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毒素[网王]》丁香与醋栗

21、消失的女孩：黄昏下的姐弟

　　东京的天空昏黄一片，在极其遥远的地方泛起缕缕红色，昏黄的阳光下树木、池塘、土地，一切都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起来，仿佛被笼罩上了温暖的光影。
　　"你怎么那么爱睡觉啊？"
　　"我妈妈说了，爱睡觉的小孩脑子都有点问题。"
　　"他是脑子有问题的小孩吧。"
　　几个孩子围着一个头发微微卷曲的男孩。
　　"我不是脑子有问题，我们能一起吗，我会打网球，咱们一起去打网球吧。"男孩委屈的挠挠头。
　　"切，怪物，我们才不要和怪物一起打网球。"一个男孩伸手将他推倒在地上。
　　"你们怎么能打人呢？"芥川慈郎顿时委屈的哭出来。
　　几个男孩见他哭了，马上又冲了过来，围着他开始踢他，一边踢一边骂。
　　"别打了，别打了。"他哭着喊道。
　　"你们干什么？"女孩的声音一出，他马上高兴了起来，如同见到主人的小狗，"苍澜苍澜，他们打我。"他急急的喊着。
　　女孩穿着一件无袖的运动服，露出结实的小臂，女孩在同龄人中算是高的了，一头深棕色的短发，一双黑色的眼睛，她喊道："你们怎么打人？"
　　"我们就打他，他是个怪物！"几个孩子喊着。
　　女孩猛的扑了上去，一把揪住了为首那个男孩的头发，把他按在地上，女孩的动作非常敏捷，手臂极其有力量，很快，几个孩子就被打跑了。
　　"起来吧，还坐着干什么？"女孩皱着眉，盯着芥川慈郎。
　　"苍澜苍澜，我们去吃冰激凌吧。"慈郎喊道。
　　"吃吃吃，天天就知道吃。"女孩忍不住骂道，"你还是不是男孩子，天天被别人欺负。"
　　"苍澜会保护我嘛。"慈郎笑的眉眼弯弯。
　　"我下次才不要保护你。"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是女孩还是蹲下身子，小心的掏出口袋里的创可贴，贴上慈郎腿上的伤口，看着慈郎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女孩说："就这样还想去吃冰激凌？"
　　"那、那我不去吃了。"慈郎眼泪汪汪。
　　"算了，我送你回家吧。"女孩蹲下身，"上来。"
　　慈郎乖乖的趴在了女孩的背上，她站起身来，她细碎的短发拂在他的脸上，他闻到了好闻的柠檬味。
　　"以后上心一点，别老是睡觉，我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觉要睡。"女孩忍不住骂道。
　　"苍澜的身上有好闻的味道。"慈郎侧过头靠在女孩的肩膀上。
　　"我把你放在芥川家的路口了，省得你妈看见我又骂你，你自己小心点你的伤口。"女孩说。
　　"苍澜好啰嗦呀。"慈郎在女孩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你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女孩说。
　　"不信，苍澜最好了。"慈郎抱住女孩的脖子。
　　"你另一个妈让我去百鸟川女子学校，开学之后只有双休日能来找你了。"女孩说。
　　"啊？真的吗？"慈郎声音里立刻带了哭腔。
　　"你哭个屁啊，下次他们打你你就打回去啊。蠢死了。"她忍不住吼道。

　　月城苍澜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家。
　　一进门，就响起了母亲的话："苍澜，你又到哪里鬼混去了？天天也不知道回家，帮妈妈做点家务，你看看你怎么弄的那么脏，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天天都不知道在干什么，要是慈郎还在，绝对不会像你这样。"
　　"我就是去给你那宝贝儿子收拾烂摊子。"苍澜立刻回怼母亲。
　　"你见到慈郎了？"母亲立刻冲了出来，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她身材已经走形了，让人完全难以想象以往照片上那个清丽的女子就是母亲，她身上一股浓重的油烟味，围着脏兮兮的围裙。"慈郎怎么样，长高了吗？长胖了吗？有没有被别的小孩欺负？"
　　"你先关心关心自己再说你那宝贝儿子吧。"苍澜冷冷的叫道。
　　"我问你话呐，女孩没有个女孩样。"母亲喊道。
　　苍澜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间的门，她心里从来只有芥川慈郎，即使弟弟已经完全不姓她的姓氏，她只关心他长高了没，长胖了没，从来不会关心自己，苍澜小心在床上坐下，开始给自己的手臂上药。
　　母亲还是个学生的时候，遇见了那个姓芥川的男人，然后未婚先孕，生下了她和慈郎，但是却一直迟迟未和母亲结婚，母亲在他结婚的许诺中期盼了好几年，带着他们来东京找他，才发现他已经和一个女人结婚了。
　　芥川家虽然算不上什么豪门，却也是有名望的家族，但是芥川结婚之后只有两个女儿，一直没有男孩，而芥川家的夫人却换上了生育方面的疾病，再也无法生育。
　　慈郎就这样被带走了，那天她从外面买菜回来，慈郎就不在了。
　　"慈郎呢？"她问。
　　"慈郎被芥川家带走了。"母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什么？"她吃了一惊，"为什么？"
　　"芥川家很好，他之后也能分到很大一笔财产。"母亲回答。
　　"那我呢？我和慈郎是双胞胎，为什么不带走我？"她脱口问道。
　　母亲却骤然咆哮了起来："你这个嫌贫爱富的东西，你就是想离开我罢了！你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从小把你带大，你知道多辛苦吗？"
　　她下意识的沉默了，后来她才知道，是芥川家的夫人提出的，不要女孩，她虽然也是芥川家的女儿，却被无情的抛弃了，而且，母亲还说："你不去也好，他们会把所有的好都给慈郎。"
　　她什么话也没说，她从来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母亲的这种差别对待。
　　在小的时候，在幼稚园里，她乖乖听老师的话，当班里的班长，赢得了许多小红花，而慈郎每天只知道睡觉，流口水弄脏了别人的手绢，上课老师问问题从来答不出来。尽管是这样，母亲在遇到熟人询问的时候总是骄傲的揽着慈郎的肩膀说："我的儿子是不是很可爱？"
　　当别人问到女儿的时候，她立刻换上了冷冷的语气："不过是个女孩，再优秀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个女孩。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还是不够优秀，她拼命努力，但是她发现无论自己做的多好，无论自己多么拼命，都无法赶得上慈郎。
　　因为他是个男孩。他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得到母亲全部的爱。
　　因为他是个男孩，小的时候母亲买来了罕见的糕点，就给慈郎满满都一袋，只给自己一块。母亲说慈郎是男孩，要长身体，她愤怒的将糕点扔在了地上。
　　因为他是个男孩，每次出门上街，母亲都会尽量满足一切他的需求，有一次，他想要一个华而不实的风筝，母亲二话没说就买了下来，结果答应给她买的书却没有钱买了。她趁母亲不注意将风筝折断了扔进了垃圾堆里。
　　因为他是个男孩，就算是改姓了芥川，母亲还是在她耳边一次次的念叨着，要把现在住的房子留给慈郎，就算是她死了以后，慈郎也不至于被芥川家的人欺负。
　　芥川家不要她，也是因为她是个女孩，母亲讨厌她，因为她是个女孩。
　　慈郎被送走之后，她曾经看见母亲站在慈郎的新幼稚园门口，小心翼翼的看着慈郎，慈郎躺在树荫下睡觉，她清楚的从母亲眼里看见的那种爱意，那种温暖的目光，充满了深刻的爱意，可是那种目光，从未落在她的身上过，母亲就这样一直凝视着慈郎，直到他们下课，他被小伙伴叫醒。
　　那一刻，她下定了决心，她一定要证明，明白女孩子也比男孩子优秀。
　　她开始学习男孩子说话，行为举止也学习男孩子，把头发剪短，看上去清爽利落，她还出去和别的男孩子打篮球，在球场上丝毫不落下风。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开始恨她的母亲，既然不喜欢女孩，为什么当初要把她生下来，好像她的存在，就是为了她儿子的存在而存在的。
　　但是她没法恨慈郎，慈郎会在母亲不给她糕点的时候将整整一袋糕点都给她吃，在拿了零用钱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她买她喜欢看的书，会说等到有钱了就给她买大房子，在她伤心的时候逗她开心，就算是被芥川家接走了，他还会在吃到好吃的糕点的时候悄悄藏一块给她。
　　或许这就是双胞胎之间天然的联系吧，她知道他总是受那些孩子的欺负，每天晚上她都去他玩耍的路上等他，帮他赶走那些坏孩子。可是从这次以后，她就再也不能去等他了。