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雪纷飞》蓝九月

17、第十七章

　　江南雪与韩翰宇赶到医院的时候，何媛媛还在手术室里没有出来，何母与何父站在手术室门前，何父一脸的沉重，何母不停地缀泣，何易挨着墙，神色憔悴，看见他们走进来，走到江南雪的面前，突然拥着江南雪，将脸深深地埋在江南雪的发上。
　　江南雪想安慰他几句，可是，耳边却听到他轻轻的缀泣，不由怔了怔，看向韩翰宇，只见他悲戚着脸，也站在何氏夫妇身边，看着手术室上的灯。
　　那灯正亮着绿色，代表着手术还没有做完。

　　江南雪心里感到很沉重，良久，才拍何易的肩膀，他已经像从来没有哭过般，江南雪知道他只是强装坚强，一直以来她以为没有什么事难得到他，却不曾想到他原来也这么的脆弱。
　　“媛媛姐没有事的，放心吧。”江南雪柔声说。
　　“南雪，别离开我，好不好？”何易哀求的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最重要是媛媛姐没事。”
　　“南雪，我真的很害怕，姐姐她，她，她是从很高的山头掉下来的，我真的很害怕失去她，我更害怕的是连你也失去了，那我做人还有什么意义？啊？南雪。”何易越说越激动。
　　江南雪心中一动，忙问：“你能说说媛媛姐为什么会出事吗？”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跟一个男人去攀登，谁知道失足掉了下来。”何易悲痛地说。
　　“不是有安全措施的吗？怎么会失足呢？”
　　“好像是没有做好措施，我也不清楚。”
　　“另一个男子现在怎样了？叫什么名字？”江南雪急问。
　　“好像叫方志雄，现在在另一个手术室，是他害成姐姐这样的，我不会原谅他的。”何易沉痛地吼道。
　　“是他，是志雄哥。”江南雪紧张地捉着他的手问：“快说，他在哪一个手术室？”
　　“好像是三楼的吧。”

　　江南雪连忙跑了出去，背后传来何易的话：“南雪，你要去哪里啊？南雪？……。”
　　江南雪跑到三楼的时候，她见一个护士便问一个：“知不知道方志雄在哪一个手术室？”
　　一共问了几个也没有人知道，最后一个护士才说：“在五号手术室。”
　　江南雪也顾不上说声多谢，便跑着去找五号的手术室，刚找到，便见到医生走了出来，她连忙问：“医生，我是方志雄的妹妹，他，他现在怎么了？有什么事吗？严不严重？”
　　医生疲累地怪责说：“小姐，你先安静点，别焦急，你问那么多问题我答哪一个呢？”
　　“对不起，对不起，医生，里面的病人，他怎么样了？”江南雪尽量平复自己的怒气说。
　　“他没有什么事，手术很成功，只是左脚以后行动不会很方便，要先打石膏，没有那么快行走得了。”医生顿了一顿说：“以后你要辛苦些了，他可能要在医生里观察一段时间。”
　　“其他的没有什么了吗？”江南雪放下心来。
　　“从那么高的山里掉下来，他算是大命了，你好好的照顾他吧，以后他不能做攀登还有激烈的运动。”医生交待着说。
　　“那怎么能行？志雄哥他那么喜欢攀登，他几乎视攀登为人生的意义。”江南雪流着泪求着：“医生，我求您了，您一定要医好他的脚，他不能不攀登的。医生……。”
　　“很抱歉，他的脚算是废了，虽然不算是全断，但是骨骼已经碎了，我能做的都已经做了。”
　　“医生，不能这样的。”江南雪泣不成声，此刻，她多么的希望是在梦里。
　　“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等一下去病房看看他吧，顺道帮他办好住院手续，他们送来的时候还没有办呢。”一个护士走过来说。

　　办好了住院手续将上次江南美给她的钱全交了医药费后，她便坐在方志雄的病床边，落泪。
　　她看着方志雄缠满药布的脸，心在急着，不知道该怎样才能通知他的家人，虽然他们认识几年，他们父母也见过很多次，但就是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该怎么办才好呢？
　　媛媛姐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样了？等一下要上去看看才能回家去，也不知道母亲有没有担心自己，想到这里，她连忙拿出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听，江南雪想，江南雪美又没有回家了，母亲可能睡着了没有听到厅里的铃声响。

　　媛媛姐什么时候跟志雄哥认识的呢？他们一定一起去攀登，开时以为他们只是一个组织去攀登，刚好志雄哥也在那团里，但是现在看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去攀登，那也就是说，在西藏认识的女孩子就是媛媛姐了？
　　那就惨了，那何易一定不会放过志雄哥的，不行，我一定不能让何易伤害志雄哥才对。
　　江南雪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她看着还没有过麻醉的方志雄，叹了口气，忙往何媛媛的病房走去。

　　上到五楼时，何氏夫妇已经回去了，韩翰宇与何易守着在病房外面，那是加护病房，不能随便进去探望，看着她的出现，何易憔悴地抬起头关心地问：“你去了哪里了？”
　　“对不起，何易。”
　　“你说什么对不起呢？”何易奇怪地看着她。
　　江南雪看着加护病房内昏迷不醒的何媛媛，问：“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姐姐会一直昏迷，因为她碰到了脑，能醒过来的机会只有五十，看她的意志，如果不醒过来，就会这样的昏睡着。”何易痛苦地说：“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一个人，是他害成姐姐这样的。”
　　“对不起。”江南雪尽量平静地说：“害成媛媛这样的人，是我的朋友方志雄。”
　　“什么？”何易激动起来：“他是你的朋友？”
　　“是的，他还没有醒过来，医生说他以后都只能用一条脚走路了。”江南雪不由又流下清泪：“你说算了吧，他也不想的。”
　　“想我放过他？”何易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我姐姐她是众人心目中的公主，她美丽，高贵，善良，温柔，幽雅……，这样的一个女人，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你叫我放过他？”
　　“对不起，我不能让你伤害他。”江南雪流着泪看着他，脸上是固执的神情。
　　何易转过身一拳打在墙壁上，痛苦地呻吟：“这是为了什么？南雪，这是为了什么？”

　　江南雪抹干泪水，转身看到韩翰宇血红的双眼，疲累地坐在地上，此时的他没有了往日的傲慢与自信，帅气，换来的却是憔悴的脸容，无神的双眼，她不由一阵的心痛，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扶起他坐在旁边的长椅上。
　　“韩总，不要担心，媛媛姐一定会醒过来的。”
　　“我不能原谅我自己，如果她一辈子这样，我也只能这样的了。”韩翰宇带着哭腔说：“你不会知道，我欠了她的多得我只能带着愧疚的过。”
　　“我能知道，我真的知道。”江南雪一夜没有睡，眼睛哭得红肿。
　　“可是你知道又怎样？能怎样呢？”韩翰宇无助地看着她说：“因为她的昏迷，我只能行尸走肉地过了。”
　　江南雪一阵的心痛，她想，他一定爱得她很深吧？
　　可是，当韩翰宇带着痛苦看向她时，却有一滴泪落在扶着他的手上，江南雪看着手上的泪，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南雪，媛媛一天昏迷不醒，我便一天都会失去你，你又明白吗？”细小的声音像是不曾存在过般。
　　江南雪看着他无助的样子，怀疑是不是刚才自己听错了，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吧？看不见韩翰宇为了何媛媛这样痛苦的心情吗？她不由感到万分的沮丧，一连串的事都让她不能反应过来。

　　“我先送你回去吧，你也太累了。”韩翰宇强打起精神说。
　　“我不累，志雄哥不醒过来我便睡不了，我明天再睡。”江南雪努力的挤出笑容：“别担心我，我一天两天不睡没有什么事的。”
　　“南雪，对不起。”
　　“别这样说，你先坐着休息一下。”江南雪站起来看了看另一边的何易，说：“我先陪陪何易。”
　　刚要走开，韩翰宇捉紧她的手，哀求地看着她。
　　江南雪叹息地抽出手，她不能在这一个时候再刺激何易的，她不能这样的做。

　　走到何易的身边，她轻轻地将手盖在他的手上，何易转过头看着她，痛苦地说：“南雪，你叫我该怎么办？”
　　江南雪努力强忍着自己又要流出的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她却知道自己不能再让方志雄受伤的，她不能让何易伤害他。
　　“我会陪着你的。”到了最后，江南雪只能说出这样的一句话。
　　“南雪，求你，真的不要离开我，永远留在我的身边，好吗？”
　　江南雪看着另一边的韩翰宇，他正忧伤地看过来，一触到他受伤的目光，江南雪立即避了开去，忍着心痛，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了有一次，因为母亲没有药了，她也没有钱了，是方志雄将金卡密码放在她的手上，当她受着别人的白眼欺负的时候，是方志雄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当她有什么愿望的时候，是他努力的帮她实现，当她要去面试的时候，是他坚持要她穿得体面一点……
　　“我会永远永远陪在你的身边的。”江南雪轻轻地说，眼里却看向韩翰宇，心里却在流泪，翰宇，我是爱你的，不知不觉中我早已经爱上你了，可是，为了帮志雄哥赎罪也好，什么都好，我都不能离开何易的，我知道你很在乎媛媛姐，我知道的。

　　何易疲累地挨在江南雪的身上，他实在太累了，他想不到平时那么美丽高贵的姐姐，刹那间会是这样的，他真的想不到。
　　江南雪忍着头痛欲裂，她看了看何易柔声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现在才天亮了。”
　　“我要再等一会儿，等父母来了再说，反而是你，你一个晚上没有睡了，你先回去睡觉吧。”何易才注意到江南雪也是很憔悴的脸说。
　　“我不累。”江南雪想他一个笑容，可是最后还是笑不出来。
　　“你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吧。”韩翰宇走过来说。
　　江南雪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南雪，不要让我担心，姐姐已经这样了，我真的不想连你也有事。”何易说。
　　“那好吧。”江南雪无奈说：“如果有些什么事，你立即打电话给我。”
　　“好的。”何易转向韩翰宇说：“南雪先交给你送她回去。”
　　韩翰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走出医院，江南雪叮嘱了几句，也忙跟着走出去。

　　在车上谁也没有说话，气氛显得很沉重，这几天她一直偷偷地幸福，韩翰宇差不多天天都陪在她身边，而母亲又清醒了过来，还有南美，她一定也不像以前那样任性。她以为以前努力付出的，正一点一滴的收回来，可是为什么今天却将一切都转了过来呢？
　　媛媛姐生死未卜，志雄哥也躺在医院里，以后将会落下一身的遗憾，一想到这里，江南雪便忍不住的泪流满面，这几年来所流的泪水也没有这一晚的多，她该怎么办才好呢？因为何媛媛的意外，她再也不能任着自己的感情流放下去了。不由得看了一眼似在专注地开着车的韩翰宇，只见他血红的双眼看似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此时因为是早上六点，街上行人稀落，有薄薄的白雾，显得那样的冷清。

　　“在昨晚之前，我以为我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韩翰宇突然说。
　　江南雪听着的他话，茫然地看着他。
　　韩翰宇突然将车停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
　　“我本来想今天约媛媛出来，跟她说分手。”
　　“为什么？”江南雪心中一惊，幽幽地说：“你们为什么而分手呢。”
　　“因为你。”韩翰宇转过头看着她：“因为我发觉，我已经爱上你了，爱得那样的深，那样的无悔，你同每一个男人出现我都会吃醋，可是我跟何媛媛不会，我对她甚至不会有心痛的感觉，可是我对你有。”
　　江南雪呆呆地看着他，她想不到他会爱上她，而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你记得我们是怎样相遇的吗？”
　　江南雪努力想了很久，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那时候，她每一天都要照顾母亲，每一天都为了生活而担忧，为了学业而烦恼，又怎么会记得他们怎样相识呢？好像一开始便像是仇人吧？可是为什么她会记不起来的呢？

　　“我也不告诉你，但是我却记不清楚我跟媛媛是怎么认识的，只是知道在大学的时候，她是学校的校花，我是出色的富家公子，众女同学心中的白马王子，为了面子也好，为了证明魅力也好，反正我跟媛媛是走在了一起。”韩翰宇忧郁地说：“后来遇上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与你吵了起来，开始我是想帮你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最后反而惹你讨厌，我第一次主动对别人好，却反而不知道该怎样做才令你快乐，那时候我不知道这就是喜欢，直到以后跟你每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我才发现，跟你在一起，就是一无所有也是幸福的。我以为只要我跟媛媛说清楚，然后才给你一个承诺，可是，何易又带了你回家，我就特别的心慌意乱，我真的害怕你让他抢去的了，可是当何伯母提起我跟媛媛的婚姻的时候，我才明白，我们还有很多东西纠缠不清，我没有资格去爱你，可是我就算不能跟你在一起，我也要跟媛媛说清楚，我爱的是你。可是，昨晚，媛媛便昏迷不醒了，而你，因为这一件事的发生，也答应了何易的要求，一辈子也不会离开他，你知道吗？南雪，你不会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对媛媛是有内疚的，可是我更痛苦的就是，从此以后我便真的失去你了，媛媛一天不醒，我一天也不能离开她的。”

　　江南雪流着泪，她本来有很多话要说，本来想告诉他，她也爱着他，可是，一想到所有发生的一切，到了最后，只剩下叹息一声。
　　“你又为什么要现在说出来？”
　　“南雪，我知道，今天不说，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说。”
　　“可是，现在这一切，我们也只能走到这里了，从此以后，我们也只能是朋友。”江南雪心如刀割。
　　“我明白的，或许我这一生都太顺利了，上天对我太好了，才让我年龄不少的时候才遇上一生中最爱的人，我甚至在想，没有你在身边，我该怎么度过思念你的日子。”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江南雪幽幽地说：“我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江南雪看着他缓缓地说：“你在我的心中的位置，丝毫不少于何易。”
　　韩翰宇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很讨厌我的吗？”
　　“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江南雪避开他的目光说：“我们走吧。”

　　回到楼下的时候，江南雪见自己的楼下突然围着很多人，还有警察地指点着什么，像是封锁了现场。她一时很迷惑，但很快她便直觉觉得是不是母亲发生了什么事了？她连忙走下车，穿过人群，只见地上满是血迹，地上躺着一个人，用白布盖着，看不清脸面，而江南美在一旁歇斯底里地哭着。
　　江南雪震惊地反应不过来，直到警察走过来问的时候，她才出奇的平静说：“是谁？是谁那么多血流出来的？”
　　一个高个子走过来说：“请问你是江南雪小姐吗？”
　　江南雪回过头来，点点头说：“大哥，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小姐希望你冷静些，你母亲陈薇从住楼上跳下来自杀了。”警察淡淡地说，跳楼自杀这些事他是见得麻木了，年中都会发生十几宗个案。
　　“什么？”江南雪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地摇头：“不会的，你一定骗是我的，不会的，我母亲不会自杀的，她的病才刚刚的好，怎么会自杀呢？怎么会呢？”
　　她跑到江南美的身边摇着她，连泪流得满脸也没所觉：“南雪，你告诉我，是不是妈妈？躺在地上的是不是妈妈？”
　　“姐姐。”江南美伏在她的身上伤心地哭着：“妈妈她在早上六点的时候跳楼自杀了，我那时候在睡觉，她真的自杀了，她为什么又抛下我们呢？为什么呢？”
　　江南雪扶着妹妹坐下，她想走过去，可是脑子里总是无知无觉的，她一转身看到母亲被医护人员抬上医院的车，不由凄厉地叫着：“你们抬我妈妈去哪？不准，不准碰她。”
　　韩翰宇抱着就要追着跑的她说：“南雪，冷静些，冷静些。”
　　“妈妈，妈妈，您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江南雪凄凉地哭着说：“本来，我以为您清醒了，谁知道您还要选择离去，是因为我吗？是因为我害死了父亲吗？”
　　韩翰宇抱着可怜的江南雪，除了抱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的南雪，现在怎能再承受这样的打击的？怎么能够的呢？

　　江南雪伏在他的怀里哭道：“妈妈走了，妈妈一声不说的走了，她一定是在怨我，怨我害死了父亲，她怎么能这样的呢？怎么能抛下我们姐妹呢？”
　　“南雪，别这样，或许她有苦衷的。”
　　江南雪没有再说，因为她的泪已经干了，她沙哑着声音，浑身无力地倒在韩翰宇的身上，韩翰宇像是发觉了什么，连忙抱起她慌忙问：“南雪，你怎么了？南雪，你别吓我啊。我不能失去你的，南雪。”
　　江南雪虚弱地看了他一眼，最后晕倒在他的怀，她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