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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踪案 ...


  •   早晨7点45分,闹钟准时响起。
      瑞斯·斯莫睁开双眼,眼中只有清醒 ,毫无睡意。单手关掉闹钟后,他整理好床铺,开始洗漱。
      自从他两年前大学毕业,在即将进入FBI工作时被检查出中度焦虑、轻度抑郁,以及思维障碍,被拒绝入职之后,他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千篇一律。好在他的父亲乔·斯莫在五年前去世后留给他一笔可观的遗产,让他不必去从事其他的不感兴趣的工作维持生计。
      也许也正是因为他的父亲在这座房子中去世吧,瑞斯从那天起再也没有经历过深度的睡眠。心理医生说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瑞斯用完早餐,准备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看一早上的书。但是一阵久违的门铃声打破了他生活的平静。
      瑞斯从二楼的窗户里向外望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穿着警服的男人正站在门外,原地来回踱步。
      一分钟后,瑞斯打开门。
      “请问您认识瑞斯·斯莫先生吗?”男人开口问。
      “是的,我就是。什么事?”瑞斯微微点了点头,顺便打量了一下男人:一米九左右,黑眼睛,黑头发,但应该不是亚裔;比较健壮,看起来比较正直;腰间有配枪和钥匙,从服饰上看职位较高;脖颈处有明显肤色差,说明出外警。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拉乌尔·厄雷尔斯,FBI高级探员。这次是想通知您被我们特邀参加一个案子。”男人拿出警员证,解释说,“能进屋详谈吗?”
      瑞斯露出一个微笑,毫不犹豫向屋内退了一步:“当然,请进。”
      男人走进屋内,说了一声谢谢。
      在瑞斯关上门的那一刻,他一直背在背后的那只手松开了手枪的扳机。
      厄雷尔斯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瑞斯去厨房里倒了两杯水,把手枪藏在外套下。瑞斯走进客厅,将一杯水递给厄雷尔斯。但男人并未伸手去接,只是一动不动,问了一句:“斯莫先生是同意参加了吗?”
      “当然。无论是什么案子,都是我的荣幸。”瑞斯依旧保持着递水的姿势。
      拉乌尔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伸手接过水杯:“其实,如果是果汁的话我会更喜欢,但水也不差。”
      瑞斯拿着另一杯水走到拉乌尔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并没有接过这个转变的话题,而是通过沉默来等待拉乌尔的下文。
      拉乌尔被那双透亮的蓝眼睛盯得有点不安,手指微微蜷起。又过了一分钟,拉乌尔总算意识到对面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不能指望像正常人一样交流。
      他开口说道:“昨天下午,我们接到报警称,有一名叫做霍里·贝恩的男子在几天前失踪了。”
      瑞斯放下手中的水杯,问:“失踪案?FBI没必要为了一个人来特地找我吧。”
      “问题是,这是本月第四起失踪案了。这个数字远超同期水平。”拉乌尔顿了顿,“而且,其中一名失踪人员是布什·金。”
      “王冠企业的创始人?”瑞斯坐直了身躯。
      “对。三年前他的独子费舍尔·金被害后,王冠一直是他本人在管理。这次他突然失踪,王冠的管理层差点崩溃,昨天临时推举了一位董事来代理其职务,这才安稳下来。上级对于布什·金的失踪表示重视。”拉乌尔喝了一口水。
      瑞斯再次沉默:“为什么找我?”
      “因为发现你当年的入职笔试成绩是那批人中的第一名。新上任的副局长比较爱才。”拉乌尔愣了愣,像是很不情愿似的说了这么一句。
      瑞斯听得出来拉乌尔有所隐瞒,而且对于这位副局长不太喜欢。他说:“也许我能去霍里·贝恩家里看看。”
      “当然可以。我的车停在外面,你准备好了的话,外面就出发。”拉乌尔点点头。
      ……
      拉乌尔开车,瑞斯坐在后座上翻看着几个失踪人员的信息。他尤其仔细地看了布什·金和霍里·贝恩的档案。
      “贝恩的妻子塔莎十天前在圣蒙克医院去世了?”瑞斯问。
      “是的。当时贝恩认为是医生没有将他的妻子救回来,于是在医院里大闹一场,并向医院方要求一笔巨额赔偿金。当时有医生报了警,我们将他拘留了几天就放了出去。但之后就没人再见过他了。”拉乌尔解释说。
      瑞斯接着问:“贝恩今年三十四岁,塔莎生前也有三十三岁,两人没有孩子。而且,贝恩的家人在失踪案发生后的几天才报警,有些晚了。”
      拉乌尔用左手又递给瑞斯一份资料,继续专心开车:“医院里能查到塔莎五年前和两年前的两次流产记录。根据我们已知的信息,霍里·贝恩常常在酒吧等地流连,并不是每天回家。他与除塔莎以外的家人的关系不是特别密切。这次也是因为有债主去他家找人要债,发现一连几天都没人影,才怀疑人失踪了的。”
      “如果我要杀一个人,霍里·贝恩几乎满足我一切的选择条件。”瑞斯拿起那份塔莎的医疗记录,“塔莎·贝恩两次流产都是因为腹部遭到外界重击。之后她也没有进行相应的治疗。”
      “是的,我们到了。下车。”拉乌尔将车停下。
      贝恩的住所位于佩姆街113号,周围都是居民房。圣蒙克医院离此很近,出了街右转就能看到。街对面就是附近唯一一所学校:西奥学校,集小学、初中、高中为一体。可以说,这个地段还是不错的。至少比瑞斯位于马塞尔街的房子更靠近市中心。
      房子附近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围观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也只是看个热闹,并不认识贝恩。一旁站着一个穿着粉色连衣裙的中年女人,正在哭哭啼啼。
      二人走到警戒线前,戴上了一个FBI递过来的口罩和手套,跨了进去。进入房子,内部乱糟糟的,有一股怪味。瑞斯皱起了眉。他与拉乌尔在房子里转了一圈,除了发现像桌角、床脚等地有些磨损以外,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地的酒瓶让人无处下脚。
      出门的前一刻,瑞斯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了木质门框上有一处凹陷。瑞斯走到门框旁边,端详了一下,伸出自己的右手,捏成拳,对比了一下——几乎完全符合,只是大小有些许差异。
      “塔莎长期被霍里家暴。两次流产都是因为霍里的殴打。怀疑塔莎的死与贝恩的家暴行为有关。但医院的记录里没有提到这点。”瑞斯开口。
      “也可能是嫌犯与贝恩在这里发生了肢体冲突。”拉乌尔说,一边与上前用自己的拳头比了一下。
      “一地的酒瓶,作案人不是傻子。”瑞斯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拉乌尔是没听出瑞斯话中的无奈还是假装没听出,他点点头:“也对。我现在让人去圣蒙克医院细查当时的情况,顺便问问负责塔莎的医生。”
      二人一前一后向门外走去。瑞斯转身将房门关上,屋中又只剩黑暗。
      拉乌尔打了个电话让局里几个有空的同事去了医院,正准备和瑞斯再交谈几句,耳边突然传来刹车声。
      不知什么时候,一辆出租车驶到了警戒线附近并缓缓停下。另一侧的后座车门被推开,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那位依然在哭的中年女性突然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双眼瞪得老大,猛地退后几步。
      那人转向拉乌尔这边。那张脸他绝不会认错,正是他近两天见到照片次数最多的人——霍里·贝恩。
      “霍里·贝恩?”拉乌尔抽出手枪对准来人。
      “你们FBI有病吧?为什么围住我家?我要你们赔钱——”男人话说一半,右脚忽然一顿,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随即,男子开始大叫,倒在地上,看着像是很痛苦,一边想用双手去脱右脚的鞋子。不过他失败了。十几秒的功夫,他蜷缩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中年女人颤抖着走过去,右手探了鼻息,尖叫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地上。只一分钟不到,地上躺了两个人。
      拉乌尔依然端着枪。瑞斯看完了经过,平静地走过去摸了摸两人的颈动脉:“男的死了,女的晕了。”言简意赅。
      “死了?先送医院。”拉乌尔放下枪。
      二人被送到了圣蒙克医院。那里的几个FBI也才刚到,就见到了已死的失踪人员之一。
      “都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拉乌尔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懊悔。
      瑞斯知道为什么拉乌尔会无动于衷:一年前有一个失踪人员突然出现在警局门口,像是受了伤,于是几个FBI上去询问情况。谁知那人引爆了身上的炸弹,造成5人死亡,11人受伤。所以瑞斯选择保持沉默。
      “拉乌尔,霍里·贝恩的父母来了。”一个FBI走过来,“你不用太过自责。”
      “嗯,谢了。”拉乌尔深吸一口气,又深深地吐出,“你接待一下,我去给他们找个心理医生。”
      贝恩老夫妇在儿子失踪的消息里还没缓过来,就迎来了一个更大的噩耗。二人年老丧子,呆滞地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仿佛心如死灰。
      这时,一个护士走过来,在瑞斯身边小声说:“警官,布鲁德医生说要见您。”
      “抱歉,布鲁德医生是哪位?”瑞斯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是这次对贝恩先生的负责医生。他的抢救由布鲁德医生负责。”护士回答道。
      “那就麻烦带下路了。”瑞斯起身。
      这位布鲁德医生的办公室是单人的,瑞斯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薰衣草味。他一开始以为这位医生的年龄应该比较大了,但一见面他就发现并不是。
      男人坐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在浏览。男人听到开门的响声后放下了文件,露出一张英俊了脸,看上去最多三十岁。他的双眼不是和瑞斯一样的碧蓝,而是趋近于墨色的深蓝,像是深处的海底。
      见到来人,男人站起身来走到瑞斯面前,伸出右手:“您好,我是这次贝恩先生的负责医生,埃克·布鲁德。很荣幸认识您。”
      “瑞斯·斯莫,您客气。”瑞斯与他握了一下手,“您知道晕倒的那位女士是什么身份吗?”
      “芙妮雅·贝恩,霍里·贝恩的姐姐,年长他五岁。现在是贝恩家唯一还活着的孩子。斯莫警官放心,她现在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被吓晕了。”
      “谢谢,不过我不是FBI的正式编内人员。”瑞斯垂下眼睛。
      “那会是FBI的损失。”布鲁德淡淡地说。他又紧接着说:“特意麻烦您来,是因为贝恩先生不久前签署了一份器官自愿捐赠书,他的死因是蓝环章鱼的毒素,对心脏等器官的移植没有影响,所以这场手术需要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获得他父母的同意然后完成。”
      “您是说,霍里·贝恩是被蓝环章鱼毒死的?”瑞斯问。他是一个极其有礼貌的人,也更愿意与有礼貌的人交流。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布鲁德医生在这点上和自己一样。
      “是的,在贝恩先生的右鞋里,护士发现了一只死亡时间不长的蓝环章鱼。抱歉,我不知道警方还没拿到他的死亡报告。”布鲁德一直是面带微笑的,即使是在谈论死亡。
      “您不用感到抱歉,也许是他们拿到了但还没给我看吧。”瑞斯带有安慰性的笑了笑。
      “您不必担心。另外,没有意外的话,手术最好在三小时后进行。”
      瑞斯皱了皱眉:“没有别的心脏了?”
      “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了。而且受捐献的病人前天晚上病情突然恶化,现在正在ICU里吊着命。最多一个星期,如果不移植心脏,必死无疑。”布鲁德移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瑞斯也很清楚,这场手术会挽救一条鲜活的生命,拯救一个将因死亡破碎的家庭。他问:“请问,主刀医生是哪位?”
      “我。”
      “您?那您可真是年少有为。”瑞斯开了个玩笑。
      “您可真幽默。我哪里算得上‘年少’。我16岁上大学,21岁进圣蒙克医院,24岁主刀,现在我29岁,算不上多年轻。”布鲁德笑得更开心了。
      “您的职途可真让人羡慕。不过,希望您在手术时尽量保持贝恩尸体的完整,之后可能要进行二次尸检。”瑞斯说。
      “斯莫先生的要求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我会尽力的。也祝您破案顺利。我还要准备手术,慢走不送。”布鲁德伸出右手。
      “多谢,也祝您手术顺利。”瑞斯伸手与之相握,之后走出了办公室。
      在瑞斯走后,布鲁德脸上的微笑消失了,轻声说:“瑞斯·斯莫,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回到大厅的瑞斯一想到要向贝恩夫妇解释情况,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狰狞。在开了一个头之后,果不其然,二位老人情绪很激动,那架势像是说什么也不肯答应。瑞斯听着他们大喊大叫,仿佛能感受到周围其他人的眼神。他的右手紧紧地握住了笔,像是握着一把匕首,能给自己一些安全感。瑞斯用理智死死地压抑着自己内心的焦虑和想杀人的冲动。
      突然,贝恩老先生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走到一旁接了个电话,不超过一分钟就回来了。只是之前还很激动的老人现在满脸平静,说:“我同意手术。”
      贝恩夫人满眼不可置信,但也没再说什么。
      三小时后,贝恩的尸体被推入手术室,一位插着呼吸机的病人接着从走廊另一边的ICU推出,后面跟着医护人员。布鲁德也在其中。他朝着瑞斯这边微微点了点头。此时拉乌尔已经带回了一个心理医生,站在瑞斯身边。瑞斯并未向他谈起过布鲁德,于是也只是微微点头作为回应。
      布鲁德走进手术室,大门随之关上。门上“手术中”的灯亮起
      瑞斯跟在拉乌尔身后一米左右的距离。面无表情地向回走。
      这时,一个警员跑过来,看了瑞斯一眼,对拉乌尔小声说:“芙妮雅·贝恩醒了。她父母还不知道”
      拉乌尔转身看向瑞斯,用正常的音量说:“嗯。我有些事,去处理一下。你随意走走吧。”
      “行。祝您好运。”瑞斯伸手拍了拍拉乌尔的肩。
      在目送拉乌尔离开之后,瑞斯收回目光,独自在医院里闲逛。走到医院中的花园里,瑞斯抬头望向一旁的楼房。这幢楼的四楼东边的窗户就属于布鲁德的办公室。不知道为什么,布鲁德的那双深蓝色的眼睛萦绕在瑞斯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瑞斯闭上眼睛,靠在一旁的一颗大树的树干上,想着在医院大厅里看过一眼的平面图,与亲眼见到的情景相联系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不到,瑞斯睁开眼睛,正想沿原路离开,脚下踩到了一个硬物。瑞斯蹲下捡起那个东西,是一部一次性的手机。瑞斯面不改色,随手将一次性手机放进自己的兜里,继续向前走。
      “那是你的手机吗?”一个悦耳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瑞斯的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枪上,但马上又自然地放下。他转过身,看见了声音的主人:那个女生大约二十岁,面容很苍白但很清秀。她瘦弱,但背挺得笔直,身上的病号服也掩盖不住。
      “您是?”瑞斯礼貌地问。
      “艾琳·卡加莎。”女生微笑着回答。
      瑞斯伸手与之相握。“您好。瑞斯·斯莫。”他接着说,“这部手机不是我的。不过既然它出现在这,也许现在垃圾桶才是它的归宿。”
      “确实。您可真幽默。”卡加莎说,“不过我曾在布鲁德医生的办公室里看到过一部差不多的。”
      “是心外科的埃克·布鲁德医生吗?”瑞斯换上微笑,问。
      “是的。他是个好医生。”卡加莎惊讶了一下,她又说,“抱歉,我不能在病房外久待。失陪了。”
      “再见。”瑞斯目送卡加莎离开,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四楼的窗口,好像有一个白影晃过。
      瑞斯回到手术室外,拉乌尔已经等在那里。见了瑞斯,拉乌尔看起来很气愤,他说:“我真是没想到,那位在霍里·贝恩住房旁哭了两天的芙妮雅·贝恩小姐竟然见了面先问的是她弟弟的房子的归属权。这可真是……呵,无情啊。”拉乌尔冷笑一声,“她甚至连塔莎原来的姓是什么都不知道。”
      “人性罢了。”瑞斯随意地说。
      拉乌尔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瑞斯直接说:“既然您有空的话,去查一下那个打给贝恩老先生的电话吧。”
      拉乌尔也已经从别人的口中得知了那个奇怪的电话,于是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瑞斯又独自等了大约十分钟,手术室门口的“手术中”的灯灭了。门从里面被打开,推出了受赠者,她还是插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瑞斯上前一步,看清了她的脸:那张脸与塔莎有七八分相似。
      手术成功了。
      有人死去,有人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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