视机上面的春节联欢晚会。
　　现在的年好像只剩下了一个无人在意的联欢晚会……
　　晚上六点多，秋南山一家难得都回家了，一家人换了舒服的衣服就敲响了益由家的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家人就开始凑在一起过大年三十的那个晚上，两家父母虽然所处的阶层不同，碰到的人不同见过的世面不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好朋友。
　　剁馅包饺子，炒菜拌菜洗好的水果放在桌子上，吵吵闹闹说说笑笑，这一折腾就是八点多。
　　接下来就是看联欢晚会吃饺子喝熬的香甜的黄酒，不过这都是他们成年人做的事情，至于秋南山和益由就会光明正大跑到秋南山家客厅的电视机前面，放进去游戏光盘，玛丽医生，坦克大战还有俄罗斯方块，一人一个手柄玩起来。
　　秋南山会偷偷拿出早就买好了罐装啤酒和薯片饼干，那边不结束，这边就永远不会散场。
　　凌晨十一点四十，秋南山和益由干杯喝掉了最后一瓶啤酒，脚底下已经躺了六个空瓶子，在十二点来临之前，秋南山和益由互相搀扶的站起来，把喝完的啤酒瓶和吃空的零食袋子打包好扔到楼下的垃圾桶，然后两个人在互相搀扶着回来，躺在秋南山那个足够宽敞的床上。

　　两个人一觉睡到中午。
　　益由醒来的时候秋南山还睡着，益由没怎么喝过酒，昨晚的那几罐啤酒让自己上头了，现在都觉得有点头重脚轻，益由坐起来揉了揉眼睛，但很快又躺了下去，秋南山在睡梦中哼唧着翻了一个身，然后又伸手卷走了整个被子，益由挪了挪，把秋南山抢走的被子又抢回来了一点，盖住了自己裸露的肚皮。
　　昨晚睡觉前两个人都脱了个精光，只留下了一条内裤，现在没了被子的确是冷，益由打了个哈欠从床上翻了起来，捞起了地上的衣服慢悠悠的穿着，床上的秋南山忽然把被子掀开，用腿夹住了被子，给益由留下了一个少年圆润的屁股。
　　秋南山的睡姿真的很差……
　　秋南山睡着，又拉着把被子盖在了身上，这一觉他还能继续睡下去。

　　自从爷爷奶奶去世，益由家搬家之后，过年就变得不热闹了，除了固定要走的那几个亲戚，别的时候都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看报纸，不过今年不一样，大年初三的时候，楼下停了一辆大众，从车上下来了六个人。
　　这是去世的奶奶的嫂子的大儿子大儿媳妇小女儿还有小女儿的双胞胎女儿，他们的到来有些猝不及防，但益由的父亲却表现出了极高的兴趣，往年从来不主动和客人打交道的父亲，这一次主动端茶倒水让出了自己舍不得抽的好烟。
　　关于小辈应该如何称呼爸爸的妈妈的哥哥的儿子，妈妈的妈妈的妹妹的儿子，这两个问题让长辈们理不清彼此间的亲戚关系了，两家人索性放弃了，都是叔叔和阿姨。
　　益由看着两个比自己小一点的双胞胎姐妹，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打扮看起来就是一样粘贴复制的两个人，两姐妹一点不认生的房子里乱窜着，最后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笑成了一团。
　　益由端着洗好的瓜果放在了桌子上，母亲正在厨房里做饭菜，应酬说话的是父亲，益由从来都没有见到这些人，但是父亲却在里面如鱼得水的聊着天，益由从来都没有看到父亲这个样子，在益由心中的父亲只有一个沉默的影子，除了那次因为成绩打过自己，别的时候父亲都是那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可此刻的父亲不一样，眼角的纹路带着笑意，两只眼睛闪着光，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光芒，虽然聊的是从前的小事，可却像是在指点江山一般，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魅力。
　　这顿饭的主角的父亲，向来自来熟的母亲第一次被父亲压制住了光彩，在益由的记忆里，父亲所说过的话都没有此刻在这张桌子上说的多，一顿饭父亲喝了很多酒，直到送走了这一家意外来访的客人，父亲脸上的红晕都没有散去。
　　那个和父亲喝的一样醉的叔叔临走前说，“你爸被耽误了，你要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啊！”
　　这是一句有头没尾的话，益由看着两个醉醺醺的中年人抱在一起，然后分开。
　　走路摇摇晃晃的父亲被母亲搀着往家里走，走到了楼梯口的父亲忽然甩开了母亲的手转身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益由的身上，这是个沉重的躯体，益由差点没有栽过去。
　　喝醉了的父亲打开了话匣子，他絮絮叨叨的说着话，讲来讲去反反复复讲的都是同一件事情，当年学习成绩优秀的父亲本是根正苗红的大学生，但是他差了1.5分，这1.5分让他名落孙山，当年的家庭情况没有办法让他再考一次，所以这就成了他心中最大的遗憾。
　　同是一起考学的人，就因为1.5分的差距，一个成为了市里面的领导，有车有房有良好的社会地位，而另一个只能在冰冷的车间里整日与机器为伴。

　　相见的时候是重逢的喜悦，但分开之后却成为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车，房和站在金字塔顶端的权利地位，这些曾经也差点属于益由的父亲，他曾经靠的很近，整个班整个年级没有人比他靠的更近了，但是等他真的伸手能够触碰到的那天，他却因为小小的1.5分眼看着他从自己的手边的溜走。
　　他原本也可以有一个不同的人生的……

　　益由依旧在学习，虽然于佳佳回家过年了，但每天的学习益由从来都没有耽搁下，秋南山最近还忙着跟父母一起去拜访亲戚朋友，趴在桌子上学习的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仿佛是习惯一样，益由学一段时间就下意识的抬头向身边看看，之前那里是秋南山的位置，不过眼下益由没有看到秋南山，只看到了一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是正准备去上班的父亲，益由以为父亲会说什么，但终究父亲也只是什么也没说就走了，醉酒之后那个絮絮叨叨的父亲只在醉酒之后存在，平日里的父亲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益由看着父亲从自己面前推门离开，面前的门“吧嗒”一声关上了，益由盯着贴了福字的门发呆，忽然被母亲吼了一声，“看什么看，学习！”

　　拿着菜刀在厨房里切菜的母亲嘴里碎碎念着，这段时间益由已经习惯了，无非是母亲觉得那伙突如其来的亲戚是来炫耀和嘲讽的，在母亲的眼睛，他们穿的鞋子，他们无意中露出来的金戒指，他们楼下停着的那辆车仿佛都是不怀好意的。
　　益由是理解母亲的想法，都是住在一个城市的人，如果是真的朋友真的姊妹怎么会那么久不联系，就等着过年的时候突然出现假装这是一个图谋多年的惊喜，但这也只是益由自己关于人性的一点邪恶的推理。
　　那时候益由只在一瞬间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耳边听母亲念叨久了，益由慢慢觉得似乎就是这样，没有什么久别重逢，也没有什么兄弟情深，有的只是成年人对于权力和地位的炫耀。
　　只是益由在心里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是遗传了父亲的小小聪明的，否则他的学习成绩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进步，他那么努力。
　　耳边还有母亲的絮叨，“好好学习，我们也学给他看看，谁还不能考上大学了，谁还不能出人投地了，益由，你可一定不能给你爸妈丢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