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闹鬼大厦茁壮成长》陈红枣

50、公交车惊魂（上）

　　“之前吴执给你们的定魂符还在吗？”
　　“在。”朱莉娅拿出一张。
　　“现在是凌晨三点，街上没人，还算安全，等天一亮就麻烦了。任勇，你一定要在天亮前找到沈痴吴执，如果天光大亮了，他们还不能来——”容易看向朱莉娅，低声道，“那我们就找机会定住它。”
　　“这东西没用。”任勇脸有些发白，“我在沙滩上就贴过她一次，根本不灵。”
　　容易神情决绝，“有没有用，都只有它了。”
　　朱莉娅环顾四周，拾起一个塑料袋，搓成绳子，将一头长发利落的系上。她瞥了眼监控屏幕：“她要走远了，我们出发吧。”
　　路灯明亮，却没有扭转日夜的力量，任勇站在凌晨三点的街头，即使在光下，也能感受到这驱不散的黑夜是多么无穷尽，而自己，又是多么的渺小。
　　他回头，看见朱莉娅与容易正向相反的方向而去，两人的背影被拉长，纠缠在一起，远远地消失在任勇的视线里。
　　那片吞噬了两人的黑暗转角，让任勇感到深深的畏惧。深夜的街道处处都是白日喧嚣热闹的痕迹，却如此安静。
　　只有他一个人。
　　任勇死死攥着手机，拼命向街的另一头跑去。
　　一定要快点找到沈哥，不然的话，不然的话——
　　沈哥，你在哪里！
　　沈痴就在金乌大厦附近。
　　他连着按了三家酒吧的火警，才从逃窜的人群中找到了醉醺醺的赵修杰，这小子刚一对上沈痴的怒火中烧的眼，便撒丫子跑了，两人一追一逃，竟来到了金乌大厦，正是沈痴的地盘。
　　酒吧的保安不肯罢休，吴执为了引开他们，耽误了些时间，等他揉着肩找到沈痴时，他已经把赵修杰倒吊在了大厦凉亭中，正攥着一根死人大腿拷打他。
　　吴执震惊的看着这熟悉的大腿，当初他们被困在楼梯间，沈痴就曾拿着这半条腿做武器，怎么如今又到了他手里！
　　不好的预感出现在吴执脑中，他又惊又怒：“你和它什么关系！”
　　被吊着的赵修杰脑袋涨得通红，哭得十分难看：“是啊沈哥，你和她什么关系？”
　　沈痴一时语塞，反手抽了赵修杰一“棍”：“关你屁事，我就是看不惯你这种小白脸，不行吗？”
　　“行——”赵修杰一边在空中转圈，一边努力堆出笑脸，“天一亮我就去借钱，我卖肾，我卖血，我捐精，一定把钱还给沈哥。我之前不知道沈哥和求美是那种关系，我要是知道我肯定不能拿嫂子的钱。”
　　吴执的怒火烧到赵修杰身上：“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些！”
　　沈痴用邦邦两棍表达态度，打得赵修杰嗷嗷直叫。沈痴担心打扰邻居休息，便把赵修杰的皮鞋脱下来让他衔着。
　　赵修杰努力躲避着皮鞋：“我再说最后一句话！”
　　“快说。”
　　“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我能和沈哥撞衫，那是咱哥俩有缘分呐！以后只要沈哥能罩着我，钱我再多孝敬一倍！”
　　沈痴报以多一倍的拳头，即使脸已经被打得跟猪头一般，赵修杰还在挣扎叫喊：“沈哥要是在意我和求美的事儿，我认她当干妈也行，您两位就是我父母，我从我妈那儿出来，就算回去看过一眼，爹你也别跟我计较了！”
　　赵修杰的无耻让沈痴和吴执都震惊不已，沈痴手中的死人腿似乎知道他的心意，原本的皮肉迅速干瘪，露出森森白骨，发着阵阵寒光。
　　吴执也没心思和沈痴计较此事，他正忙着找纸笔，要为赵修杰量身定制一张符箓。
　　沈痴打出了一身的汗，他抹抹额头，看着吴执把符纸融进早已晕厥的赵修杰的身体里。
　　“你画的啥？”
　　“能画上的都画上了。”吴执语焉不详，转头接着审沈痴，“你给我坐下，说，这东西哪来的？”
　　沈痴老老实实回答：“它自己来的。”
　　“它自己怎会来！还如此听你的话，你又和鬼魂搅和在一起，你有没有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沈痴很不服气：“它就是一条腿，能做什么坏事？我就是和它玩过几次跳房子，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搞得好像我犯天条了一样。”
　　“它是鬼！不是什么猫猫狗狗，它会——”
　　它会害死你的！
　　幻境中无数死状可怖的沈痴出现在吴执眼前，他抿了抿唇，语气生硬，“总之，我决不许你再和这东西来往！给我！”
　　沈痴气得拿起那条腿就丢出去，正好砸在吴执胸口。
　　被一个死鬼的脚丫子触碰，让吴执的理智更是被怒火烧得全无，他眼中仿佛淬着一汪冷焰，闪着雷光的符纸出现在他两指之间，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向那干枯的死人腿而去。
　　沈痴瞪圆眼睛，一脚将那腿踢飞，那死人腿仿佛感知到了危险，蹿进草木中，瞬间便没了踪迹。
　　拇指粗的紫雷砸在沈痴脚踝上，他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沈痴！”
　　吴执慌张抱住软软倒下的沈痴，连声唤着他的名字，他一手为沈痴扶着脖颈，一手去找自己的手机，遍寻不见，翻出沈痴的手机，却又发现已没电了。
　　他将这无用的东西丢开，抱起沈痴，急急向大厦中去。
　　装死的沈痴偷偷翻开眼睛，瞥了眼自己家的方向。
　　奇怪，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喊他？
　　是……小勇？
　　来不及给他反应，因为下一秒，吴执便抱着他出了电梯，踏进了一片浓雾中。
　　吴执骤然转身，原本的电梯早已不见，只剩灰蒙蒙的雾气，将两人围在中间。
　　不好！是异空间！
　　任勇一直跑，一直跑到天光大亮，也没能找到沈痴与吴执的踪影。街边的早餐摊子已经支起来了，他攥着手中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打出一串信息。
　　“找不到。”
　　“我尽力了。”
　　“快躲起来，别去送死！”
　　朱莉娅的心沉了下去。容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你最了解沈痴，还是你去找他吧，这里有我就好。”
　　她用力握了回去：“不行，我不能留你一个人。”
　　“只有找来沈痴吴执，我们才有对抗这恶鬼的能力。你先回去，我是吴家人，处理诡事，至少比你有经验些。”
　　清晨的公交站已站满了人，两人戴着口罩站在角落里，几步之外，就是姿势怪异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垂着头，头发挡着看不清脸，穿的裙子颇短，胸口处也被扯烂了，松松垮垮的，泄露了些许春光。
　　有几个毛头小子，嘻嘻哈哈的凑过来，毫不掩饰的把手机举过头顶，咔嚓咔嚓的拍照。一开始，还有些人低声议论，但见被拍的女子一动不动任其拍摄，议论声便渐渐息了，周围人躲得远远的，半是嫌恶，半是担心惹祸上身。
　　公交车来了，几个毛头小子没有上车，只是叫喊着敲打车窗，想让求美抬头，好拍她的正脸。
　　眼见着求美的脖子机械的、一顿一顿的拧了过来，容易推开朱莉娅，从后门跨进，礼貌的询问站在旁边的求美：
　　“可以让一下吗？”
　　她看向窗外的动作被打断，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向上抬了抬，默默让开了位置。
　　容易掌心的汗已经快将符咒浸湿了，他道了声多谢，便背对着求美站住了。
　　车窗反射的女子身影并没有移动，即使旁边有空座，也始终低垂着头站在原地。车行，车停，乘客来来往往，求美和他中间已相隔无人，座位空了小半，其他人也无一例外的低头盯着手机。
　　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就在此时，司机突然喝了一声：“小子！你没交钱呢吧！”
　　该死！
　　容易的符咒几乎已触到求美衣角，却又硬生生转了回来，他尽可能快速收起符咒，强迫自己如常的回复了司机的话，向车头处走去。
　　他清晰的感觉到一道阴冷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身上，后背如针扎一般。
　　容易一边补票，一边脑内飞速旋转。
　　她看到符咒了吗？
　　车前部有不少空座，若我走回远处站着，难道她不会发觉异常吗？车上其他人不会注意到我吗？
　　可如果我坐下，就再难找到机会接近她了。
　　回去？还是坐下？容易额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就在这两难之时，车停了，一个顶着蓝色假发，画着五彩妆容的女生跳了上来，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嘤嘤哭泣：“看见你前女友就慌不择路的跑了，还说你不喜欢她！我要跟你分手！”
　　容易只愣了一瞬：“我是看见她就烦，下意识想离她远点，这不，都忘了买票。宝宝你别生气，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
　　那娇滴滴的女生撅起嘴，“我再也不信你了！”
　　她推开容易跑到车后部，就在求美身后坐下。
　　忙着哄小女友的容易，顺理成章的跟了过去。
　　谁会在清晨赶工的公交车上，关注这样一对聒噪的情侣呢？他们一会儿拉扯，一会儿争吵，周围的乘客烦不胜烦，纷纷坐到别处去。
　　“我给你告白的纸条呢？你发誓要随身携带的，带着吗？”
　　容易看出了朱莉娅眼中的暗示，悄悄将汗湿的符纸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