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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朱莉娅的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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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朱莉娅只当他在说胡话,“你怎么样,还疼不疼?”
沈痴老实的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啧,到底疼不疼。”
沈痴嘿嘿一笑,用被子蒙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呀眨的,看着朱莉娅。
朱莉娅失笑:“又来撒娇,小屁孩一个,怪不得吴执给你念《彼得潘》。”她边感慨,边递给沈痴一张纸,“真没想到,你俩居然相处的不错。之前打的那么厉害,我还当你们水火不相容,怎么偷偷交起朋友来了。”
沈痴接过那张纸,拿它揩了揩脖子上的汗,然后像贴符一样,啪的贴在脑门上,用嘴巴呼呼的吹着它玩。
“他就是脾气太古怪,动不动就生气。”
朱莉娅噗嗤笑出了声:“我怎么看着你还蛮喜欢他的。”
沈痴没听出来朱莉娅的打趣,坦荡荡点了点头:“我是喜欢啊。”
朱莉娅惊讶地看着他。
“他长得又好看,又大方,懂得又多,难道你不喜欢?”
朱莉娅松了口气,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叫喜欢,傻子一个。”
沈痴在朱莉娅这里挨骂挨惯了,也不生气,顶着脑门上的卫生纸,咧嘴笑了笑。
朱莉娅看着沈痴,一时心头百般滋味,不知从何说起。
沈痴是她来到金乌大厦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她人生的第一个密友。她也曾试图剖析过自己为何与这大脑发育不完全,小脑完全不发育的二傻子做朋友,得出的结论是,他们在本质上是一类人。
朱莉娅在一个非常传统的东亚家庭长大,父亲在家庭中缺位,母亲便将在丈夫那里被忽视的感情一股脑放在女儿的身上,她对朱莉娅与其说是母亲,更像一个教官,一个投资人。
一个年少时早熟的孩子,长大后往往心理发育不良。以朱莉娅的才华,本不应该待着这么一个没有前途的大厦做管理员。她聪明,努力,进入集团半年不到,就做出业界罕见的惊人业绩。
在同期进入公司的员工中,她的成绩最优异,因为一次定岗考核的落败,她自请离开总部,来到了金乌大厦。
别人当她是自暴自弃,猜她一定会后悔,她也的确后悔了,直到她遇到沈痴。
搬家公司的师傅似乎是听说过金乌大厦闹鬼,把她和十几包潦草打包的行李丢在路口便扬长而去。
蛇皮口袋的提手一扯便断了,纸箱散开,铁锅哐啷啷掉在地上,里面还有一只巨丑无比的棉鞋。半个街的人回头看她,又转过头去,这种狼狈模样这里的人见多了,没人上前帮忙。
一点点搬,早晚能搬完,但朱莉娅心里知道,只要自己一离开,这些东西怕就再也找不着了。
她坐在行李上发呆。远处有个一头红毛又瘦又高的小混混走过来,佝偻着身子,活像一只大虾米,走近了才看出脸蛋似乎长得不错,只是造型奇葩了些。
那混混一路走过来,路过街边的早餐摊就站住,直勾勾盯着人家,直到手上多一份免费的煎饼果子,才不吭声的继续往前走,边走边吃,狼吞虎咽。
煎饼果子,橘子,油条,煎饺,包子……
朱莉娅见过流氓,但没见过这么能吃的流氓。
那混混走到她附近,在旁边一个卖馄饨的店里拿了个马扎坐下,捧着肉饼啃。他的啃法儿很稀奇,沿着边缘转着圈啃,从大肉饼啃到小肉饼,再到肉饼吃完,饼里的肉馅掉在塑料袋里,看着油,闻着香。
朱莉娅的肚子猝不及防的发出警报,那小混混开始还有点护食,显得十分警惕,然后鬼鬼祟祟的打量了她一番,把剩的一个肉饼掏出来:
“三块钱,卖给你。”
“肉饼摊子就在那里,我为什么要买你的?”
“一块五也行。”
“你都没给钱,我为什么要给你钱。”
那小混混恼羞成怒,站起来,粗声粗气:“不买就不买,饿死你。”
他说罢就要走,朱莉娅又累又饿,还拖着一大堆行李,只好喊住他:“等等。给你两块钱,不用找了。”
那红头发小混混分外惊喜,捏着两个钢镚转来转去,又把视线放回了朱莉娅身上:“你喝不喝豆浆?”
“你有豆浆?”
“没有。”
朱莉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瞬间明了:“你要抢他的豆浆卖给我?”
“不然呢?”
朱莉娅无语的看着这小流氓,又问:“一杯豆浆你要卖我多少钱?”
“一块?”
“贵了。”
“那五毛。”
朱莉娅都气笑了:“那我要喝完一杯,还想喝呢?”
那小混混眼睛亮了亮:“你想喝十杯,我就给你抢十杯;你想喝一百杯,那我给你抢一百零一杯,送你一杯。”
朱莉娅笑了半天,看不出来这小混混还有些做生意的“头脑”。
“抢一百个人多累,我给你五十块,你只需要帮我把这些东西搬到楼上去,怎么样?”
那小混混毫不犹豫的扛起了两袋行李:“走!”
初见时的场景历历在目,朱莉娅看着病床上的沈痴,感慨万分,一年恍惚而过,当初只会打人抢东西的小流氓,如今已大变模样。
朱莉娅昨晚担心吴执对方圆圆下手,一直守在旁边,一宿未眠,又忙着来看沈痴,撑到现在,精神已经十分疲惫了。
沈痴见她打瞌睡,干脆让出床铺给朱莉娅睡。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吓了朱莉娅一跳:“你身上有伤!”
“没事。”他伸伸胳膊伸伸腿,“一点也不疼,好了。”
“哪有这么快,别闹了,快趴回床上。伤口裂开,小心再给你缝两针。”
“真的好了。”沈痴干脆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真的。”
门在此时被推开,吴执走进来,眼皮一跳,忙上前制住他。
沈痴被推在墙上,两手被反锁在身后,仰天长叹:“你们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容易和任勇跟在吴执后面,此时也进了屋。任勇立刻上前试图救出被困的沈痴,容易也拉开吴执。沈痴倒是没生气,他把任勇拉到身后,要他看一看。
“真、真的好了,真的好了!”
“看吧,我没骗你们。”
吴执狐疑的看着两人。
自己那一剑的威力,他是最清楚的。沈痴只是背部受伤,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幸运了,换做他人,搞不好此时已性命垂危。何况那伤口自己是亲眼所见,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愈合呢?
这两人又在演什么?
任勇还在指着沈痴的背大呼小叫,朱莉娅又困又累,显然没精力和他们计较。容易上前打圆场,一只手抚上沈痴背部,拉好纱布,将他顺势扶到床边,哄孩子一样细声细语的劝着他:
“我知道你已经不痛了,那是因为你打了吗|啡,药劲儿还没过,还是听医生的,静养好不好?我给你带了午饭,吃饱了再说。”
“是真的!伤口愈合了!”任勇脸上的震惊还没褪,见没人相信,便要指天发誓,被容易打断。
“好了。”容易叹了口气,“他不清醒,你也跟着他犯浑。他上午还说自己是臭鼬,怎么,下午改成超人了?”
“说不定真是超能力呢?”任勇去抓吴执,“你会法术,你给沈哥劈出超能力来了?”
吴执一个闪身避过他,冷言冷语:“我没那么大能耐。”
“可是……”
“他要真有超能力,估计这会子早被拉去什么秘密基地,切开做研究了。”任勇的话梗在喉咙里,张了张嘴,没再说话。朱莉娅打了个哈欠,在食盒里拿了双筷子递给沈痴,“你想要什么超能力?我希望自己会飞。”
容易揉了揉脖子:“我希望能控制时间,我可真想回到小时候,无忧无虑的睡一觉。现在又是公司又是金乌大厦,恨不得24小时待命,这总裁狗都不当。”
任勇消停了一会儿,又咋咋乎乎催促沈痴赶快吃完,好躺着休息。
“躺什么?背上受伤,他只能趴着。”
“对对对,趴着。”任勇帮沈痴趴下,又给他盖上被子。
朱莉娅忙拦住他:“你要捂死他?”
“你懂个屁。头发长,见识短。”
朱莉娅警告他:“你说什么?”
“我就说了,怎么了?”
接下来这一下午,任勇跟吃了枪药似的,逮谁跟谁吵,除了趴着只露个脑袋的沈痴,其他三人都烦不胜烦。
吴执不愿与任勇纠缠,自顾自坐在床边削苹果,一把匕首在手中翻飞,反射的刀光时不时晃到沈痴的眼睛。
他眼巴巴瞧着那苹果,吞了吞口水。
“我们没办法证明是周强害了方圆圆,总不能让她自己站上证人席吧?”容易调动起所剩不多的耐心,跟任勇好好讲道理。
“怎么不能?”他反驳,“让她给法官托个梦,说说自己有多冤,实在不行,还能六月飘雪,血溅白练。”
“说服法官有什么用?现在是法治社会,讲究证据的。”
朱莉娅沉思着:“或许,我们可以想办法录下他的口供。”
容易还是摇头:“即使他亲口承认,也没什么用。鬼神的事上不了台面,周强最多算言语恐吓,根本入不了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