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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旧事重提 ...

  •   这一次的旅途,只有张清雁和李行云二人,甚至连秦量都没有跟来,毕竟他也有他的任务。
      二人费了一日半,才终于在荒无人烟的夹道发现一间破旧的驿站。远远望去,都看得出这驿站荒废已久,牌匾和招幌都已蒙尘,完全看不出往日的光华。更不用说走近了细看,围墙也残破不堪,大门的门闩都死死卡在烂木之中,无法移动。
      只是幸好内里的屋顶和门窗还算完好,虽不敢说一丝不漏,却也勉强挡得住风雨,倒也够他们临时歇脚。
      这荒郊野岭的,难保不会有什么盗匪,所以李行云也没敢放下剑,只是警惕地点上蜡烛,四处查看。张清雁背着两个人的包袱,也并不想上楼去,他看着那老旧的楼梯,生怕踩着哪一根就会摔下来。
      他们将几条长凳合并起来,置在桌旁,就打算这样躺着休息一夜。微弱的烛光打亮他们的脸庞,烤出来一丝丝困意。
      张清雁一路上精神颇为紧张,即使困意上头,但仍然合不上眼,只好定定地望着房梁上密密麻麻的蛛网。观望间,他轻轻动了下胳膊,身下的长凳便吱呀地狠叫一声。
      李行云隔着桌子,知道张清雁心中藏事,所以睡不着,便主动开口转移他的注意:“你和王爷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了?”
      “就是奇怪,你们虽有一些相似之处,但又完全不是同一种人,是怎么成朋友的?”李行云歪过头去,从桌子的缝隙中向张清雁的侧脸看去。
      淡淡的黄晕飘在他的眉间,衬得他的眼也如石上苔痕一般,明亮而寂静。
      “说起来,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的嘴角轻巧地微笑起来,向李行云说起了他的过往。
      张清雁生在威州的一个车马闭塞的小村子里,也是举全村之力,他才能到威州的盈山书院读书。也就是那时候,他和赵砚白成了一间屋舍的同窗,与他们同住的还有另一位显贵子弟,因为他额角处有一颗红色圆痣,所以两人都唤他鹤童。
      一开始,张清雁也没有太放下身份之分,只是小心翼翼地度日,毕竟他也很清楚,他们往后各自的人生轨迹也是不同的,便也没有太往深了想,对于与赵砚白和鹤童的相处,更多的也是恭敬有礼。
      直到后来某一次的游山考学中,他被人群落在了山脚。张清雁没有愤懑,他清楚地知道,人们并不是看不起他,更不是刻意为之,只是没人在意他,所以也就不会注意到有这么一个人没上马车。
      他只好卷起衣裳,准备徒步跨山回书院,对他一个来自山村的孩子,这并不难。但没想到是,他居然在半路上遇到了也在赶路的赵砚白和鹤童,他们说只是下车方便而已,结果就被车夫遗忘了。
      张清雁后来才想明白,哪有什么被遗忘之类的事,他们说这些只是为了安他些许自卑的心罢了,专程下车等待自己才是二人的真心。他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微末如芥草的自己,头一次感到了真正的重视。他很感动,这不是来自贵子们的自上而下的俯视,而是来自两个同窗的尊重。
      “那后来呢?王爷的所在我知道,那位叫鹤童的学子怎么从未听你们提及过?”
      “后来我们成了真正的朋友,只是如我所说,各自有各自的人生轨迹……大抵上,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自那以后,三人便敞开心扉,日日一同温书,一同吃,一同住,连上街采买都提前约好日子。他们满腹壮志,常常有感而发,对某一政见争得面红耳赤,却从不会影响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寒窗十年,终有尽时,科考的日子总是要来的。
      张清雁与鹤童学业有成,诗书六艺的成绩在书院内都算得上上乘,而赵砚白却学业不佳,即使他常常读书至深夜,可一到先生出题之日,却总是难得佳作,所以那时,赵砚白几乎生出了弃考的心思,反正最坏的结果就是回家承袭王爷之位。
      张清雁理解他,但让他不能理解的事是后来发生的事情。
      他以为他们会永远这样和睦下去,直到离院时的最后一次考试,鹤童告发了赵砚白抄袭作弊。更离奇的是,赵砚白没有作任何辩解与争论。但张清雁绝不愿相信赵砚白是那样的人,只是哪怕他在两人之间来回几次,都没有得到任何结论。
      事情没有任何转机,最后赵砚白自愿弃考回家,张清雁和鹤童分别入京科考,几人只好就此分道扬镳。这在他心中一直是一大憾事。
      “王爷真的作弊了吗?可他看起来,并不是这样的人。”李行云颇有些疑惑。
      “当然没有。”
      “那是鹤童诬告了他?”
      “也不是。其实,我们至今仍是朋友。”
      李行云更不明白了,既不是作弊,也不是被诬告,那为何王爷甘愿承受这污名呢?她搔了骚脑袋,想不通这背后的隐情。
      张清雁问她:“你还记得我书房中挂的那幅安江贴吗?”
      李行云点点头,说:“当然记得,那副字笔力苍劲,文风绮丽却不失洒脱,不是一般的文贴。”
      “那便是王爷的手笔。你觉得能写得出这样文贴的人,又怎么能屑于作弊呢?”张清雁的困倦上来了,他双眼微闭,继续说:“读书时,王爷是我们中最努力的人,又怎么可能回回在考试中不尽人意呢?”
      “所以,王爷是故意的?”
      张清雁点点头,又随即翻了个身,板凳长长地咿呀一声,他把包袱往肩膀堆了堆,让头枕在上面,说:“其实,就如同王爷和你姐姐的交易一样,只是那一次,他付出地更多了些而已。”
      李行云这才明白,看来赵砚白是真的不愿意和朝廷有任何瓜葛。“那鹤童呢?他考中了吗?”
      张清雁闭上了眼,言语也慢了下来,看来李行云的方法起作用了,困意真的占据了他精神的上风。“他也没考试,但如今却是朝廷上下不可或缺的人。”
      李行云从桌子的缝隙中看到张清雁来势汹汹的睡意,她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否则他今夜又难入睡了。
      “他也姓赵……”
      李行云微微转动着双眼,不知张清雁口中的“他也姓赵”意指什么,应该就是故事中的鹤童了吧,可她却从没听说过朝中有这号人物。
      深夜人定,大堂里安静如斯。
      但驿站外却传来马蹄和人的声音,零零碎碎,踏破了灯花。越来越近,越来越乱。
      李行云不得已将张清雁再次喊了起来,抱起剑和张清雁靠在一处,坐在暗处等待骑马之人的到来。
      她听得出,“不止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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